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几点接到的报案?!咱们的人去了吗?”
鱼谦心中一寒,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李曜战是自己手头仅有的两条线索之一。李曜战的死对案件的侦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就在刚刚,已经安排队上人手过去了,是李曜战父亲报的案!”柏天清快速的说道
鱼谦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才刚过六点半,只得转头对王庆夫妇说道
“抱歉,本来想和你们好好聊一下,现在看来没功夫了。我这就送你们会旅馆。”又对着手机吼道“小柏你先去现场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没事鱼警官,不用担心我们,您先忙您的,是出了什么事吗?”穆托娜关切的问
鱼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刚接到报案,马雯的男友,李曜战死了。”
“这…和雯雯有关系吗?”王庆夫妇一愣,忙追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很不利,因为…”鱼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暂且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样我们保持联系,之后调查需要的话,我会再联系你们。”
“那就幸苦您了。”
李曜战家的住址,周一约见面时鱼谦就已经摸熟了。正好和王庆夫妇下榻的酒店顺路,他将二人送回酒店马不停蹄火速驱车赶往了现场…
等到李曜战赶到现场时,现场早就拉好了警戒线,社区民警正在驱离围观群众。痕迹科的警员早就赶到了,在里面四处取证拍照。鱼谦上前一把掀起警戒线跨了进去,接过旁边刑警递过来的手套
“鱼队您来啦,最近您跑现场跑的可够频的…”
“闲着嘛,坐办公室也没啥事,出了命案总不能不漏个脸吧。”鱼谦没理会队员的调侃
“我说鱼队,支队长调研快回来了,我听说二队和分局想告状说咱们抢案子…”
“刘局都压不住我,他们说话顶个屁,等支队长回了我和他说。”鱼谦挥了挥手往里走去“小柏呢?”
“在里面等您呢。”警员往里一指
“什么情况?”鱼谦顺口问道
“不好说……您还是自己看吧。”警员愣了愣,模棱两可的说道
“嗯?什么意思?”鱼谦奇道
“技术科的推测是自杀,但是…”警员想了想“有点不太像。”
“有意思…”两人说着已经穿过院子进了客厅
看到鱼谦进来,柏天清赶忙迎上前
“鱼叔,大条了,现在怎么办?”柏天清头一次见这么惨烈的现场,脸色吓的惨白
“慌什么,有时候死人能说的话比活人更多,还没到放弃的时候!”鱼谦斥责道“你瞧瞧你那点出息,死个人吓成这样。”
柏天清知道鱼谦是指马雯的案子,也不辩解,直接领鱼谦往厨房走。鱼谦盯着客厅长长的血迹也有点发毛,这是自杀?排场也太大了点。
等进了厨房,鱼谦才知道为啥柏天清脸色惨白。饶是自己见的多了,也被骇了一跳,李曜战的尸体斜倚在厨房的一个大理石吧台上,浑身皮肤呈溃烂状,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厚背菜刀。除了持刀的右手,双脚,左手,小腿以及左臂前肢都被砍了下来,散碎了一地,切口处划痕密布,显然是砍了多刀才切下来,喷溅的血液把整个厨房染成一片红。死者的肚子上有两道交叉着的,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一地。
鱼谦也经手过不少现场惨烈的案件,出了命案分局肯定要上报市局的,有些车祸现场仅表面上看也要比这个更惨烈。但是在中国入室杀人案本就不常见,再加上李曜战狰狞而疯狂的表情,这种少见的违和感使得现场格外具有冲击力。鱼谦不由得感慨柏天清真是个好苗子,不愧是柏厅的儿子,这都没吐出来。
由于尸体发现的及时,现场并没有充斥着鱼谦熟悉的腐臭味,反而洋溢着新鲜浓稠的血腥气。整个现场透着一股狂野又原始的疯狂,仿佛一场盛大的牺牲祭典。由于血液漫的到处都是,痕迹科的警员在地上架起一些小支架,踩在上面一点一点的搜索线索。鱼谦看了看没有地方供他下脚,退回了客厅扭头问柏天清
“报案人呢?李曜战的父母呢?发现现场的都有谁?”
“报案人就是李曜战的父亲,正在后院配合调查。不过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是李曜战的母亲,吓晕在厨房门口了,已经叫救护车送往医院了。家里本来还有一个固定的钟点工,不过最近几日请假了。”柏天清迅速的回复着
“嗯。”鱼谦想了想招呼正前后忙活的副队长过来“老梅,情况怎么样?”
