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陆一鸣开口反驳,冯廷玑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嫂夫郎有身孕了?”
冯廷玑恭喜的话还未出口,陆一鸣打断他:“只是有些晕船而已。”
原来不是有身孕,他还以为陆一鸣这么焦急是因为裴星有喜,这倒是有些尴尬。
陆一鸣想起店铺和考题的事,趁此机会一同问了:“你有陈年顽疾吗?我可以替你治疗一番。”
一个武生能医治别人的顽疾?
冯廷玑只当陆一鸣在调侃他,顺着对话笑着说道:“我这年纪轻轻哪有什么陈年顽疾,等我老了再来,陆兄可得给我省些钱呐。”
至于真要给他医治,这不是开玩笑呢嘛,他前脚碰到的大夫难道是鬼不成。要是陆一鸣真的会医术,哪会重金聘请大夫出诊?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陆一鸣深深看了他一眼,既然对方不信,他也不便多说。
冯廷玑抱着又一壶葡萄酒心满意足地回去,虽说搞了一个乌龙,恭喜的话也没说出,但白拿一壶酒岂不是美滋滋。
看着冯廷玑做贼似的抱着酒坛子生怕被人看见的模样,陆一鸣摇摇头,这人显然对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无所知。
江州府码头,两方就此别过,再见时已是群英会。
休假月余,冯廷玑等人需要回官学那报道,陆一鸣他们则就近找了一家民居租赁两个月,安顿下来,打算等两月后放榜再回,花销相差无几,却能省去来回的劳累。
在江州府的日子与在五河村相似,上午马场,下午复习策论,晚上同裴星逛一逛江州府的美食。
姜先生这次同他一起来江州府后,留下一纸书信不知所踪,陆一鸣倒是不担心人的身体,最近先生恢复不错,想来或许不久会离开居水镇。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群英会。
裴星将刚完工的新衣裳替人穿上,眼前一亮:“夫君真好看。”
他近期在江州府的绣房当学徒,学了些新的手艺,自此迷上给陆一鸣做衣裳,别说这衣裳还挺有模有样。
如今这一身便是裴星按照江州府的武生衣服自行设计缝制,皮质束袖配上武生劲装,与陆一鸣十分适配,若说他是个将军,也无人反驳。
裴星直勾勾的眼神中,对他的钦慕之情毫不掩饰,陆一鸣将人圈进怀里,胸膛贴着对方的后背,下巴搁在对方肩头。
两人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铜镜之中,陆一鸣看着镜中人清秀的模样,用手背一点点划过这张小脸的一侧,缠绵道:“我的夫郎不仅好看,手还巧,特别是晚上时……”
裴星想起什么,轻轻挣脱他的怀抱,默不作声替他将最后的上衣扣子系上,整理一番衣领褶皱,催促道:“夫君该去群英会了,可别迟了。”
陆一鸣低头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伸手将夫郎披在肩头的乌发捋到耳后,耳廓滚烫的温度从拇指传递过来,陆一鸣动作一顿,转而将手掌往后探,固定在他的后脑勺,低头轻吻他的发顶。
“中午兴许来不及回来,小星星自己做一些垫垫肚子,别亏待自己,我让小苗监督你。”
猝不及防被点名,小苗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将前不久分枝传给他的珍贵记忆重新藏好,虽然直播画面被某人屏蔽,但小星星换衣的画面……
咳,要是被主人知道,它会被打死的。
裴星看着手腕上的草镯子,那朵含苞待放的桂花缓缓绽开,表示小苗有在听,他乖巧地点点头:“夫君路上小心。”
走出巷口拐角,陆一鸣冷不丁地对小苗开口道。
【把分枝有关小苗日常的生活记忆去掉。】
【主人在说什么?】
就算本体装得如何无辜,陆一鸣都毫不动摇,别以为他没有发觉,分枝少了几分小苗的人性,在小苗接管前更为公式化一些,所以它在将内容传给本体后,顺便告知陆一鸣。
陆一鸣可没有出卖队友的习惯,他冷笑一声,炸一炸小苗。
【我刚看到你在偷看。】
【?!】
小苗震惊,主人如何得知它在想什么,做什么的?明明以前在末世不能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在想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想法和动作。】
陆一鸣一脸高深莫测,仿佛胸有成竹,这一回小苗是真的信了。
主人能力又提升了!居然比以前更厉害!
