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民这么一说, 梁好运觉得那个老师不可能来找她。
有一点梁好运闹不明白,甭说爱人手下的兵。今儿要是赵新宇来找她,她是那个曹老师, 也不可能找孩子要电话。
梁好运一定是拎着礼物前往她公司拜访。
“她是不是故意的?”梁好运问。
张跃民:“什么故意的?”
“那个曹老师认识的人多,比如学生家长。她爱人知道这点就让曹老师帮他手下的兵在帝都找份工作。曹老师不想管这事,又不好拒绝,所以弄这么一出?”梁好运问。
张跃民忍不住把人揽入怀中,低头打量她:“媳妇儿,你幸亏卖卖水卖卖方便面八宝粥,要是去写字楼上班,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梁好运朝他腰上拧一下。
张跃民赶忙松手:“这种人不少。只是你一直当老板, 眼高于顶的人到你面前也得低眉垂眼装孙子。”
小孙不明白,“求人不应该有求人的态度吗?我听公司门卫大爷说, 当初那个河东省大领导过来, 对大姐也是一口一个梁总的喊。”
“拿她跟人家比,你真会侮辱人。”张跃民忍不住摇头。
小孙:“既然没法比, 更应该亲自登门啊。”
张跃民道:“这得从她的职业说起。她是老师。领导家的孩子调皮, 老师都能规劝领导几句。最重要一点,虽说建国几十年了, 有些老师还有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优越感。你学生家长不供着老师, 还让老师上门求你,怎么可能呢。这位曹老师好巧不巧正是这种人。”
小孙好笑:“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些陈规旧俗。”
“不止如此。”张跃民看梁好运,“我说了你也别生气。在那些人看来, 老师的社会地位就比商人高。甭说那个曹老师,何大妈,大宝的奶奶也是这样认为的。”
梁好运想翻白眼:“她们多大年纪?一个个都是建国前生的。这个曹老师, 兜兜电话里说也就四十岁。长在红旗下的人民教师!”
“然而她的父母是生在旧社会的。她这个年龄的人,极有可能是中专生。你指望中专生有多高觉悟?中专生觉悟高的也不是没有,轮得上她啊。”张跃民揽住她的肩膀,道:“我记得你说过,县里推荐你入党,你觉得没必要,我觉得这倒是个机会。”
梁好运转向他,“什么机会?”
“你回头跟县里说想入党,县里问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你实话实说,一个中学老师也敢对你吆五喝六。”张跃民想一下,“凭平安县这些年的发展,你今年入党,明年就能成为人大代表。届时给外界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梁好运皱眉:“我至于吗?入党还得交党费!”
张跃民倍感好笑:“你差那点钱?再说了,你入党,你公司员工说出去也好听。”
“大姐,大哥说得对。”小王跟着劝:“你不知道,我们村里的人为了争这个名额都比着送礼。”
张跃民:“送礼?”
小王点头:“我们村啥玩意都搞投票。我们村又不像五里坡,往上数都沾亲带故。我们那有好几大家子,一家跑票,那村长就得换人当。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搞,每天半夜里打电话开门送礼。今儿你一箱方便面,明儿他就再加一箱八宝粥。没这么多钱就别掺和。”
“上面不管?”张跃民惊讶。
小王:“有大本事的人都在外面干大事,对村里人来说剩下那些选谁都一样。要是举报上去,还得选其中的几个,还没东西收,图啥啊。这都成我们那边心照不宣的事了。”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张跃民看梁好运,“听见了吧?”
梁好运:“我要是再拒绝,是不是不识好歹?”
“您说呢?”张跃民笑着问。
梁好运又想捶他:“明儿去县里。”
“这就对了。”张跃民拍拍她的肩膀,“咱又不是当官。再说,你这个把人往好了想的毛病也不适合混官场。”
梁好运又想捶他。
张跃民包住她的手:“做饭去。”
“他俩呢?”梁好运跟着起来。
张跃民:“在娇娇家玩跳绳。大宝和运运帮她俩撑着绳。”
梁好运不信:“运运这么给好好面子?”
