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臣见叶桑榆终于不再生气了,看着她欢喜的将一只耳坠拿出来放在自己耳边比了比。
“大哥哥,好看吗?”她仰头望着自己,眼里带着些孩子气的期盼。
叶凉臣认认真真的朝她耳朵上看去,白嫩的耳垂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水滴耳坠,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看,自然好看!” 阿榆怎么都好看。
叶凉臣抿着唇,不知怎么的目光从耳坠上缓缓上移,到她亮丽如绸如这秋水一般的墨发,不同于从前可爱的在两边梳着小桃髻,总爱簪上两朵绢花在发上,如今已经换成了堆砌如云较繁复的发髻,更是留了一半柔顺的垂在身后,秋风拂过,缠腰而舞。
今日更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广袖掐腰,刚才抱着的时候,细如玉盘,柔软如柳。
而且阿榆个头也长了不少,不过。
他暗戳戳和自己比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
“大哥哥,问你话呢?你怎么突然笑了?”
“嗯?好看,很好看。”
“在想什么呢,我问你这几年去哪里上学了呀,都学了什么,快跟我说说,还有你刚刚在笑什么?”
叶凉臣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出神了,他瞧着只到自己肩膀的阿榆,不禁再次笑起来。
“我笑阿榆,不如看看我到底长得够不够高,还会不会被你嫌弃了?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什么?
叶桑榆不解的看着他,才想起来从前在恨水院的时候,嫌弃他矮,嫌弃他长不高,偷偷塞银子叫大厨房的人给他加餐。
如今再看看自己,离别之时他才高自己一点点,如今自己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可是自己这几年已经卯足了劲儿在长,快到一米六了,身体各方面发育都是呈茁壮成长的阶段。
不及他怎么了,比我高很光荣吗?他可是男子。
“笑什么,我,我才十三,还能长呢,别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还没我高呢!我才不想跟你比。”
“好好好,不比就不比,只是刚才的问题,有的需要保密,但可以说的是,我现在是生死阁的一员了,学了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生死阁?”
她倒是听说过,越国有这么个组织,也不是特别秘密之事,一般学成的一些成员,会被皇上直接委以重任。
这比做梁王谋士,被他赏识之后崛起,直接在皇上手下效命更好啊!
只是不同的岗位都有,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若是去做了细作之类的,这能到处说吗?
“大哥哥,这能告诉我吗?要是很重要,我就不问了。”
“无妨,你一定也有所了解,像权贵世家的庶子,身份比较明显的,大概率不会被派去做隐秘之事,而且我也会跟师傅禀明,一定留在京都,我不会再离开了。”
叶桑榆看着他真诚的望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一部分因素是为了自己吧!
“那,大哥哥你还会回到叶府吗?”
“我要凭着自己建功开府,到时候把你接出来和我一起住,可好?”
“啊?”
这,这不妥吧!
他去国师府是老太太和族长与叶氏宗亲都答应的,可自己是闺阁女子,不仅未出阁,和他也并非一母同胞,更不是亲兄妹,怎么能去他那里住呢?
而且,住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还怎么跑啊?
“阿榆,你不愿意吗?”
“大哥哥,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这几年我和荣景院关系僵着呢?等,等以后再说吧!”
能拖一刻是一刻,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听到叶桑榆说的话,叶凉臣立马皱起了眉头,“那他们可有欺负你?”
“哼,欺负不了我,我可不再是过去的叶桑榆了,我现在可是钮钴禄桑榆。”
“钮钴禄是什么?”
“哎呀,就是比较厉害的意思,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也学着叶凉臣,说一半留一半。
叶凉臣看着她不愿意透露太多的样子,看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阿榆果然变了很多。
“大哥哥,我们回去吧,三月还在侯府门口等我呢,别让她担心了,你还没回国师府,你也赶紧回去吧。”
叶凉臣突然有些后悔说不回叶府的话了,这才看到阿榆多久,就又要分开了。
“也好。”他刚要伸手,就被叶桑榆打住了。
“要么走回去,要么你去将马车牵过来,我不要再飞檐走壁了。”
“行,那你在这等我。”
“嗯!”
一刻钟之后。
在叶桑榆的马车内。
三月坐在外边的辕座上,和小安并排挨着。
“三月姐姐,您怎么坐到这来了。”
“嘘,大少爷回来了,我能坐里边吗?那是小姐的兄长,你以后且有眼力一些。”
“哦!”