可恶,迫于恶势力的压力,小苗最终向他低头,记忆删除前,它在原本第一万零八十六个诅咒圈后,再添一个。
果然好骗啊,但他毫无愧疚感,夫郎不能给别人看,植物也不行。
群英会定在江州府郊外的一处山庄内,陆一鸣到达时,并未找到冯廷玑他们,反倒是之前的几位马场同窗,率先遇上。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对方看见他也当做没有见着,估计是心虚得很。
这群人在背后早已人员齐全,那时说是让他等回复,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阻碍他科考罢了。
陆一鸣从冯廷玑那听闻这事,求证后,原本还因为有些歉意打算送人葡萄酒的陆一鸣后脚就将其中一人涉嫌替考举报给县令,还当真查出不少蛀虫,捣毁一个专门替考为生的团伙。
这五人帮有三人被抓,其他两个马场的人他没有关注,不过今日倒是见着了,看来是找到其他担保武生。
“冯廷玑你算是什么东西?不就是这次策论压我一头,有什么好嚣张的?我爹是谁知道吗,一只手都能把你这只蚂蚁捏死。”
“小爷我还真没怕过谁,不像某些人,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找家里官大一级的来压人,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看你连哥儿都不如。”
园子里,一个二十来岁的胖子被人拉着,手脚在空中挥舞,要不是有人阻挠,他真恨不得对面前□□打脚踢。
这两人向来不对付,官学的人见怪不怪。
不过有一点是好的,这些年轻气盛的武生间说归说,但没几个人真的会告知自家长辈,要求暗中报复的。
武生看不起文人那般做派,他们更喜欢自己决斗,分出胜负,而非靠外力解决问题。
这对他们来说是示弱的行为。
所以现在胖子和冯廷玑两人争吵归争吵,但要说动真格,也就只有非官学的人相信。
靠爹?这不和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
胖子的力气还是大的,他挣脱束缚,冲向冯廷玑,后者原本神清气定地站在一旁看他表演,这会儿见人没有阻碍了,反倒气被吓了一跳。
这胖子别的不行,撞人绝对比得上一头牛!
得赶紧躲开。
然而他的头到底没碰上冯廷玑,陆一鸣出手制止他的脑袋,将其定在原处。
“我头呢?怎么不动?”
胖子抬起眼,见自己还在原地奔跑,一脸不解,他不是撞到冯廷玑那货了吗?
感受到大掌的力道,他终于抬起头,明白自己的情况,力气比不过,但气势不能输。
“你他么是哪根葱?!”
然而陆一鸣和冯廷玑都没理这人,后者对前者道谢:“多谢陆哥出手相助。”
冯廷玑现在叫陆一鸣陆哥是越来越顺嘴,陆一鸣来了,还怕搞不定这头蛮牛吗?
胖子反应过来,这两人认识!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冯廷玑:“你居然找救兵!”
一股中二风袭来,陆一鸣收回手,挑眉。
怪不得这两人不对付,这冲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能和睦相处才怪了。
群英会虽说是非官方宴会,但举办人每年都是江州府有头有脸的人,他们曾经都是武生出生,不管是商户也好,官僚也罢,在这里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学子,相互切磋交流。
今年恰好是江州府上一任府尹,宋清举办。
不过邀请人参加,和举办人是否到场并无关系,往年群英会也有举办人不到场的例子,大多是到场后宣布群英会开始,才会离场或在一旁看着。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其实有人看了全过程。
宋清落下一子,不解道:“今年不让那些老家伙来?”
都说今年群英会是他举办的,其实是对面这人心血来潮,否则他都告老了,悠闲一些不好吗?掺和这事儿干嘛?
“来了又如何,真正能做到交流的能有几人,不是一些老顽固就是一些小纨绔,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让年轻人自己玩。”
“不过你这后半场倒是有点意思,怎么,提前开始筛选人员了?”
宋清虽然远离朝堂,但还是有所耳闻,这天估计快要变了,他感慨道:“居然连你都不能置身事外。”
“如何,今年是否有好苗子?”
