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为什么会拥有**,那是因为不满足,无法得到,进而滋生了**。
而当一个人拥有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能力,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唾手可得,他会怎么样?
“只有平和的面对所有降临在你身上灾难和不幸,你才是自由的,强大的,不要生气,不要愤怒,不要抱怨,因为所有的人生都这样的。只是你格外受上天偏爱,才拥有了这个能力,不要用它满足你的私欲,永远不要使用它。”
这是枝川秀树母亲临死前给他的忠告。
枝川秀树的母亲心性善良,所以她对自己的儿子异常严苛。
为了不让社会出现一个无法无天的罪犯,为了不让这个异能毁了他儿子的人生,她修剪了枝川秀树所有的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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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丢人了。
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都出动了,结果着了一个小家伙的道。
犹如一道道雕塑,在枝川秀树的异能之下,异能特务科和军警,所有的人都动弹不得,犹如待宰的羔羊。
大仓烨子冷着脸,那句不许动,让他们不仅无法动弹,更无法使用异能,猎犬敏锐的五感让她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她的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敌人来了!会杀了她的!
她脑中急速转动,寻求着突破困境的方法。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同样定在原地的坂口安吾知道,游乐园场中唯一能动的人过来了。
只是太宰治找来的人到底是谁?他听到那两道身影,觉得莫名耳熟,到底是谁呢?
“该怎么办?”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这是什么异能?”
即使为政府工作的军人和异能者,面对这样境地,也开始不安起来。
“安静!”大仓烨子愤怒地呵斥道,这些人阻拦她听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坂口安吾道:“不要慌,他只是过来救人,不会伤害我们,否则以他的异能力,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吗。”
话是那么说,谁知道他的异能是不是只能让人不能动呢?
慌乱的几人在心中反驳,没有说出来,毕竟久经杀戮,经过坂口安吾提醒,他们也镇定了下来。
四周再次恢复安静,慢慢靠近的沙沙脚步声就变得特别明显。
造成他们现在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出现了,他穿走在层层叠叠的军警之间,对坂口安吾的回答表示肯定:“是,我只想救析椋先生,不会要你们的性命。”
游乐园安静下来,固定不动的众人紧绷着身体,额头渗出紧张的汗水,没敢答话。
而坂口安吾听到枝川秀树的声音,却忍不住浑身一震,他终于想起枝川秀树的身份了。
两个月前,是他亲手逮捕了男人,把带到异能特务局。
枝川秀树!
想起这个名字,坂口安吾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心神恍惚,不敢相信竟然是枝川秀树,上次把他带回去审问,怎么可能,他的异能明明是……
忽然,坂口安吾后背发冷,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为什么在异能特务科亲自审问之下,还弄错了枝川秀树的异能,因为枝川秀树的异能绝不止控制人的行为那么简单。
他可能还能控制人的精神,操控人的想法,改变人的意识。
所以这么长时间,异能特务科才没有发现他动的手脚。
好可怕的异能。
这么想着,坂口安吾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再次回忆起枝川秀树那张温和可欺的脸时,变成了忌惮和害怕。
怪不得同好会的人想要带走枝川秀树,幸好……
不,坂口安吾想到现在的情况,浑身一个激灵,不行!
“你要去救花析椋?”坂口安吾开口问道。
不能,不能让他去救花析椋!
枝川秀树心情很好,回答了他,“是哦。”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坂口安吾冷静地整理自己的思绪,劝道:“我劝你不要接近花析椋,潘多拉已经寄生在他体内,他会扭曲性情,变得暴虐、冷血、就算你救了他,他也变不回原来的自己了,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只会在潘多拉的扭曲下,让自己陷入无止尽的痛苦和暴虐之中。”
坂口安吾以为太宰治会亲自过来,解除潘多拉的寄生,却没想到他竟然让枝川秀树过来了。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潘多拉就要开始深度污染人的精神,如果太宰治过不来,枝川秀树去拯救花析椋,就是最先被传染的人。
枝川秀树拥有着这样不讲道理的异能,如果他被潘多拉感染,那将会是整个日本的噩梦。
面对坂口安吾的劝诫,枝川秀树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停顿,反而笑了,“我过来之前就知道了,析椋先生什么样都是析椋先生,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救他。”
坂口安吾不肯放弃。
“豁出性命去拯救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吗?
我知道你把花析椋当做朋友,但是你大概还不清楚救他的后果,你以前一直不使用异能,不就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吗?现在你异能的事情绝对瞒不下去了。
异能特务科绝对会逮捕你,再加上你帮助潘多拉逃脱,阻挠异能特务科工作,日后肯定免不了被无穷无尽地追杀,这样也值得吗?”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枝川秀树很快就要穿过他们的包围离开。坂口安吾不等他回答,话锋一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快速劝说。
“我知道你只是定住我们,不是一个暴虐嗜杀之人,如果你现在解除异能,还我们自由,帮我们完成击杀花析椋的工作,我可以帮你写报告,免除你隐瞒异能的罪责,甚至可以安排你进入异能特务科,为异能特务科工作。”
大仓烨子也察觉到坂口安吾的目的,神色微缓,跟着劝道:“是的,只要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们军警的猎犬也可以收编你,我们能帮你变的更加强大,你觉得你有这个异能就可以躲避猎犬的追捕吗?
我们只是不知道你的异能,你没有经过任何锻炼,如果想杀你,你根本开口说不了一个字。你真的愿意为你的朋友失去你的性命吗?”
