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烟一走,赢绍立马变了一张脸。
似乎他的和颜悦色只会给他喜欢的人,其他人不配。
赢绍将肖安叫了进来,“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赢绍了解她的母后,从来不会干糊涂事,如今周家的人,她不该留。
肖安没动,秦姑姑将消息带过来的时候,肖安就问了个明白。
肖安欲言又止。
赢绍看到他的表情,眸子一沉,“当真美上了天?”
肖安身子弯下去没抬头,美不美他不知道,肖安想再美也美不过庚娘娘,但姚贵人长了一张富贵脸是真的。
“姚贵人的长相,似安乐公主。”
沉默了一瞬,赢绍一声冷笑,“行军打仗不行,阴沟里的这些阴谋诡计,他周崇一身都是本事。”
肖安不敢说话。
安乐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还未及笄就夭折,是太后的心病,如今周大人带了个模样同安乐公主相似的美人进来,太后不可能不心软。
而周崇对姚贵人有救命之恩。往后只要姚贵人在太后面前求个情,便能保住他一条狗命。
肖安佩服周崇,茫茫人海,偏生就让他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换句话说,就是命里不该他绝。
星烟适才也只是听肖安说,周大人送了一位美人进来,太后见了直接封为了贵人,星烟以为定是一位才貌出众,巧言善语之人,才折服了太后。
却没有想到,是因为长了一张平步青云的脸。
“周大人怕是豁出去了,藏了这么一个大招。”采篱担忧。
周家倒了魏家反了,眼瞧着宫里就只剩下了娘娘一人最有希望,那高位似乎触手可及,偏生在这个时候来了个酷似安乐公主的美人,犹如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
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星烟愣了神。
想起自己刚才在皇上怀里那一阵耐磨,如今一看,就是逼着皇上在亲娘和媳妇之间做选择,选他到底站哪一边。
倘若真是像安乐公主,上心的也只会是太后。
皇上不会。
看着一个长的像自己妹妹的人,星烟认为他下不去手。
星烟又紧张又松了一口气,心里一矛盾便没有了兴致,情绪也不怎么好,回到芳华殿,见杏枝正让人搬运冰块。
“给谁的?”星烟问。
芳华殿里的东西给谁,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她现在心情真的不太好。
杏枝一愣,“娘娘忘了,今儿晴姑姑说屋里太热,周贵人夜里睡完觉浑身都长了热痱子,背上烂了一片,让娘娘通融通融,赏几块冰。”杏枝表情有几丝疑惑,“娘娘答应了晴姑姑,怎的忘了?”
星烟没忘。
不过就是不想给了,反悔了。
周家人给了她难受,她也不能去逮着周崇出气,好在宫里头还有一个半废不废的周贵人。
“不给了,让她去向太后,皇上讨吧,本宫也怕热,冰不够用。”星烟眉头颤了颤,俨然使起了小性子,星烟很少耍脾气,头一回耍起脾气来,面上的表情一时还不适应,睫毛一阵乱颤。
无论是语气,还是那愤愤然地表情,就摆明了她此时不开心。
杏枝觉得稀罕,但也明白了,手一招赶紧让人又将冰抬了进去,“不给了,不给了,冰渣子都没有,热死得了。”
采篱跟在后面,抿嘴偷笑。
被杏枝一把拉过来问,“娘娘今儿是怎么了?奴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她生过脾气。”
“宫里新近了一位贵人,周大人献给皇上的。”
采篱说完,杏枝就呸了一声,“就该热死她。”
星烟没去看那位贵人,见也见不到,不但见不到,太后这几日将请安都罢免了,说最近天气热,怕大伙儿路上晒着。
还让秦嬷嬷给各宫里的嫔妃们,带了一句话,“守好自个儿的本分,不生事,就是替皇上赞福。”
这话一出来,即便是有人想去瞧瞧那位新来的贵人是何模样,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太后护着的,没人敢去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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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烟不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人依旧只有皇上。
太后固然重要,可皇上更重要。
星烟依旧每日都去太武殿,但赢绍这几日不再让她煮茶,星烟过去一趟,就得绞尽了脑汁去想见他的理由,尽管赢绍每回都没过问,星烟还是自个儿求个心安理得。
星烟主动学起了写字,讨厌也没办法,写完了第二天就有了她去见赢绍的理由。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似乎与姚贵人进宫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采篱说,姚贵人这几日被太后一直留在了福寿殿,连门都没出过。
