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靠在墙壁上, 失魂落魄地盯着手机，被大雨打湿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她的头上，她低着头, 仿佛很是失落的模样。
医院里, 医护人员、病人、家属慌乱又匆忙地来来去去，但这些仿佛都与靠在墙壁上的言凌云无关。
一直留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终于忍不住了。
【天哪，看着言凌云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好心疼……她从参加节目开始, 从来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也没有想过偷偷溜回家……和前几季的熊孩子相比，简直不要太乖巧, 但她爸爸的态度也太……】
【我去！这个爸爸的态度也太离谱了吧？居然问都不问一下, 甚至直接猜测自己家女儿在外面鬼混？这都是什么鬼？】
【言凌云爸爸和她打电话的时候, 怎么是这个态度？我明明记得在另一个直播间里，他表现得还挺温文尔雅的呀？我当时还偷偷羡慕了一下（现在想想真的是眼瞎了）】
【我猜, 可能是因为在直播, 所以表现得好一点？】
【但是言凌云这边也是直播啊？】
【呵呵, 我看言凌云她爸爸就是对小女儿和妻子好，我都快怀疑言凌云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了！只要看过两边直播的人, 都能看得出来她爸爸到底有多双标！】
【难听点说，我要是言凌云, 被这样区别对待, 我宁可一直留在学校，一上大学就离家里远远的，谁爱待谁待！成绩下降那都不奇怪了！】
【一开始看《交换人生》的时候，我在评论区里说，这要是我女儿, 我估计要被气死。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现在只想要一拳两拳打在言凌云那个傻叉爸爸脸上（无语）】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义愤填膺的时候，小静妈妈从护士那里借了干净的毛巾和衣服回来，“快，先去卫生间里擦一擦，换换衣服，别到时候冻感冒了。”
言凌云低着头，接过小静妈妈手里的毛巾和衣服，没有应声，却由着小静妈妈将自己朝卫生间的方向拉去。
“这里就先别拍了啊。”小静妈妈客气地对着摄像机笑了笑，摄制组也将镜头停在了走廊上的位置。
镜头里，是惨白的长廊。
卫生间里，言凌云换完干净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擦拭自己的头发，就在这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的响起一道熟悉的电子音——
“滴，任务一，逆转网络舆论，达成90%以上大众好感度，已经完成。任务评级sss。当前世界任务进展，33%。”
听见这道提示音，言凌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只是安静地，沉默地将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干，然后用手指梳顺。
将一切完成后，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的衣服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色长袖，底下是一条白色休闲裤，头发还有些微湿，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比明亮。
言凌云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抬腿朝卫生间门口走去的时候，神色平静，仿佛已经无惧任何风浪。
***
无论网友有多心疼言凌云，在网络的风波之外，言凌云还是要自己去面对现在的难题。
言凌云将手机交还到节目组工作人员手中，明明工作人员并没有实际做出什么伤害言凌云的举动，但是在她乌沉沉的眼睛中，却仿佛看透了一切摄制组的小心思。
在无声的等待中，手术室的门终于重新打开。
言凌云脚下步伐加快，很快就冲到了手术室门前，“医生，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向言凌云，“已经脱离危险了。左小腿骨折，身上还有其他挫伤。好在送来比较及时，前期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错，降低了伤害。目前手术很顺利，之后只要好好修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病人的年纪比较大了，刚才抢救的时候，各项指标都不是特别好，而且目前还在昏迷状态。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建议在手术结束后，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听到爷爷没有大碍后，言凌云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医生看着言凌云这样一个小姑娘，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些犹豫的神色，“你家里大人什么时候来？”
“奶奶和妹妹在家里，”言凌云抿了抿嘴唇，“有什么情况您和我说就行。”
医生踌躇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这次的手术一共加起来，需要三万多。之前是因为紧急情况，没有付费就先抢救了，现在……”
镜头中，言凌云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小静妈妈，嘴唇颤抖了一下，嗫嚅着，“婶子，你可以先借我三万块钱吗？”
不等小静妈妈回答，言凌云快速地在脑海里将所有的费用盘了一下，“我所有现金都放在家里，回去就能够先还给你2万5，剩下的五千我保证在三天内还上。”
“我知道这个请求或许有些无理，但是……”
没有等到言凌云这句话说完，小静妈妈就已经回答了，“可以啊。”
小静妈妈望着言凌云，笑意温柔，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心疼，她摸着言凌云的后脑勺，这位瘦小的女人踮起脚跟，小心地拥抱了言凌云，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啊。”
言凌云自觉已经相当镇定自若，却还是在这两声“可以啊”中，不自觉红了眼眶。
在惨白的灯光下，相拥的两道身影被拖得很长，很长。
***
小静妈妈带着银行卡，去银行将为数不多的存款取了出来，不仅交上了手术费，甚至连前三天的住院费都帮忙付掉了。
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各项指标表现都不是特别好，在手术结束后，爷爷就被转移到了病房里。
昨晚赶到医院后，小静妈妈就和小静爸爸通了电话，如今村里的奶奶和小静爸爸也接到爷爷受伤的消息了。
但考虑到奶奶身体不好，小静妈妈和小静爸爸商量后，还是没有让奶奶赶来医院。
上午，小静妈妈去办了住院手续，言凌云则留在了病房里陪床。
从昨晚折腾到现在，言凌云几乎没有合过眼，哪怕稍微眯一会儿，她也会很快重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输液瓶。
仅仅是一个晚上，言凌云凭借着摆摊攒下来的钱，就变成了负数，更不必说住院一天要接近800，这又是一笔大额开支。
今天因为意外情况，没有能够正常出摊，实际带来的隐藏损失，只会让言凌云的还钱之路变得更加困难。
中午边的时候，病房的房间门忽然被敲响。
走进门的是一位意外的客人。
不只是言凌云，就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见到来人的时候，都在瞬间感受到了诧异。
言凌云有些惊讶地开口，喊出了来人，“黄伯伯。”
拎着果篮走进病房的，正是老黄。
老黄昨天晚上并没有看到半夜的直播，今天早上如往常一样来到小摊街，等了足足一个小时，都没有等到熟悉的小摊。
直到这时候，老黄才发现不对劲，不太熟练地打开手机，找到了昨天的回放，很快就得知了全部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老黄带来的不只是慰问礼物。
老黄将带给病人的果篮放在旁边的桌上，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着应该如何开口，“我有个朋友，他女儿之前已经办过一轮婚礼了，这次准备回老家摆流水席。新娘家很在意这次流水席，愿意给到的价格也不错。但是新娘家希望能够有一次特别的流水席，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说到这里，老黄微微顿了顿，“或许，你愿意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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