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人死了。
——自缢
所有人都说是庚瑗青逼死的。
“她要死,关我什么事!”庚瑗青压根没觉得罪恶,谁要来和她斗,就是死路一条。
庚瑗青不顾流言蜚语,又顶着风头去给皇上送过一次汤,皇上接了,如此,更加做实了庚瑗青受宠一事。
庚瑗青春风得意之余,一直在等,等着皇上的召见,等着皇上升她的位份。
毕竟,位份就是她心头卡的一根刺,星烟是庶女,她是嫡女,本就不该是相同的位份,如今她得了宠,更不该是如此。
庚瑗青没等来封赏,却等来了一个消息。
宫里连着死了两位贵人,一位跌井,一位自缢,后宫嫔妃原本就不多,这一来,就得扩充了。
皇上又不让选秀,只能同往常一样,从各官家屋里挑。
倘若死两个贵人,添两贵人也还好,但宫里传出的消息,说要再添一位淑妃。
太后的侄女,禁军统领虞大人的女儿。
庚瑗青瞬间如霜打的茄子,往日的春风得意全没了,剩下的只有笑话。
“不是受宠吗,怎么连个位份都没升。”这话还是钻进了庚瑗青的耳里。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进来就是淑妃,我就该和那个扫把星一样当个淑仪?她爹爹是统领,可我祖父还是太傅,我外祖父还是大将军呢。”庚瑗青对着自个儿的嬷嬷吵闹。
“林贵人告状,皇上也是护着我的,送去的汤不是也接了吗,这中间到底是哪错了,为什么就不升我的位份?不但不升,如今还要弄个淑妃骑到我头上,让我如何甘心?”
嬷嬷是苏氏给庚瑗青的,比庚瑗青脑子要清醒的多。
“娘娘莫要忘记了,她是太后的侄女,这一点谁能比得过,怕是周贵妃,魏贵妃都要忌惮,娘娘何必又去节外生枝。”
嬷嬷的意思是,虞家姑娘真是进来了,也不用庚瑗青动手,那两位贵妃怎么可能坐的住。
可庚瑗青听不进去,总觉得虞家人,让她成了笑话。
庚瑗青在芳华殿里闹了半天,便跑到星烟的屋里,想找她出气,结果见她竟有闲工夫绣荷包,气不打一处,骂了她一句,“没用的东西。”
星烟不恼笑着说,“姐姐急什么呢,该是你的跑不掉。”
庚瑗青瞪了她一眼。
“过几日就是赏花会,姐姐不是还有机会吗?姐姐出身高贵,长相又好,宫里人讲究富贵,就凭姐姐这富贵相,妹妹不担心姐姐没有出头的那一日。”
星烟的这张嘴,出了侯府,依旧能将庚瑗青夸的天花乱坠。
庚瑗青最受这个。
火气消了后,才注意到星烟手里的荷包,这一看,眼睛就瞪大了。
其他花色她不敢兴趣,星烟这是绣的一条龙。
庚瑗青一把抢了过去,讽刺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星烟脸上露出了慌乱,站起身哀求庚瑗青,“姐姐,还给我。”
庚瑗青见到她这个模样,更来气,“怎的,你想送给皇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给了你一个淑仪,已经是抬举你了,你居然还有野心!”
“你难道还想爬到我头上?”
星烟低垂着头,声音弱了下来,也就放弃了,“妹妹不敢。”
庚瑗青眼角都带着轻蔑,拿了那荷包翻看了一阵,在侯府时她就知道星烟的针线好,什么绣帕,荷包,她也拿过星烟不少。
如今见荷包上的龙,绣的栩栩如生,又打起了主意。
“这东西我要了,你要是听话懂规矩,往后我得势,还能给你一条活路。”庚瑗青从小对星烟就是这个态度。
即便如今两人的位份一样,谁也没资格欺负谁,可庚瑗青的心里,星烟就该被她踩在脚下,任由她摆布。
星烟回到屋里,嬷嬷又开始气愤。
“娘娘,您可不能一直这么忍下去,深宫内不寻机会,往后日子可就难了,得宠的妃子都有晚年凄凉的,更别说不得宠的。”
刘嬷嬷曾经伺候过先皇的嫔妃,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不得恩宠,又不善于拉拢人脉的,那就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伺候的这位庚娘娘就是这样的。
真是白糟蹋了她那张脸。
周贵妃还想用她来对付庚瑗青,以她看,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多半是没指望。
“姐姐荣华富贵了,不也一样嘛。”星烟一句话,差点将嬷嬷气吐血。
当真是没救了。
夜里嬷嬷走了,星枝和采篱才问星烟,“那荷包娘娘是故意给搅屎棍的?”
杏枝叫搅屎棍已经叫习惯了。
星烟拖着粉腮,坐在床上,灯火的映衬下双眸如星辰,“总不能我自个儿送出去。”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在忌惮她这张脸。
借庚瑗青的手送出去,也算是送过礼了。
**
赏花会是太后的主意。
说新皇登基两年,宫里没办过什么事,眼下刚好,春暖花开,大伙儿一起赏赏花。
邀请的不只是后宫的嫔妃,还有外面那些官家夫人,德高望重的大臣都能来。
庚瑗青愤然,“说什么赏花会,不就是给她侄女行个方便,让她有机会接近皇上吗?”
星烟没搭话,一路都是跟在庚瑗青身后,恨不得将自个儿藏起来。
宫里嫔妃的衣裳都是统一分发的,领到什么穿什么,不似在侯府,庚瑗青看不顺眼了,还能让星烟穿一身碎花布。
星烟起初一身梅红绸缎地出来,庚瑗青看着刺眼,“你今儿是想把我压下去?”
后来星烟换了一身,紫缎地团花上衣。
庚瑗青还是觉得不满意。
星烟又换,换到黄绸地斜襟衣袍时,星烟对她说,“姐姐,这是最后一件了。”
庚瑗青看到她那妖精模样,想骂,但也找不出理由骂,来来回回也不过一句狐狸精。
庚瑗青不想星烟出风头,星烟也不想张扬,从进赏花会就半低着头,躲在了人群角落。
若不是要同太后请安,她还打算一直躲到赏花会结束都不出来。
庚瑗青,星烟一左一右到太后跟前请安。
太后那双眼睛精明如鹰,往庚瑗青身上一瞟,想起她是如何进来的,最近又掀起了那些风头,半个字也没多说,倒是注意到了星烟。
算起来,还是皇上第一次主动讨来的女人。
太后朝星烟看去,却只是看到半个额头,正想让她抬起头,虞家虞姑娘过来了。
“侄女给姑母请安。”
星烟趁着空荡,赶紧替人让了地儿,也不管庚瑗青有没有跟上,退出去之后,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老老实实地看花。
太后她惹不起。
皇上登基才两年,后宫加之还没册封皇后,如今大小事务都是由太后代劳。
周贵妃和魏贵妃明里暗里争了这么久,也没有争出什么来,皇上没说让太后放权,谁也不敢提。
大抵也是知道两家势力摆在那里,给了谁,另一方都不会罢休,倒不如都不给。
这种时候,谁会不要命的往上凑?
——当然除了庚瑗青。
从芳华殿出来时,星烟让杏枝包了几个批把,早做好了藏在角落里偷吃的打算。
星烟躲在一处墙脚,墙脚有一树梨花,花瓣如雨,铺了满地。
“奴婢刚才看到了魏将军,娘娘躲到这里,是怕碰到魏将军吗?”杏枝的一句话,硬生生将星烟手里的批把吓掉。
枇杷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就落在了转角。
星烟弯着身子去捡。
却看到了离枇杷不远处的一双筒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