“他俩贪玩游戏。大宝的游戏机是他自己的,运运玩的是娇娇爸买的小霸王。”
梁好运:“这就难怪了。小孙,半小时后叫他俩回来。年龄那么小,不能一直盯着游戏机。”
“半小时做好饭,做什么吃?”张跃民问。
夏天青菜多,院子里什么菜都有,梁好运摘一把新鲜的豆角,做红烧牛肉豇豆焖面。
牛肉在高压锅里焖,然后倒入炒菜锅中。虽然半小时没能做好,但也没耽误很久。两小孩等急之前,面和菜出锅。
天黑的晚,吃好饭天还亮着。
小孙和小王把厨房收拾好,天空终于变成灰白色。然而这个点让俩孩子洗澡睡觉绝无可能。
两个小孩子跟一群孩子在四通八达的胡同口玩老鹰捉小鸡,张跃民和梁好运倚着墙聊天。
别人有点钱,就忍不住跨行干别的。不是搞软件,就是搞金融。梁好运深知隔行如隔山。别看她生意做这么大,跨行可能还不如刚出校园的大学生。所以梁好运想折腾也是折腾几个方便面口味,火腿肠口味,八宝粥里加燕麦或紫米、黑米之类的。
甭说多,只是饺子口味增加一种,梁好运就得招不少人。而企业要发展,就不能怕创新。失败也要做。所以要不是“**”和禽流感前后脚,今年初梁好运就招人了。
禽流感过后,肉价肯定会有所浮动。
曹老师干的这事让梁好运再次想到招人做新品。肉价高,以前的饺子种类不好加价,新品可以把出厂价提上去。
梁好运压低声音把此事说给张跃民听,张跃民支持她。
张跃民小声说:“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加新品。我记得你说过,要在火腿肠里加玉米,我觉得可以试试。”
梁好运:“过几天就试试?”
“你看着安排。”张跃民想一下:“我劝你做出来之后再考虑包装。”
梁好运点头:“肯定的。这事还得跟县里种玉米的农户聊聊。”
“别急,慢慢来。”张跃民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年才能投入生产吧?”
梁好运公司有个研发团队,虽然只有六个人,但工作效率很高。
他们起初有点轻视梁好运这个年纪轻轻,学历不高的老板。然而梁好运事少钱多,给她工作省心是其一,其二研发团队还没搞出新口味,梁好运就弄出来了,衬的他们跟废物一样,六人不服也不行。
梁好运:“这事也快。顶多到秋就能弄出来。我觉得今天有曹老师,明天就有可能有李主任。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敢打我公司主意。”
张跃民道:“多大点事啊。”
“你有办法?”梁好运猛地转向他。
张跃民:“肥水不流外人田。”
梁好运楞了一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不过事得一件件办。
翌日上午,梁好运驱车前往县政府。
县政府每年都有党员名额,也不多,但梁好运要入党,肯定优先考虑她。县领导跟她提不下三次,梁好运都是很干脆的拒绝。她突然反悔,县领导肯定因。
梁好运把张跃民的说辞润色一下告诉县领导,几个领导气得那是张嘴就骂。几十岁的人,还是人民教师,竟然这么不懂事。
县里的书记当即问:“哪个学校的?”
“我外甥学校的。不过不是他老师。他才上初一,初三年级班主任。”
县长忍不住说:“和着还不是你侄子的老师?”
梁好运摇头笑笑:“不管她。这事行吗?”
“当然行!”书记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回头把资料整理一份。算了,回头让秘书找你。对了,有件事,虽然觉得你可能也没办法,我寻思着还是问问你,万一有呢。”
梁好运想了想,最近没什么事啊。
“什么事?”
