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爷爷落下的瞬间, 言凌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来不及想太多,快速地朝着田埂边跑去,终于在满是泥泞的玉米地里找到了摔在沟渠里的爷爷。
爷爷的眼睛紧紧地闭着, 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言凌云颤抖地蹲下身体,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下爷爷的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
言凌云不知是庆幸还是紧张地呼了一口气,在瓢泼的雨幕下,她脸上的神色是那般模糊。
她不敢随意搬动爷爷的身体, 在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 发现只有小腿呈现出不自然的趋势,很大概率是骨折了。
小静妈妈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到, 在言凌云查看爷爷情况的时候,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直接转头看向正在拍摄的节目组,“你们有手机吗?电话呢?快打120。”
说完, 她有些焦急地回头望了一眼雨幕中的乡间小道, “但现在救护车也开不进来啊, 至少也要送到村口去才行。”
等到言凌云查看完爷爷情况的时候,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完了电话, “救护车已经从镇上出发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到, 今天下雨, 可能还会再慢一些。但她们说村里没有大路,救护车最多只能够开到村口。”
摄制组和小静妈妈满脸焦急的时候,人群里最镇定的反而是年纪最小的言凌云。
她抬起头,飞快地吩咐道,“我需要一块干净坚硬的板子, 木板竹板什么都行,还有布条。爷爷的小腿骨折了,在搬动之前,我们必须先把他的腿固定一下。”
小静妈妈对村里的情况最熟悉,她点点头,转身就朝着最近的人家跑去。
没多久,小静妈妈就带着木板和剪成长条的毛巾匆匆赶回来,言凌云小心地将爷爷受伤的小腿在木板上固定好。
没有任何犹豫,言凌云在小静妈妈的帮助下,小心地将爷爷背在了身上。
雨越下越大,往回的泥土地也越发泥泞不堪。村里的泥土地原本就坑坑洼洼,在这样的雨天,原本是小土坑的地方,都变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水坑。
每一脚下去,仿佛大半只鞋子都陷进了厚重的泥巴里,言凌云不得不费劲地将脚从地里□□,才能继续向前。
但相比于背着爷爷往回走的困难,最大的难点在于,为了避免给爷爷受伤的腿造成二次伤害,在行走的时候言凌云必须竭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是在这样的路况和大雨中,做到这一件实际的难度,着实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在这样的大雨和路况中,就连摄影师端着摄影机的手都会偶尔抖一下,但言凌云却始终咬着牙,将爷爷背得稳稳当当的。
雨披的帽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下来,言凌云的头发已经湿透,满脸都是雨水,但她的脚步却是那样坚定,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她走在泥地里的背影是那般冷静,又坚定。
从田里向村口和土坯房是两个方向,没有一点犹豫,他们就选择了直接去村口上救护车。
一行人在倾盆的雨幕中朝着村口蹒跚前进。
摄影机的镜头早已经被雨水糊住,画面也早已经模糊不清,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从开始的惊慌和紧张后,到现在只能够听见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这一段路,在无数观众揪心的沉默中,走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们在村口又焦急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车灯从路的拐角亮起,照亮了前方。
***
爷爷被救护车紧急送到镇上的医院里,这也是镇上最大的公立医院。
半夜里的医院,是一条沉默运行的诺亚方舟,为无数的病人提供着救助和治疗。
救护车的鸣笛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
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用移动床将爷爷推下来,一路朝着急诊室赶去,言凌云和小静妈妈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从救护车上跑下,紧紧地跟在移动床后面。另外有两个跟着车的摄影师,拿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
爷爷的年纪本来就偏大,这时又已经陷入了昏迷,在救护车上简单地进行了判断后,直接就先送去了急诊。
直到这时候,言凌云才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将背靠在墙上,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就靠在墙上向下滑去。
接着,言凌云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蓦地一愣。
她没带钱。
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已经被收走了,之后摆摊的时候,因为小摊街上大部分人都还接受现金支付,言凌云收得也一直都是现金,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单独放在家里的。
出门的时候,言凌云并没能料到这之后的情况,以至于她如今身上空空如也,别说甚缴费的钱,就连一个口罩都买不起。
尽管因为情况紧急,走得是先抢救后付款的绿色通道,爷爷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了,但这次的情况,一定不会是一笔小费用。
找准时机,言凌云找到一位路过的护士,小心地说了下目前的情况,打探了下大概需要付多少钱。
听到数字后,言凌云回来沉默了片刻。
她在脑海里快速地将自己这近二十天摆摊赚到的钱,刨除买材料的成本全部过了一遍,但无论怎么算,距离需要的医疗费依然差了一截,更不用说在这之后,为了观察恢复的情况,很大可能还需要住院,那又是一大笔费用。
画面里,言凌云湿着头发停在墙边,画面仿佛静止般一动不动了许久,言凌云这时候才抬起头,看向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请问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用一下吗?”一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从摄影师手里接过手机,言凌云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她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没人接。
第三次,电话终于被人接起,开头却是劈头盖脸的一句,“谁?”
“是我,言凌云。”
言凌云的声音沉默却克制。
听到这一句,对面的声音越发暴躁,“你打电话来,是想干嘛?”
“我这里有急事,非常非常着急的事情,我需要一笔3万的钱。”言凌云用沙哑的嗓音,冷静地阐述自己的需求,“这笔钱我会在一个月内还上,所以请不用担心会给你造成损失。”
“你又在干什么?是在外面鬼混了吗?参加节目都不安生!还想要钱?”
最后,伴随着一句暴躁的“不给”,通话被彻底挂断。
言凌云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放在眼前,画面按下前,屏幕上正显示着给通话对象的备注——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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