坂口安吾想起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从根本上劝诫枝川秀树。
“你真的要救花析椋,救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人吗?在你被同好会逮捕的时候,花析椋可是不仅没有救你,反而拿你和同好会换好处,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付出生命去救他吗?”
“真的?”大仓烨子都惊了,下意识转头看向坂口安吾求证,但是她忘记现在身中异能,根本动不了。
所以她只能听到枝川秀树轻轻笑起来,语气温柔,“析椋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大仓烨子得到答案。
不是吧,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赌上自己的人生、甚至生命。她以为枝川秀树救的人是他的好友,却没想到却是一个曾经这么对待他的男人。
为什么?
这不符合常理。
“怎么样,解除我们的异能吧!”
面临这样的选择,一方面是稳定的人生、优渥的工作,变得更强的机会;一边是冷漠的朋友,近在咫尺的生命危险,以后可能面临的无止尽的追杀。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大仓烨子笃定起来。
“对不起。”枝川秀树毫不犹豫回答。
向前的脚步声从未有过一秒的犹豫
大仓烨子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怎么可能?
坂口安吾也噎住了,一开始他也只是试着说服枝川秀树,但是越说,他越觉得枝川秀树没有理由去救花析椋。
枝川秀树终于从层层包围军中走出来,他回头看向被他定住的坂口安吾和大仓烨子,笑容温和却语气坚定:“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这些和失去析椋先生的相比,毫无疑义。”
大仓烨子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敌人,一头浅金色的短发,锈红色的眼眸浅浅弯起,看上去温和好欺负,一点也不像是拥有这样强大异能的模样。
她不能理解枝川秀树的选择,但是却觉得他提起那位花析椋时,语气太过温柔,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脸上的神情也很熟悉,似乎在那里,在某个人脸上看到过。
到底在哪里呢?
坂口安吾以为是太宰治的拜托,才让枝川秀树这么坚持救花析椋,但是看他的神色,却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此时,大仓烨子和坂口安吾心中充满了不解。
枝川秀树没有再为两人解释什么,径直朝着远处的摩天轮走去。
潘多拉彻底爆发了,犹如实质的恶意扑面而来,越是靠近,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氛越是清晰,很多年前,都已经忘到脑后的陈年旧事也开始浮现在脑海。
母亲的严厉、姨母的压榨、路人的嘲笑……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他能清晰地感受那盘踞在自己心中,自己也从不知晓的怨怼和愤怒。
为这么要剥夺我对人生正常的渴求,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善良又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不伤害他人、相信他人会被耻笑……
好愤怒,好想杀了他们,让他们全都闭嘴!
潘多拉如恶魔的低语,数十倍数百倍的扩大他的情绪。
但是枝川秀树却笑起来,因为这些怨怼与他对花析椋的感情相比太过渺小。
从进来游乐园开始,他渴望见到花析椋先生心情便越来越浓郁,渴望到忍受不了。
他的心因为靠近花析椋在剧烈跳动。
他快步走起来,走向那个众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花析椋似乎控制不住了,他体内的封印体会到他内心的不安,已经攀爬至整个摩天轮,然后牢牢地把他保护起来。
绿色的枝蔓迎风摇曳,蓝色玫瑰盛开,似乎在无声警告着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
枝川秀树气喘吁吁跑到摩天轮下,看到被围绕在里面的花析椋,他背对着他,坐在摩天轮的栏杆上,左手攥住枝蔓,背影颤抖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水庭仁惠恐惧地坐在一边,害怕地看着他。
“花析椋!”枝川秀树冲横梁上的花析椋的大声喊道。
背对着他的身影轻轻一抖,似乎惊到他了。
“析椋先生,看着我。”枝川秀树恳切地喊道,在这句话中,他用上了异能。
于是,在他的注视下,背对着他的花析椋缓缓转过了身。
枝蔓从他脸颊生长,他额角的发丝全是忍耐的汗水,他似乎被恶念折磨的意识不清,双眼无神,手掌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大概连人都看不清楚了,枝川秀树看到他瞪大了眼睛,垂下眼眸,试图将他的身影映入瞳孔,开口问道:“……枝川吗?”
话语间俨然还有几分理智。
“是我。”枝川秀树深深地望进花析椋的眼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析椋先生,想要保护他,想要拯救他的**也从未这样强烈,他伸出双手,迫不及待道:“我来救你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夜风吹拂,花析椋意识在虚幻与现实中交叠,唯一清晰的是枝川秀树的声音,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让满心痛苦与绝望的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清明。
实在是太痛苦
那道声音指导着他,他似乎找到了从痛苦中出去的方法,犹如被迷惑了一般,他扶着枝蔓,慢慢地站起来,瞳孔中枝川的身影模糊不清,但花析椋依旧毫不犹豫朝着那道看不清的身影跳下去。
发丝被夜风吹得不断飞舞,坠落的花析椋显得更加纤细了,白色的身影,像是一朵即将坠入他怀中的漂亮花儿。
枝川秀树毫不犹豫上前,伸手接住坠落的花析椋。
巨大的冲力重重砸入他的怀中,远没有接住一朵花那么唯美,即使枝川秀树使用了巧劲,依旧被震得双手发麻发疼,好在枝蔓为他减缓了一下力道,不至于让他的双手废掉。
再多的疼也抵不住他心中的满足,他立即低头看向怀中的花析椋,可在看到花析椋的瞬间,他的心一下被狠狠揪住了。
花析椋眼神不是无神,而是被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压垮了,泪水无知无觉在面颊流淌,可是他却残忍地无视了自己的痛苦,恍然地眨着看不见的眼睛,流着泪冷冷告诉他:“去找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