县长道:“是这样的,之前疫情,现在禽流感,人不出来,酒店需求量大减,好些商贩也不干了。菜农生意不好。以前还能养鸡养鸭补贴家用。现在人不敢往乡下去,农家乐没生意,鸡蛋鸭蛋都快堆成山了。好几家养殖户和种植户都来县里反应情况,让我们想想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大环境这样。”
县里三天前说这事,梁好运也不见得有办法。
这事也巧了。
梁好运和张跃民去菜市场买菜烧烤,又是洗又是切,一个在压水井边,一个在水龙头旁边,两边都弄得湿哒哒的才收拾好。梁好运万分怀念以前不需要洗,或者用水稍稍冲洗一下的蔬菜。
“我有办法——别高兴太早。”梁好运一见他们露出笑意,赶忙说:“先说鸭蛋,做成皮蛋。成本高的,定做一些塑料盒,包装成精品。成本低的批发卖。
“鸡蛋也好办,虽然有禽流感,也不能一直不吃。土鸡蛋也用塑料盒包成精品。一盒十五、十八,三十个都行。这样散养的农户的鸡蛋和鸭蛋就解决了,对吧?”
书记想了想:“塑料盒得用模具吧?”
“是呀。但这以后也可以用,又不是只应付一时。这样一来想买土鸡蛋的人也不用下乡。虽然贵点,他们也乐意。你们想想吃得起土鸡蛋的都什么人?”
县长道:“您这样的。”
“我可不是让你调侃我。”梁好运佯装生气。
县长笑了:“继续,说慢点,我记下来。菜呢?别看那些只会种菜的老百姓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精着呢。”
“那我们还是往精了做。”梁好运道。
县长好奇:“大白菜也可以?”
“都可以!”梁好运道。
听说梁好运过来,慌忙赶过来的副县长立即给她搬张椅子,让她坐下慢慢说。
梁好运:“首先联系市区各大超市。”
副县长摇头,“这事我们想过。那些超市经理没点回扣根本不给我们上货。”
梁好运:“先不说这个。我记得有两个蔬菜交易市场?那就腾出一个做精品。好比金针菇,我们定做一些一次性塑料盘,或者泡沫盘,然后把收拾干净的金针菇分成半斤或一斤一份放上去,用保鲜膜包起来。进超市买菜的人不差钱,反之他们的时间宝贵。看到这种拿回家冲洗一下就可以下锅的菜,是选这样的,还是选需要自己一点点收拾的?”
县长算了一笔经济账:“这不便宜。”
“不差钱的人不差那点钱。”梁好运想了想,“我们也可以挑出精品供给酒店。比如颜色很好看的西红柿,粗长差不多的黄瓜,用纸箱装,外面写着精品什么什么。
“酒店需求量大减,可我们的菜价上去,一样能赚钱。你们不用担心酒店卖不出去。客人要是知道原材料价格低,反而觉得跌份儿。挑剩下的也别浪费,打包给超市,超市可以当成平价菜来吸引消费者。”
梁好运对“菜篮子”不是很懂,她说的不过是上辈子见的,“暂时不想弄模具,你们就先用保鲜膜,定做纸箱。你们觉得呢?”
几人相视一眼,保鲜膜便宜,倒是可以试试。
梁好运:“你们挑两家相隔不远的大超市。同行是冤家,这家刁难,另一家肯定要。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其实不好办。首先得有个蔬菜标准,比如黄瓜,直不直溜,农药残留,等等,让农户自发组织可不行。”
书记问:“我们还得成立个公司?”
