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身上有伤,而睡眠是最好的自愈手段,因此他昨夜十点多便睡下,今早将近十点才醒来。
他住在九楼,因为大家习惯在八楼活动,所以静得有些令人心慌。他喜欢安静,却又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于是洗漱完毕,给自己的伤口换完药,便也扶着楼梯下到八楼。
彼时,白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一边看一边往嘴里塞二月天,一副拿糖当饭吃的架势。
他酷爱甜食,尤其喜欢口感绵软的二月天,即使智齿发炎,也要拿糖拌稀粥,才能吃得下饭。
先前去了一趟神隐,神明的食物治好了他牙疼的毛病,他便吃得更勤了,无时无刻不泡在甜食的温柔乡里,连吃正餐时也不落下。
这一幕在纲吉记忆中是常见画面,他垂头轻轻一笑,俊美的面容越发温柔迷人。
白龙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冷不丁瞥见一眼,都觉得心跳微微加速,耳根也有些发热。
“早。”纲吉同两人温声打招呼,“房东呢?今日怎么没看到他?白马和黑羽他们似乎也不在,难道是和工藤侦探一起破案去了?”
与这里的租客认识后,纲吉没少暗中观察和套他们的话,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几乎对每个人都有了比较深入的理解,也注意到新一常说的,要抓快斗和他一起破案的话。
不过他现在这么问,却是玩笑意味居多。
毕竟黑羽快斗是怪盗基德这件事,在时空旅馆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哦,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有纸人袭击白马先生,哥哥带着他们出去调查了。”白龙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啃着二月天的白兰瘪瘪嘴,一脸遗憾:“唉,我起得晚了点,这房子隔音又好,睡着时我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错过了跟去凑热闹的机会。”
“纸人?”纲吉眼神一凛,踱步过去坐下,“我住在白马家时,也看见他遇到过类似的事。那些纸人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你知道?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白兰饶有兴致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就连白龙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纲吉长睫微垂,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压抑:“之前黑羽带房东来找我时,我和白马刚刚经历一次纸人袭击,我身上一部分新伤就是因此而来。那些纸人的目标,似乎……不,一定是白马。”
“为什么会是白马?”作为租客里白字辈的第一人,白兰对白马的印象还不错,连忙追问道,“我看他只是个普通人——当然,除了家世。”
纲吉无奈摇头:“不知道,他也不清楚自己遭遇袭击的原因,我们只能等房东的调查结果了。”
听到他这么说,白兰颓然地倒进沙发,叼着二月天惋惜地直叹气:“唉,我怎么偏偏就今天起晚了呢?好想跟房东一起去啊啊啊啊啊——”
他的怪叫声太大,白龙不堪其扰,用牙签叉起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
另一边,琴酒从副驾驶座下来,阳光斜落在车顶,反射的彩光令他不自觉眯了眯眼。
他仰头看向前方长而高的台阶,鸟居上飘过洁白的云,更远处矗立着庄严的神社,弧度优美的檐角下坠着叮叮咚咚的铜铃。
“日暮神社。”赤井秀一走到他身边,看似望着神社的方向,余光却一直瞥着他,“就是这里了。”
驾驶座上的安室透见状,也推开车门来到琴酒身旁,顺着他们的目光凝视台阶上方的神社,虽然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祥和,却依旧给他一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我们进去看看吧。”琴酒翡翠般的眼瞳里掠过一抹光亮,转身招呼从后一辆车出来的三人。
白马三人快步走近,与他们前后走在一处,慢慢朝神社行去。
“刚才我们坐的不是同一辆车,趁现在,你把你被纸人袭击的事再说一遍吧。”琴酒说道。
白马点点头,其实他刚才在车上也只讲了些只言片语,这会儿倒不算重复讲述。
“我是半个月前在家里遇到第一次袭击的,当时袭击我的只有一个纸人……权且当它是纸人吧。它的实力并不强大,也有可能最初这个只是为试探我而来,我利用家里的烟雾报警器就逼退了它。”
听到最后一句,琴酒忍俊不禁:“利用烟雾报警器对付纸人,专业倒也对口。”
白马挠挠脸,也笑了一下:“没过几天,我又遭遇第二、第三次袭击。这两次袭击只间隔了两个小时,但也没有给我造成太大麻烦。最危险的一次其实是昨天遇到的第四次袭击。”
“嗯?昨天?”安室透敏锐地觉察不对,“你昨天不是中午就到小区了吗?”
“是在来之前遇到的袭击,房东和黑羽到我家时,正好……”白马悄悄瞥了琴酒一眼,低头掩去笑意,“正好赶上房东的钢琴师朋友帮我挡下了最危险的一击,我们只是从楼梯上跌下,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从楼梯上跌下?难怪他们会以那么暧昧的姿势躺在楼梯口。
琴酒摸摸鼻尖,又问:“被攻击这么多次,你没有调查过这些纸人的来历?”
