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颜值这么高的人用崇拜欣喜的眼神看着, 饶是林苏自认为是个稳重淡然的人,也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林苏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先生!”王七叔激动地拉着林苏的手道, “先生,我对你早就仰慕已久,一直都想着去源江府看望您,可惜脱不开身……谁知竟在这里遇到了!”
“先生的作品, 我早已拜读过,尤其是您在乡试时做的那几篇文章,实在是格高意远、如裁云剪水。”
“先生的事迹, 我也都有所耳闻,无论是您‘怒斥方生扬威名’、‘翩然一笑迎丑女’、‘成竹在胸夺亚元’, 还是您不屑于庸人为伍,‘鹿鸣宴上巧护友’……种种事迹, 都不愧您狂生的名号!”
不知道为什么, 林苏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羞耻, 他只能勉强笑道:“您……实在是过誉了……”
“不, 先生您当得如此赞誉!”说着说着,王七叔却突然叹道,“只可惜,痴情郎碰上薄情女, 先生您一番热忱心肠,却遭了冷水浮冰。虽然秋闱折桂,但终究是失去了身边娇眷。大抵‘世事两难全’, 说的便是如此了吧。”
这、这家伙究竟是听了什么传闻啊!
林苏连忙试图转移话题:“真是没想到,王公子竟然对在下这么了解……在下不过一个微末举子,哪有什么名气, 不知王公子是从何处知道我的?”
王七叔却有些羞惭道:“说来惭愧,我家祖上过去大字不识一个,曾见文人雅士吟诗作画,不免自惭形秽,所以自此就要求我们熟读诗书。家祖最喜读书人,每次各省乡试,他都极为关注。此次恩科,我们收集了各省亚元答卷。先生您的大作,在其中亦是佼佼。”
“我拜读了您的文章后,不免对您心生仰慕,拜托曲海省的友人探访,才知您种种事迹。果然只有如您搬光风霁月之人,才能写出如此格高意远的文章……还望先生不要嫌在下唐突。”
林苏:“怎会……”
眼见这王七叔又要夸起他来,林苏连忙拉过一旁的徐覃:“公子对我如此赞誉,我实在是担当不起……这位是我的好友,亦是此次乡试中折桂的举人。我的微末学问,在徐兄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徐兄的文章,才称得上是璧坐玑驰,文霞沦漪……”
“难道这位,便是您‘鹿鸣宴上巧护友’中护的友人?”王七叔看向徐覃。
徐覃默默对上了王七叔的眼睛,四目相对间,王七叔迅速往后退去。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奇怪,他站定后,才不好意思道:“这个、在下刚才,不小心看花了眼……”
“理解、理解,我们能理解。”武管事等人用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看着他。
之后,王七叔邀请林苏去他家做客,一同探讨风雅,被林苏以赶路要紧拒绝了。
王七叔有些遗憾道:“那真是不巧……不过以先生的文采,这次会试,定然会金榜题名。”
他挥手让人把金银珠宝撤下,羞愧道:“这样的俗物,对于先生这般的高雅之人来说,恐怕是玷污了……”
说着,王七叔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黄铜色的令牌来,递给了林苏。
“若是先生会试后有闲暇,还望能来寒舍一叙,好让我们能报答先生对吾家小儿的救助之情……家祖一直希望我们这些小辈能与先生这样的文人才子多有来往,亦同样对先生的文采赞许有加,若是见到先生,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王公子一番盛情,在下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林苏接过令牌,笑应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莫要叫我公子了,我表字文人,先生称我文人就是。”
文人……王文人……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名字,莫非他还有两个兄弟叫才子和雅士?
见林苏接过令牌,王文人欣喜道:“我家就在化平府松涧谷内,最高的凌山松下便是,先生可千万不要记错!”
他细细嘱咐了几句,突然说话声一停,忽称有急事,便带着王五郎,匆匆向众人告辞了,这些狼尸也被他们带走了。
等离了木登村等人的视线,这华盖马车和周围侍从便皆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脚不沾地,倏忽间就飘移到了远处,隐没于山林之间。
“七叔,我们现在要去哪?”王五郎问道。
王文人皱眉道:“刚才三娘传来消息,有一伙睢山狼往她那里去了,我们得赶快过去援助。”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凌山虎一族向来都是独居,这便给了睢山狼逐个击破的机会。
王五郎怒道:“这些睢山狼,真是可恶!一伙又一伙,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它们赶光!”