叶凉臣和叶桑榆隔着一张小桌子并排坐着,久别重逢,倒没有觉得不自在。
叶桑榆宝贝的将叶凉臣送给自己的礼物放到旁边的储物匣里,又从桌子的小抽屉里拿出特地放在里边的点心茶水。
她给叶凉臣倒了一杯,“大哥哥,解解渴。”
他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接了过去,细品了一口,不禁一愣。
这茶加了,桂圆六钱,枸杞三钱,红枣十颗,冰糖半钱,露水少许。
想了想功效,不禁笑了笑,心里默默记住了几个字。
阿榆甚爱美。
他又看了看整个马车内的装饰环境,雅致舒适,一应俱全,可见她这两年果真过得不错,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阿榆。”
“嗯?”
叶桑榆独自坐在一边,悠闲的拿起看了一半的话本细细看着,也不避着他。
“府里叶行亭和大夫人可有找过你麻烦?”
“倒是没有,只是你走后,六叔请我去他院里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来便没怎么管我了,他如今成了梁王府的门客,早出晚归,我也要上学,甚少看到他。
大夫人忙着为了姐姐的婚事着想,哪里顾得上我。
也就是以前我刚去太衡书院的时候,二哥哥老爱找我的麻烦,还好我聪明一一躲过去了,他就再没法子为难我了。
再加上——”
“怎么了?为何不说了?”
叶桑榆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告诉叶凉臣。
还是告诉他吧,估计也瞒不了他多久,以后生意上的事情,若是他有权有势了,还要他行些方便呢。
“大哥哥,你明日有空吗?我想在满月楼请你吃饭。”
他笑了笑,也对,自己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和阿榆好好吃上一顿饭的,但又不住在一个府里,从前经常能做之事如今却难了。
以后还是要多花些时间陪陪阿榆,于是他欣然答应了。
“有,你说时间,我过去接你。”
“不用啦,明日酉时,你直接去满月楼三楼就可以了,等我下了学,会直接过去找你的。”
“也好。”
这时,外面小安提醒道。
“小姐,已经到了国师府。”
“大哥哥,你先下去吧!明日再见。”
“嗯!”
叶凉臣笑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车驾离去之后,正要进府,梁叔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公子您回来了,方才有人将您的马牵回来,老奴还不信呢!”
“嗯,梁叔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您跟着大人出去学艺才是真的苦,快进去吧,大人在药庐会客,他知道您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这就去。”
这几年啊!大人一直将叶公子带在身边,要不是国师年纪太大,还以为是他的孩子呢?
几日前他才知道,原来大人已经认了公子为徒,这样也好,也免得大人无儿无女,独自一人了。
梁管家看着叶凉臣挺拔的身姿和背影,不禁欣慰的擦了擦眼角。
回来就好啊!他还以为,方才公子是回叶府了,要是真回去了,他还怪舍不得的。
药庐外。
叶凉臣似乎听到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他敲了敲门。
“进来。”
他推了门进去,看到张衍和一人席地相对而坐,正在羿棋。
“师傅,您吩咐的续阳草,我带回来了。”
叶凉臣低首行了一礼,然后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前几日马不停蹄去沂泠山在山崖峭壁处寻到的药草。
“嗯,快起来吧,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张衍笑着站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旁边一个人说了话。
“这便是国师方才赞不绝口的徒弟叶凉臣叶公子吧!”
说话的正是和张衍交情还不错的友人,付杬,三年前和他在浮雁塔小聚,在国公府外逗留的便是他。
当付杬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凉臣突然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端坐着,眉眼含笑,戴了半副面具,留着很长胡须的人时,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凉臣,这是付杬,付大人。”
叶凉臣低头向他行了一礼。
“嗯,果然仪表堂堂,少年英才啊!”
他的眼神看到叶凉臣容貌的时候,似乎情绪有些波动。
三年前他就听说叶凉臣在老太太寿宴上的举动了,还知道张衍将他带回府里亲自教养。
他不敢过来看他,也难以面对他,也一直忍着,直到三年前听说他被选去了生死阁。
如今也回来了,更是从张衍口中知道对叶凉臣甚是满意。
他想了很久,或许自己当初带他回府是个错误的决定。
以至于从那以后都不曾管他,如今他能够自己离开叶府闯出一片天地。
对阿宁,他无愧于心了。
“凉臣,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先回凌水院稍作休息吧,以后如何安排,便等日后再说。”
张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等叶凉臣离开之后,付杬看着张衍手中的续阳草,暗地里冷笑了一声。
枯木生花,竹篮打水,注定一场空罢了。
那人的身子已空,再多的丹药和秘方也只是苟延残喘,拖延时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