“有点奇怪,目前来看,没有第三者遗留的痕迹。似乎是自杀,死者李曜战,26岁,就职在XXX科技有限公司任客户经理。第一死亡现场就是厨房,暂时没发现尸体有移动过的证据。初步判断是从浴室一路爬到厨房,然后用刀对自己进行分尸最终死于失血过多。身上皮肤大面积烫伤,疑似是在浴室洗澡时烫的,热水阀也是开在最大的。别的线索还在汇总中,法医给出的初步死亡时间推断是下午3:30-4:30左右。死者母亲什么时候发现的现场还不知道,要等医院那边的消息。死者父亲6:20回家发现了现场,先后拨打了110和120,我们的人陪着去医院了。”梅副队叹了口气
“死者在浴室玩了一出小茅山大开剥,先用开水脱了自己皮,然后爬到厨房把自己分尸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鱼队,现场就这样,我也不相信但是…”梅副队无奈的一摊手
“死者父亲在后院?”
“嗯,死者父亲李建国,也就职在XXX科技有限公司,是个中层管理。现在在后院配合调查呢。”
“你们继续勘察现场,我去见见死者父亲。”鱼谦点点头,退出客厅从侧面绕到了后院。
李建国正坐在后院雕成木桩的矮凳上,双手撑着额头,天色已暗看不清表情。原本梳理的十分整齐的头发早被揉乱了,露出参杂着大量白发的发根,杂乱的头发在冷风中茫然的飘动着,瑟瑟发抖。坐在李健国身旁的刑警见鱼谦走过来,起身行了一个礼,把笔录递了过来。鱼谦伸手接过仔细的翻了两遍,俯身说道
“你好,我是市刑警队队长鱼谦。”
“哦,您好。”李建国抬起头,满脸的茫然,这个平时以精明干练,处事圆滑出名的男人此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腐朽的躯壳,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深深的疲倦和绝望从满脸皱纹中爬了出来,两眼也失去了焦点,左右转了转仍没对上鱼谦的脸。
“您的儿子今天身体不适在家休息是吗?我可以问一下是哪里不舒服吗?”鱼谦一手拿着记录薄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
“哦,对,不舒服…我不知道…就是不舒服好像,那个样子…”李建国终于找到了鱼谦,但是那双茫然的眼睛却完全不像在看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上周五,你儿子回S市之后,晚上6点左右出门了一趟,你还记得吗?”
“周五…周五…他周五回来的,对周五,晚上…晚上他出去吃饭了,又回来了……对回来了。”李建国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他是个好孩子,他那天晚上回家了,没去外面过夜,不可能惹到别人,同志你说对吧?对吧?”
“嗯,他周五几点出去的,几点回来的你还记得吗?”鱼谦追问道
“下午,下午四点就出去了……吃完饭就回来了,他最近很上进的,工作也努力…”
“这两天李曜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或者说有什么奇怪的言论?”
“没有…没有的…他有什么事都会和我和他妈说,没什么瞒着我们的,他不是那种到处惹事的孩子…”
显然不是,他连女朋友死了都没告诉你们,鱼谦翻看着笔录心里吐槽道,发现李建国确实认识马雯,知道是自己儿子的现任女友,但是却不知道上周五马雯已经死了。至于从马雯那里拿走的快件,从大小看很好藏匿,瞒过李建国夫妇轻而易举。
“周六周日两天,他有什么反常行为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和老婆去参加婚礼了…他没有…他应该是在家…”李建国被鱼谦这个问题生生从回忆中拔了出来,他也不知道李曜战周末都做了什么,一时愣住了。
“你们是周末回来的吗?李曜战周末不在家吗?”鱼谦仍在追问着
“我们周日中午回来的,他那时在家…”李建国的眼神逐渐焦躁起来,他开始努力回想李曜战周六做了什么,但是他又哪里知道呢?也许问题就出在周六呢?为什么警察一个劲问这个问题呢?很快他就陷入了矛盾螺旋中不能自拔。
“问问问!你们问这些有什么用!现在不是应该去查是谁伤了我儿子吗!你们就在这里问我有什么用!嗯?!你们拿着纳税人的钱都是干什么吃的!”李建国陡然暴怒了起来,起身冲着鱼谦咆哮着,满头乱发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一头暴怒的老狮子。
“我们问这些也是为了调查案件,对于您的遭遇我门很抱歉,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这种场面鱼谦见的多了,不卑不亢的劝说道。
“抱歉我…”李建国吼完也冷静了下来,颓然的坐了回去,满脸的沧桑。“刚才120赶过来,不愿意把曜战一并拉去医院,车上明明还有那么大的空间,我都跟他们说了有两个患者…”
“……”鱼谦,柏天清以及做笔录的警员都沉默着
“曜战救不回来了吗……”
“请节哀…”鱼谦轻轻说道
“现在医学不是很发达的吗……只是点皮外伤而已,好歹让专业医生检查一下…”
“我们的法医是很专业的…”鱼谦也有些不忍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儿子已经死了……”
院子里的芭蕉树沙沙的响着,反倒显得整个院子更加的安静了。
这时一名警员快步的走进后院来到鱼谦身边小声说道
“鱼队,梅队让我过来叫你,说发现第三人的线索了。”
“嗯?在哪发现的?”鱼谦精神一振,边向屋里走去边问
“在死者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