杏枝愁,“还真就成了太后的心尖肉了。”
星烟却不愁了。
如此看,太后并没有感情用事,一个长的像女儿的人,她也只能当女儿养,最多就是顺其自然,看皇上自己的意思,怕是不会主动往皇上身上推。
星烟之前的一股干劲儿,突然就泄了气,姚贵人对她构不成威胁,那她就不用再写字了,至少不用天天写。
庚媛嫣出嫁的前一天,星烟没去太武殿,就当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
皇上早前答应过星烟,庚瑗嫣成亲的这一日,准她回庚侯府去送亲,星烟便留在了芳华殿选了一天的衣裳,美了一天的颜,再给姨娘挑了礼,一日光景,忙起来竟也经不起折腾,整整一天一夜,星烟脑海里就没有过皇上的影子,彻底将皇上同她说的话给忘了。
“当真还就嫁了。”采篱唏嘘。
所有人的想法都同采篱一样,认为庚侯府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嫁女,魏敦要反的心思人尽皆知,先不论哪边赢哪边输,就谋反这件事情来说,本就不是好事情,能拖一拖,拖到今年冬季,必定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但庚瑗嫣不同意,死活都要嫁。
庚侯爷彻底死了心,由着她。
魏家也没说不娶,也没提延期,自两家定亲以来,便是一直沉默,庚家这边没有收到消息,原本就是庚瑗嫣主动的,庚侯府说不起话,只能照着定好的日子做准备。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横竖星烟也不是去送祝福的。上回那个荷包,庚媛嫣如此颇费周折,星烟记忆深刻,忘不了。
星烟平日里素简,今日却是盛装出行,贵妃该有的行头一样没少,怎么奢华怎么来。
这样的星烟连皇上都没见过。
从屋里出来,再跨过门槛,星烟走的小心翼翼,脚步之间也颇有贵妃娘娘的气势。
星烟本是为了给庚媛嫣添堵,这番小心思见不得人,并不想被皇上知道,然而一抬眸,却迎面撞上了。
赢绍停了脚步,正站在五步之遥的地方,负手而立看着她。
明黄色的绫罗,胸膛上的团龙张牙舞爪,帝王气势浑然天成,冷清的目光盯在星烟身上,仔细地扫了一遍。
然后给了星烟一个让人难以寻味的笑容。
星烟脸色眼见的红了个透,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浑身都不自在,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终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皇上。”星烟垂下头,不让他看她脸,不知他这时候他为何过来。
“贵妃今日很气派。”赢绍心里不舒坦,从昨日开始就不舒坦,这个时候甭想指望他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星烟的尴尬,他看不到。
他看到的是,她把他忘了。
星烟眉心一跳,往日里他叫自己都是爱妃。
一句话里没有一个字带着友善,星烟不用再去看他的脸也知道他在生气,生什么气呢?一大早的她也没惹他。
莫不成他不喜欢她这身。
星烟一咬牙,还是决定不能得罪他,“臣,臣妾去换。”
赢绍今日浑身带刺,“换了多可惜,白忙乎一场。”昨儿感情就为了一身衣裳,忘了她答应过什么了。
星烟凌乱了。
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
他在为难她,还在讽刺她。
她到底怎么他了?
星烟想不明白,却也经不起他这凶巴巴的模样,眼里又是一层水雾蒙蒙,垂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他答应过她,今日让她回庚侯府的。
星烟只是失落了一瞬,便调节了过来,抬起头刚准备说,今日她不回去了。
视线里却多出了一双金丝线筒靴,赢绍的动作很快,捞起她的手就往前拖,拖了一阵掌心被星烟的护甲搁到,赢绍又改成了捏住她的手腕。
“养指甲了?”赢绍将她的手拉过去,瞧了一遍。
星烟往日不喜欢养指甲,享受不来那份清闲,喜欢东摸摸西摸摸,不是倒腾花花草草就是绣花。今日戴护甲,确实是个稀奇。
星烟被他一身的火气吓到,不敢抬头看他,只迈着头盯着跟前的路,回答,“慢慢再养。”
“嗯。”赢绍应了一声。
分明一身怒气而来,想拿她试问,她一哭他立马就得服软,不,她只需要红个眼眶,就能让他投降。
赢绍不说话了,自个儿生自个儿的闷气。
他不说话,星烟更不敢开口,脚步跟着他走,却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也不敢问。
直到赢绍陪着她坐上了出宫的那车,星烟才感觉出来了不对劲。皇上要带她去哪儿?星烟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她觉得太玄乎,不太可能。
车轱辘翻滚,离宫走了好一段了,星烟还是觉得问问比较好,星烟测过身子鼓足了勇气抬头去看他,赢绍也很配合给了她一个正眼。
“皇上,这是要带臣妾去哪儿?”
“庚侯府。”赢绍回答的很干脆。
星烟讶然,痴痴地望着他,皇上是陪她一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