“我确实暗中调查过,还特地找了神秘学、魔法学和霓虹的除妖师帮忙……很遗憾,他们没能解决我的困扰。”白马耸了耸肩,似是因为自己对这些人抱有的莫名期待而无奈。
赤井秀一笑了笑,微风吹起他眼前一缕碎发,与琴酒相似的眼眸里泛起嘲讽:“这三类人都是智商税一样的存在,以你的智商居然能连踩三个坑,看来纸人的袭击确实对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快斗撞了他胳膊一下,调侃道:“诶,这算不算你的黑历史啊?”
白马摇摇头,笑而不语。
几人说话间,走在最前面的琴酒登上最后一级阶梯,神社的大门正对他们敞开着。
目光穿过门扉与厅堂,可以看到后院有一株参天巨树,树下有一老人正在扫地,一步一顿,停顿一次叹一口气,风里都是他担忧焦虑的叹息。
“日暮爷爷。”
赤井秀一向琴酒几人使了个眼色,率先穿过大堂进入后院,来到那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前。
众人忙快步跟上。
“啊,小伙子是你啊。”日暮爷爷直起腰身,眼神从赤井秀一面上扫过,瞧了瞧他后边的人,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疑惑,“你们这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教您。”赤井秀一简单说明来意,又歉然道:“实在抱歉,您孙女的下落……我暂时还没找到。”
“没关系,没关系,我猜到了。”日暮爷爷连连摆手,“想问什么就请问吧。”
琴酒点点头,和白马一起走近两步,拿出口袋里的黄色纸张递过去:“老先生,这是画符用的黄纸吗?”
日暮爷爷接过黄纸一看,又揉了揉,表情微变:“是,是我们神社的符纸,可这种符纸我们从不外售,只出售成品符箓,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空白符纸?”
众人齐刷刷看向白马。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白马无奈地开口,用唯物主义的立场,讲神神叨叨的故事,“这是从一只攻击我的纸人那里得到的。”
日暮爷爷:“……你这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张口就来呢?”
老人家这句由衷的吐槽实在太好笑,快斗忍不住背过身去偷乐,琴酒也不禁扬起唇角。
闻言,白马叹了口气,比日暮爷爷的吐槽更为真情实感,尽量简练而直白地将自己几次遇袭的经过讲给他听。
日暮爷爷的神色跟随他的讲述几度变化,最终从困惑过渡到恍然大悟。
琴酒注意着他的神情,等到白马陈述完毕,立刻抓紧时间问道:“老先生,你似乎知道这些纸人的来历?”
“……称不上知道,只不过听这小伙子一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日暮爷爷面色晦暗,眉头深锁,“我的孙女失踪之前,也曾跟我说她被纸人攻击过,还给我看了几张同样的符纸,只是我……”
他用力杵了一下扫帚:“我当时以为她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所以就没相信她……我应该相信她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颇为诧异,就连赤井秀一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现。
“又是纸人攻击……”新一轻轻摩挲下巴,“白马和老先生的孙女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这……”老先生来回打量白马许久,突然放下扫帚,回屋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孙女戈薇的照片,你们看看。”
安室透接过一看,照片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女高中生,穿着浅绿色校服,长发披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明媚。
很漂亮的少女,但显然与白马一点都不像。
“我觉得不像白马。”快斗毫不犹豫地说道,“这姑娘比他好看多了。”
白马呵呵一笑,暗暗踩了他一脚。
“不,眉眼有一点像。”琴酒拿过照片,又捏住白马的下巴,左右转了两下,“气质也有一两分相似,虽然不会乍一看就让人觉得像,但有点……怎么说呢……有点那种感觉……”
“夫妻相。”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不知怎么领会了他自己都没理解的意思,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就是夫妻相,一种气场上的,或者说感觉上的相似。”琴酒非常赞同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我怎么会是……”
莫名其妙被盖章夫妻相,白马正想为自己辩驳两句,突然异变骤生。
庭院右侧的杂物间内忽的探出一条蓝色绸布,布条仿若活物,猛然迫近缠在白马腰上,而后一把将他拖进去,跌入一口枯井。
“白马!”
在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琴酒已经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猝不及防地被一并拖拽进杂物间,留下一句短促的呼喊。
未及多想,安室透先一步追到井边,看到两人摔下井,也不假思索地翻身跳下。
忽来恢宏星光迸发,井道变成深不见底的隧道,宛如妖怪的巨口,瞬间吞噬他们的身影。
赤井秀一来迟半步,虽然也纵身跃下井底,却没能抓住星光湮灭的尾巴。
一瞬之差,枯井变回了普通的井道,他的脚下只有干燥的泥土和几滴血迹。
赤井秀一冷着脸,用力一捶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