见人不再开口,宋清顺了一把自己花白的长须后转移了话题。
对面同他对弈的老者向楼下望去,摇头的动作一顿,他定眼看去,见到了一个熟人。
宋清发现他这一停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未见到人,看着棋盘落下一子:“看来是有。”
二楼的帷幕隔着,陆一鸣只能粗略感受到有人在长久地注视他,他抬头向二楼楼阁望去,并未见到人,便被冯廷玑拉着换一处地方。
“倒是有趣。”
宋清对面的人发出一声感叹,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说这扑朔迷离的棋局。
如果陆一鸣在场就会发现,这老者并不是别人,而是在船上他重金聘请的那位略懂皮毛的大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胖子见冯廷玑找了帮手,他自己也找了一个,要求与陆一鸣比试,结果武斗三战三败,这会儿被一旁的冯廷玑嘲笑。
原本对方还想比试其他,但陆一鸣拒绝了,切磋可以,但这绝对不是泄漏自身真实实力的地方,没见周围一圈人虎视眈眈看着他吗?
不是他看不起胖子这几人,而是确实有些小儿科,不足以他浪费时间陪人玩,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回去陪自家夫郎,多香啊?
如果说上半场是学子间的交流,那么下半场就是各种风花雪月,这哪是什么群英会,歌舞升平不说,一群武生醉倒在温柔乡,谁还记得今日的聚会性质。
融入不了,陆一鸣吃了顿午饭没多久,起身告辞。
冯廷玑和胖子等人接连离开,会场仍有一半的人,至于陆一鸣马场认识的那两人,还留在宴会中,见陆一鸣离开,还嘲笑他不会享受。
“如何?”
宋清看着输掉一个棋子的棋盘,听着下属的汇报。
老者笑着将座椅推开,看着从宴会离开的陆一鸣等人,说道:“走吧,下去瞧一瞧。”
出了那令人霏靡的地方,陆一鸣深吸一口气,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陆哥怎么不待上片刻?”
冯廷玑觉得宴会有这些还是挺正常的,不过既然陆一鸣离开,他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无事,只是不习惯这些胭脂水粉,要是让我夫郎闻到,怕是不允许我进屋。”
冯廷玑是知道陆一鸣疼夫郎的劲,倒是可以想象,但是一旁的胖子可不认为,他讽刺道:“你这也太怂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的吗?更何况还是个哥儿。”
陆一鸣不欲与之争辩,说了对方也不会懂,他的小星星是不是哥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是他的小星星。
胖子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眼角瞥到一个人,突然闭上嘴巴,这一异常举动引得冯廷玑侧目,这人还会有憋话的时候?
在他的视线里,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并肩走来,其中一位对着陆一鸣点点头:“后生夫郎可好些了?”
陆一鸣记得这人,点点头,拱手道:“多谢您的生姜,夫郎第三日便好了。”
对面人和蔼可亲,眼角笑出几道褶皱:“这可当不得,我倒是得多谢你的葡萄酒。”
陆一鸣的视线与老人对上,对方虽看着年长,但眼睛却犀利的很,仿佛通透的眼神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无所隐瞒。
他知道老人是真的知道葡萄酒的功效,没有再拐弯抹角,思忖片刻说道:“如若您还要,五两一小壶,同上次一样多少。”
这是标准价,陆一鸣不觉得葡萄酒不值这个价,反倒是觉得以后还会涨。
胖子在他身后倒吸一口冷气,老人听闻这价格倒是觉得不错:“有多少来多少,明日送到我住处。”
留了住处地址,两人没有久留,而是先他们一步离开山庄。
胖子见老者走远,用胳膊肘捅冯廷玑,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位陆兄,什么来头?”
冯廷玑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反而皱着眉头问道:“这位老者是谁?”
他在船上也见过老者,以为他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如今这模样看着也不像,瞧胖子忐忑乖张的模样,估计是认识的。
这一次胖子没有再怼人,而是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特别是陆一鸣,这人居然敢朝老者漫天要价,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看着这群没见识的人,扔下重磅。
“这是巡抚大人,应离,应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这个点我居然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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