林东扬手又喝了一口酒,“乐乐说,溪溪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那是她自杀未遂留下的。自那以后,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非常不稳定,轻微的刺激就会精神失常,提一点与你有关的事情都不行。”
想到唐乐乐那晚的抽泣声,林东觉得呼吸都在发疼。
他一个外人听到都忍不住皱眉,不敢想象,眼前的男人听到又是什么反应。
抬头间,霍靖北只是换了个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撑着额头,面部朝下,看不见他的表情。
林东继续给自己倒酒,不知是想缓解压抑的气氛还是消解心中的难受。
“靖北,我们兄弟那么多年,你一个人将霍氏壮大至此,承受的远远比外人知道的更多,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够幸福。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是一样的话,如果放不下,就去给自己一个答案。”
霍靖北突然抬头看着林东,“有时候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男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骨节分明。
眼神中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剩余一片混乱。
“她今天失踪,找到她时,她和男人紧紧靠在一起。”林东感觉霍靖北浑身极力压制的怒气,依旧散发在空气中,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或许是你误会了。”
霍靖北没反驳,接了一句,“是的,我想错了,她浑身是伤,衣衫不整,面部浮肿,林东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有多复杂,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想到沈松溪缝针时的神情,那些接连不断的针更像是落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地痛到麻木。
“半年前在酒吧看到她,灰暗了许久的世界像是得到了一丝色彩,本想好好说话的,可是一开口就忍不住生气,一想到她那般对待曼曼,我就想要杀了她偿命。原本想着折磨羞辱她,然而现在这一切似乎渐渐地脱轨了,失去了掌控。”
寂静的客厅被突然从天而至的抱枕给打破了。
林东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回头便看到一身怨气的唐乐乐。
“霍靖北,你怎么不去死?”
怒吼声从二楼的楼梯处回荡在整个客厅上空,听到声响的管家连忙跑了出来,正瞧着唐乐乐叉着腰,气势十足。
“这……”
见管家一脸为难,林东上前,连忙打着圆场,“没事没事,您去忙,这里我来。”将管家给推走,又朝着楼梯上的人双手合十,摇着头,小声地劝着,“姑奶奶,你怎么出来了?不陪你家溪溪了?”
林东心尖都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唐乐乐刚才说的话,只是觉得现在真不适合吵架,毕竟他是想劝合不劝离。
虽然他家媳妇儿不同意。
唐乐乐看到面前低声的林东,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虽然降低了声音,可是依旧生气,“怎么了,溪溪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就把人给晾着?还算个男人吗?”
林东心里一笑,算不算男人,你姐妹肯定知道的,“这不劳你操心,你好好地去陪陪溪溪,然后帮她擦点药,你不是说她受伤了吗?”
“林东你休想转移话题,我告诉你,别偏袒他!”
“姑奶奶,真的别嚷了。”林东一回头看到霍靖北已经走到了身边,接收到冰冷的目光,立刻将人给抱了起来。
“媳妇儿,你不是想喝上次那家的红酒吗?我现在带你去。”
“啊,你放我下来,我药还没擦完。”唐乐乐伸手猛地一掌拍在了林东的俊脸上,“你放我下来,我哪儿都不去,林东,你放开我!”
那一下,打得林东心肝都颤了,还真是姐妹,下手都那么狠。
毫不在意唐乐乐的吼叫,直接将人给抱出了霍宅。
被兄弟灭口和得罪媳妇儿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毕竟哄媳妇儿,只需要温柔蜜语一晚就行,可换做兄弟,恐怕只能割头谢罪了。
霍靖北没有去看沈松溪直接去了三楼书房。
打开了电脑,输入了一串密码,点开隐藏文件16821543,选择了2017年8月2日的视频。
模糊的视频里刚开始没有人,突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身影。
正在四处翻找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微微弯着的身子突然停住了,那身影蹲下了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一回头朝着摄像头看了眼,苍白的脸,颧骨高高凸起,眼中闪着光。
霍靖北还来不及多想。
视频中的女人抬起手腕用另外一只手狠狠地在上面一划,反光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
那是铁片,指甲盖大小的铁片。
像是没有用,女人又用力戳了戳,像是不知道痛,看着手腕处正在渗血的伤口还不满意,头一低,直接咬了上去。
心脏麻木,呼吸一紧。
男人放在键盘上的手正在发抖,却不自知。
接连撕咬了两三下后,看着宛如流水般向下的血液,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又朝着摄像头晃了晃手臂,像是在炫耀一般,嘴角一咧,笑容布满整张脸,宛如死亡之花,阴冷,凄凉。
女人脸上却一点难过都没有,反而是解脱。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女人渐渐地倒在了地上,脸上笑逐渐狰狞,毛骨悚然。
惨白的唇瓣动了动,渐渐闭上了眼。
霍靖北读懂了女人说的什么。
嚯地站起了身,双手撑在椅子上稳住了高大的身子。
‘霍靖北,我恨你’。
这六个字像是魔咒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女人的笑,满地的血红,野兽般的撕咬,一幕幕,不停地循环。
天渐渐泛白,酒吧的卡座里,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后,霍靖北高大的身躯直接倒在了地上。
混沌的脑中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靖北哥哥,我喜欢你’。
‘靖北哥哥,你吃这个’。
……
女人银灵般的笑声渐渐地被哭声、哀求声掩盖,那张扬明媚的笑消失,淡漠,清冷的眸子不断向他靠近。
‘靖北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帮帮我,靖北哥哥,救救我爸爸’。
手腕上涓涓不息的血,越流越快,奔涌之下,昏暗的地瞬间成了一片猩红海洋,女人苍白的脸颊,骨瘦如柴的身躯,尽在咫尺。
他一伸手,突然消失了。
“不要!”
男人的尖叫在散场的酒吧显得异常突兀,正从包厢下楼的高跟鞋一顿,转了方向。看到地上的霍靖北,面色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