“不是有县国资委吗?我记得那两个蔬菜市场就属于国资委。”梁好运问。
几人恍然大悟。
县长道:“您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县里事不多,他们快闲发霉了。”
“标准不好定的话,可以去酒店找厨师了解一下他们的需求。”梁好运想了想,“酒店和超市都要货,还不能解决就找大学食堂。十年前你们去大学,人家肯定不想理你们这些穷亲戚。现在不一样,你们都成了全国示范县。
“你们也给人家想想菜单。比如平菇和鸡蛋多,就让他们做平菇炒鸡蛋。这事必须你们县里出面。由着农户,我估计账都要不回来。”
副县长点头:“确实。他们赖账,我们有的是法子。”
“我再次提醒你们,这不是个小工程。”
几人表示知道。
“我就先回去了。”梁好运起身告辞。
书记让秘书跟梁好运去一趟。
她的资料公司就有,需要什么资料,秘书一次办好也省得来回跑,耽误彼此的时间。
梁好运把她个人的事处理好,就去研发部。不过也没忘提醒门卫,要是有个姓曹的女人找她,先带她去办公室。
然而直到梁好运晚上下班也没人找她。
梁好运很失望,当晚给楚兜兜打电话询问,他班主任跟不跟班走。
楚兜兜的回答是,班主任都跟班走。梁好运放心下来,端的怕他到初三,班主任换成那个姓曹的。
张跃民也忍不住说:“这事也就是兜兜。换成父母只是普通工人的孩子,有你撑腰,在学校见着那老师也得绕道走。”
“她可能真以为兜兜家要么中产,要么父母也就是七品芝麻官。”梁好运道。
张跃民想到他表姐夫才升任副市长,虽然有在电视里出现过,可是帝都电视台。没空看帝都台新闻的人不一定知道有个姓楚的副市长。毕竟帝都有好些个副市长。
张跃民点头:“也好,省得她回头知道了再巴结兜兜。”
“骨气这么硬,不可能吧?”梁好运问。
张跃民嗤笑一声:“关键她情商低。情商低的人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说着起身,“我去冲个澡。你呢?”
“你先去。我也得洗洗,一身臭汗。”梁好运去卧室给他拿衣服,看到小王正在摘木耳菜,给张爷爷煮面条。梁好运想起她老家乃关中,继而想到同处中原的江北县。
梁好运把衣服给张跃民,就给江北县政府去个电话。
县领导班子还是那些人。他们今年其实可以动一下,但不是进省城,而是去市里。挂个副市长之类的,还不如当地方一把手。熬个几年,政绩突出,保不齐就能调到省城。
江北县领导班子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梁好运把她在平安县政府谈的事告诉书记,不过也有提醒他保密。
书记也知道这事一旦走漏风声,就是别人的政绩。电话里承诺,他们悄悄进行。别人问就说帮梁好运的分公司忙活。
江北县出了政绩,又不可能算在她梁好运头上。梁好运把她知道的说了,才不管后续如何。
张跃民冲澡快,这么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梁好运皱眉:“你洗头了没?”
“洗了!”张跃民打开门,“请,梁总!”
梁好运气笑了,嗔道:“一边儿去。等等,喊他俩回来写作业。饭后再玩儿。”
“是,夫人!”张跃民敬个标准的军礼,梁好运又想踹他。
张跃民赶在梁好运出脚前快速遁走。
两个小孩玩的正开心,如何愿意,进门就嘟囔爸爸坏,要找妈妈评理。
张跃民指着卫生间:“正好,妈妈在里面洗澡,去吧。”
二丫头才不要洗澡,气咻咻往屋里去。
张跃民大步跟进去陪孩子一起写。
两个小不点很懂适可而止,尤其爸爸盯着他们,那肯定得好好写。否则等妈妈出来,迎接他们的一定是鸡毛掸子。
张跃民说话算话,俩孩子饭前写好,饭后,张跃民看着他俩玩到八点半。洗了澡,九点钟犯困了,准时上床睡觉。
俩孩子醒来就先找爸爸妈妈,梁好运和张跃民的生物钟跟着他俩,也不敢熬夜,十一点前一定睡觉。不过也有个前提,张跃民不需要加班。
好在张跃民这几年虽然跟白领一样忙,周六周日还时常加班,但他还不至于九九六。
一家几口都有事做,时间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迎来三伏天,楚兜兜放暑假了。
刚放暑假,大表姐也没拘着楚兜兜。楚兜兜在张家逍遥几天,开始做暑假作业。
张跃民觉得孩子不能死读书。送俩孩子去学画画,也把他带去换换脑。
楚兜兜的父母都忙,他在张跃民这里没一味地玩儿,他爸妈也没让他回家。然而他爷爷奶奶想小孙子。
每隔十天,楚兜兜回家住两天。结果这么来来回回,不知不觉暑假快过完了。
楚兜兜有按时完成暑假作业,还学会素描。
张家伙食虽然很好,因为有两个停不下来的小孩闹腾他,楚兜兜每天被他俩拉着这里跑那儿玩,没胖反而还瘦了黑了。
楚家老两口不信张跃民虐待他。仔细瞧瞧孙子,精神了。不像以前,进门就无精打采。
楚爷爷好奇:“在你表舅家玩的开心?”