“它们不好好待在睢山,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
闻言,王文人却沉吟不语,只是看向睢山方向,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对了,七叔,为何你看到那位徐举人时,反应会那么大?”王五郎奇怪问道。
王文人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徐举人身上,有些诡异?”
“没有啊?”王五郎不解地挠了挠头,“那家伙,就看起来有点阴恻恻的,但明显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太想靠近他……”
“是吗?”王文人想起了他对上徐覃视线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噬人黑暗和感受到的头皮发麻的感觉,但下一刹那,那黑暗和冲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任何异样。他不禁喃喃道:“难道真是我看花了眼?”
王文人他们离开不久,武管事和林苏等人也离开了木登村,继续向京城赶去。
坐在马车上,林苏拿起那块黄铜色令牌,细细端量,这令牌制作得也很精致,上面雕刻着文人雅士吟诗作画的图案,还有梅兰竹菊相伴左右,就是图案上元素太多,不见清雅,倒是显得花团锦簇和富贵了。令牌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王字,好似老虎额上的花纹。
突然,林苏被人用书卷拍了拍肩膀。
他对上了徐覃的下巴。
嘶哑的声音如恶魔般在林苏耳边响起:“该温习功课了。”
霎时,林苏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
武管事带着商队横贯凌山省,期间,他们也经过了一些村庄、县城和府城。林苏发现,凌山省的房屋似乎大多都是木质的,连屋顶的砖瓦也是木头,而且他们似乎很崇拜老虎,身上会画一些老虎的纹身,当地人性格也粗犷豪爽。
县城里、府城里还会时不时举办类似相扑的比赛,他们称之为“虎扑”。
不过林苏他们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好好观赏。
整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林苏他们才离开凌山省。只是林苏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转眼间又进了石头窝。
现在他们在远石省境内。
“等过了远石省,我们就能到京城了。”武管事冲林苏道。
林苏点了点头。
现在商队正走在远石省的官道上,道路两边皆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地面都是光秃秃的,少见草木。
武管事告诉林苏,远石省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境内大部分地区都是石头,很少有草木生长。
“那他们的食物从何而来?”林苏好奇问道。
武管事嘿嘿一笑,商队休整时,他从附近搬了一块体型较小的石头过来给林苏瞧,林苏粗粗一看,发现这块石头的底部有一层黑色的、厚厚的,像是泥一样的东西。
武管事:“你仔细瞧这地方。”
林苏闻言细细看去,发现原来这‘泥’不是真的泥,而是呈片状的,上手一摸,是类似木耳的触感,但比木耳还要软。
“你可别小瞧这东西,这东西啊,叫‘地袍’,是远石省的特产,自带咸味,味道更是非一般的美味。”武管事笑道,“别看远石省的地面大多是光秃秃的,这里的美食,可是整个雍朝,最丰富的地方之一!”
是夜,他们歇在了远石省的一个县城里,林苏果然尝到了武管事所说的,非一般的美味。
这地袍虽看着寒酸,吃起来却是爽口,自带一股鲜味,没过多久,整个盘子就都空了。
除了地袍外,这里还有一些长得像蘑菇、海藻的美食。说来也奇怪,这类似蘑菇的食材大多长在阴暗潮湿处,而海藻类的更是大部分都在海里,然而这远石省,仿佛有另一套生态系统似的,不那么潮湿的地方也能长蘑菇,甚至陆地上也能长海藻——当地人称它为“陆藻”。有奇怪的苔藓类植物、菌类、藻类(?),似乎也构建出了奇怪的动物。
远石省少见哺乳动物,却有各式各样的爬行类动物和虫类。
林苏对它们的特征不太关注,现在他在远石省看到动物,满脑子都是一件事——食物!好吃的食物!
而远石省还有一个非常特殊、也是非常美味的特产,那就是“远石石晶”。远石省中有许多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石头,叫做远石,一省因它而得名,可见它的名气。远石是一种很好的建筑石料,而它的内部则可能会凝结出远石石晶,可以吃,而且很好吃,据说有人曾为了吃到远石石晶,曾经挖空了整座山。不过,远石内能凝聚出远石石晶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所以远石石晶相当珍惜昂贵,林苏他们当然是没有这个机会吃到了。
林苏只能说,远石省人的食谱真是太丰富了。
远石省似乎没有不能吃的东西,而且大部分东西,味道都很不错。
这回离开远石省,林苏还有些恋恋不舍。
虽然也度过了一个多月,但林苏却觉得时间白驹过隙,瞬息而过,他都没来得及尝遍远石省的各色美食。
离开了远石省,京城,也离他们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忙毕业论文的三大件,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