“瞧爷爷这话说的,好像我一个暑假都在玩儿。”楚兜兜直觉话里有陷阱。
楚爷爷指着他的小脸:“你这张脸,我一看就知道没少往外跑。你的作业还能按时完成?我记得你说过,除了暑假作业,还有试卷,还有单词抄写,课文抄写。不少啊。”
“怀疑表舅帮我写?怎么可能啊。”楚兜兜说出来,自个也奇怪,没少玩,他居然也把作业做完了,“我写作业的时候心无旁骛效率高。对了,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
楚奶奶面带怀疑的接过去,看到纸上的画惊得睁大眼睛,“这是,这是你爷爷?”
“我看看。”楚爷爷赶忙找他的老花镜,仔细看看,真是他。不过不是很像,“你画的?”
楚兜兜点头:“一个月成果。”
老两口稀奇得很,作业完成,还学会画画。
“你表舅家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楚爷爷奇了怪了。
楚兜兜起初没注意,现在想想,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真要说,好像更充实。每天忙个不停,然而并不累。
“我表舅是老师,很懂合理利用时间。对了,我英语口语都进步了。”楚兜兜对此很得意,他很偏科,英语最弱。
楚爷爷佩服:“你表舅不愧是大学教授。让你爸妈教,不把你打个半死,也能把你骂个半死。”
“那当然。表舅懂得多,能陪我写作业。我妈,我问她,她除了说我笨,就让我自己想。我要是会还用得着问她。”楚兜兜说起往事就生气。
楚奶奶心疼孙子:“咱不说不高兴的。吃不吃西瓜?去切一个。”
八月下旬的天依然很热,楚兜兜很想吃解渴的,切一小半,仗着父母不在,用勺子挖着吃。
老人认为能吃是福。
楚家老两口瞧着孙子胃口这么好很是高兴。
大小子和二丫头可没这个待遇。说白了还是他俩胃口小,半个瓜兄妹俩吃不完。张跃民想吃,会允许他俩挖着吃。他不想吃,不许他俩这么祸害。
两小只索性不吃,等妈妈回来。
下午,梁好运下班回来,俩孩子难得跑着迎接妈妈。
无事献殷勤,肯定别有目的。
梁好运好奇他俩在家能有什么事。
“这么想妈妈?”
大小子使劲点一下头:“妈妈,吃瓜!”
梁好运挑眉,找张跃民,什么情况。
“切一半,用勺子挖着吃,念叨半天了。”张跃民很不客气的拆穿他们,“跟我说娇娇家天天这么吃。我刚才出去问何大妈,人家压根没这么吃过。”
两小只齐刷刷看爸爸,他什么时候去问的。
张跃民:“扔垃圾的时候。”
“妈妈,爸爸太坏了,不要和他玩儿。”二丫头抓住妈妈的手往屋里拽。
梁好运公司有空调,可她前往车间、食堂的路上没有。烈日当空,出了办公室就热一身汗。一天下来身上馊了。
“容妈妈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们先把西瓜放井水里冰着,冰西瓜更甜。”梁好运补这么一句,俩孩子指挥小王拿西瓜,小孙压水。
大的西瓜甜,梁好运买的西瓜十多斤,切一小半也有五六斤。娘仨吃完勉强,就先削两块给小王和小孙。
二丫头很不高兴地指着另一半:“这么多!”
“不够吃再吃这个多的。”梁好运给她个不锈钢勺子。
西瓜涨肚,两小只把中间红的无籽的吃了就饱了。
梁好运故意问:“不吃了?”
二丫头挺起肚子拍拍,“熟了!”
“傻丫头!”梁好运乐了,给他俩擦擦嘴,“外面热,就在屋里玩儿。”
梁好运下班早一点,但这会儿也有六点了。
大小子打开电视看动画片。梁好运把她的勺子给张跃民。
张跃民:“你也吃饱了?”
“你吃点,我缓缓再吃。”梁好运看一下剩下那半个:“以后上午切瓜。这个时间切,还得再吃两次才能吃完。”
张跃民摇摇头:“买的这几个吃完就不买了,秋瓜坏肚。”
俩孩子看了看爸爸,眼中尽是威胁。
张跃民可不怕他俩,“你俩想上课拉肚子,然后拉裤子里?”
两小只收回视线,听到“白龙马~~蹄朝西~~”,下意识看时间,发现离六点半还早,动画片《西游记》还有一集,就乖乖坐好。仿佛刚刚的一幕不过是张跃民的错觉。
张跃民失笑:“这么厚脸皮像谁啊。”
“你闺女说了,你我合体。”梁好运打量一对小儿女:“大概遗传了你我的缺点。”
俩孩子不高兴,说话的是妈妈,不敢反驳,使劲瞪一眼她。
梁好运收回视线,瞧着外面还亮得刺眼:“这么热的天,晚上吃什么啊。”
“打电话问爷爷。”张跃民道。
张爷爷年龄大了,可不敢到处巡逻。他在空调房里待着难受,浑身发冷,所以就去公园跟人唠嗑。
以前街坊四邻变着法的找他打听梁好运公司的情况。
经年累月,确定老爷子每天吃饱等饿,啥事也不操心,街坊四邻同他聊天,提到张跃民的次数,反而比梁好运多。多是想从老爷子口中打听以后什么专业前景好。
张爷爷不敢乱出主意,但张跃民教了他一招——计算机!要是考不上帝都大学计算机系,那就公务员和老师。
张爷爷就这仨答案,次数多了,人家也不爱问。改聊东家长西家短。
以前张爷爷不爱听一群女人扒了东家扒西家。偶尔几次,什么小道消息她们都知道,一个个堪称地下工作者。张爷爷也不嫌她们偶尔露出的无知。
有太阳的地方能把人烤化了,哪怕张爷爷不爱跟一群女人在一块,也不得不跟她们一起在树下风口处乘凉。
半天时间,张爷爷不但知道街坊四邻谁家添丁进口,连前院的猫生几个都弄清楚了。
张跃民家的猫和狗去世有两三年了。大小子和二丫头哭了两场,张家再也没养过猫狗。张爷爷怕勾起孩子不愉快的回忆,到家自然不敢提这茬。
太阳落山,张爷爷哼着:“日落西山红霞飞~~”迈入家门。
张跃民很好奇:“心情不错啊。”
“还行吧。”张爷爷摆摆手,放下拐杖就去洗脸洗手。
这点还是疫情期间养成的习惯。
张跃民:“十分钟开饭。”
“《新闻联播》放了没?”张爷爷顺嘴问。
张跃民看一下腕表:“还差三分钟。”
张爷爷打开电视,为自己倒杯白开水,然后坐好,正好看《新闻联播》。
两孩子知道每天七点,所有的台都放这个节目,所以不想看也不闹,跟彼此玩儿。
孩子单纯,绕着沙发你追我躲都能乐得哈哈大笑。
梁好运端着菜进屋,瞥到女儿脖子上有一圈黑乎乎的,忍不住皱眉:“这才多大会儿,就热成这样。”
张跃民随后进来:“饭后再给他们洗。”炸酱面放他爷爷面前,“用的是挂面,吃着软和。”
老人家年龄大了,吃机器压的面条或手擀面,胃有点不舒服。细挂面很细很薄,而面食又养胃,晚上吃再好不过。
张爷爷点一下头,“对了,咱们后面那家十一结婚。”
“哪家?”梁好运边给女儿夹面条边随口问。
张爷爷:“还能哪家。你们说的那个奇葩!”
“他们家?十一当天?”梁好运问张跃民:“这才几天,这么迫不及待?”
张跃民冷笑:“指不定还没离婚就物色好了。否则再快也不至于连日子都选好了。”
“你何大妈也是这样说的。”张爷爷回想一下他听到的,“具体十月几号,她们也不清楚。”
梁好运:“何大妈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们家不显摆谁知道。”张爷爷摇头,对那家的做法无法苟同:“也不怕天打雷劈。”
梁好运心说,怕还不这么着急呢。又不是媳妇跑了,家里有个奶娃娃没人照顾,不找保姆就必须娶个当家主母。
张跃民接道:“您老保重身体,多活几年总能看到。对了,离零八年奥运会不足五年。百年奥运,你老可不要走在奥运前面。”
张爷爷看看自个的身体,腰还没弯:“你少气我,我能活到一八年!”
“行,都是我的错。您老吃块羊肉。清水煮的,不用担心三高。”张跃民给他夹一块,面前瞬间多出个小碗。
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张跃民也懒得看是闺女还是儿子,夹一块放碗里又夹一点青菜。耳边瞬间传来一声“哼”。
梁好运:“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吃什么。”
二丫头抿抿嘴,一口把青菜吞进去。
梁好运无奈地摇头,简直没眼看。
可再不想看到她,还是得给她洗澡。谁让这是她闺女,她生的呢。
冬天尚可,每到夏天给孩子洗澡就跟打仗一样,身上全是水。
梁好运又一次浑身湿透,给孩子穿上衣服,叫来张跃民抱堂屋里去,她又洗一次。
夏天蚊虫多,虽然外面人多热闹,张跃民也不许俩孩子出去。
俩孩子以前不信,被咬了一身包,痒的打滚,就不敢再闹。
玩了一天,没到睡觉时间,小孩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繁忙的一天终于安静下来,梁好运关上孩子的房门,叹气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长大更头疼,现在这样最好。”张跃民拉住她的手:“夫人,歇吧。”
梁好运把整个重心放他身上,由着他拖着她走。
“这么累?”张跃民问。
梁好运:“还好,新机器到了,我能踏踏实实歇两天。明天周六你不加班吧?闹钟关了,我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张跃民点一下头:“新宇那边联系了?”
“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来,没有,省得他整天惦记着这事。”梁好运打个哈欠。
张跃民想了想赵新宇的情况,“他通常周六或周末会给家里打电话,明儿一早打给赵伯父说一声?”
“我觉得不用他出面。”梁好运仔细考虑过,“他的军衔在同龄人中高,可跟部队那些人比还是个小兵。找他也是他领导出面。再说了,这种事跟保媒拉纤似的,过得好皆大欢喜,过得不好能成仇人。”
张跃民学校放假,没什么人了,可他这些天也不得闲,又有几个孩子,没空跟梁好运讨论公司新品的进度:“你怎么想的?”
梁好运:“明天先问问赵伯伯。”
孩子能闹腾,梁好运担心被闹腾忘了,翌日一早,打赵家的座机。她倒是想打手机,然而赵家老两口没有用手机的习惯。
赵新宇的爸听明来意,立即把他弟弟的号码给梁好运。
电话免提,张跃民在一旁听得诧异,挂断电话就忍不住问:“堂堂将军的手机号说给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