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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风越刮越烈,天空似乎一瞬间便黑了下来,我用力握着手中的木棍拄在松软的泥土里才勉强可以站稳。
强风吹得头发乱飞使人睁不开眼睛,耳边呼啸隆隆作响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松手自己会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走。
爷爷在前面用力大喊了声:“快躲到前面的树下去!”
我将手臂挡在眼前猫着腰奋力前行,爷爷率先走到树下一手揽着树干另只手伸出来让我借力,等我安全到达后再回头望去...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哪里还有阿爹的影子?!
可他刚刚明明还叫我要小心...!
这么会儿怎么就不见了?!
“阿爹!”
在我下意识的想要折返回去寻找他,爷爷沉着冷静的一把拉住我的手臂阻止道:“前面太危险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你阿爹!”
我想也没想果断的回道:“我跟您去!”
爷爷愣了一下随后半蹲下身子与我平视,他干枯有力的双手掐在我的双臂两侧,几乎是命令的口吻道:“不行!如果一会风停了我们还没回来你即刻下山!”
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便是此刻看着爷爷泛红的双眼,我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我不,我就在这等你们。”我一脸坚决的回道。
爷爷略微浑浊的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他突然将烟斗交到我的手里,“今安,爷爷好像从来没说过你是个好孩子,你是祝家未来的希望!我一直在教你什么事情要以大局为重,如果我们没有回来这个烟斗就交给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他说完,一脸决绝的起身离开。
的确,在我有记忆以来爷爷从没有夸过我,相对比大哥来说他对我更加苛刻,男孩子能做的我必须得一样会做,受过的惩罚挨过的骂数不胜数!
我看着眼前那个骨瘦如柴的背影在狂风骤雨中显得如此单薄,但身上那种毅然决然的气势异常坚毅,估计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大约半个小时后狂风渐渐平息下来,天空中黑压压的云朵四散开来伴随着大雨倾盆而下,我抱着膝盖躲在树下,看着眼前魔幻的一切,这些画面让我觉得好不真实。
比我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要使我不可思议。
我没有听爷爷的话风停即刻下山,思来想后还是决定去寻人。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在大雨中跌倒多少次,山涧的树枝岩石划破双手刮破衣服。我牢牢的握着爷爷留下的烟袋,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
夜晚山风刺骨,身上的衣服湿透又吹干,潮乎乎的贴在身上异常难受。深山里的夜晚到处魑魅魍魉,他们调戏一般的跑出来吓唬人,我寻了一整天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嗓子喊到干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我体力几乎透支只能寻到一座村民搭建的土地庙处,这种小庙十分常见山林里随处可见,庙宇的高度在我的腰间,我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土地庙旁歇一歇。
脑中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想了一遍,如果说阿爹和爷爷的失踪是仇家来寻仇,对方不可能轻易的操控天气,而狂风又不足以将人卷走,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们到底去哪了?!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靠着石壁上越想头越沉,浑身发冷缩成一团,眼皮上下打架我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清醒可毫无作用。
在混沌之际我似乎听到后方有人在说:“这还有一个!”
我心里划过一抹疑惑,什么叫还有一个...?!
另一个女声充满讥讽的口吻说道:“听说祝七公很看重这丫头,若是把她抓走我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嘴硬!”
她好像在说我爷爷?!
我试图睁开发沉的眼皮看向声音的来源,见女人露出的半张脸上布满疤痕根本看不清面貌,袍子又宽又大的垂在脚边,大大的帽檐盖住上半张脸,手上的铁鞭泛着寒光。
她身边的男人更是怪异,看穿着便不像是这穷乡僻壤地方的人,眉心处有一块凸起的地方,他才像二郎神关闭了天眼。
两个人搭在一起,诡异的不像话!
那个女人嘴角噙着坏笑向我走来,眸中的光如野兽寻到了猎物一样兴奋,在靠近我时的每一步都带着一股阴风,空中频频的笑声更是让人有一种阴森酥麻的感觉,伴随林间乌鸦干哑的叫声,清晰的让我感受到了此时的危险。
我轻飘飘的看了她眼,没什么语气的问道:“我爷爷和阿爹在哪儿?”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高高在上的表情如看向蝼蚁一般看着我,伸出如枯树枝一般干瘪的手摸向我的侧脸,温度凉的让人忍不住一抖。
“我带你去找你爷爷和阿爹,好不好?”语态泛着哄腻,声音却干涩难听。
我心里直恶心想即刻挣脱开她的魔爪,可却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她看到后满意的对勾起黑色的嘴唇,如死人一般凉的手从侧脸转到我的脖颈,纤长的指甲尖锐而锋利的掐住,力道逐渐加重慢慢缩紧嵌入血肉。
我浑身僵硬用力将头部向后仰试图得以喘息,她不给我任何挣扎的机会,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对她来说我根本不能算是对手,只需轻轻一捏就能掌控我的命运。
我双手用力去抓着她的手,无论如何用力去抓她都没有任何痛感,嘴边玩味的笑容是那么的讽刺!
在我要窒息的前一刻天边闪起一道巨亮的闪电瞬间将天空照亮,身旁的男人皱眉紧张的说道:“他来了!我们得走了!”
“不行!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孩,她竟然不怕我?!”女人饶有兴趣的说道。
男人见她固执着不肯松手,走上前来强行的拉下她的胳膊提醒道:“惹怒了他我们会得不偿失!你要不想让上头怪罪就快走,不然真的没时间了!”
女人抿了抿嘴唇愤恨甩开手,临走前别有深意的打量了我一眼,不甘心的说了句,“今天算你命大!”说完便和男人一起消失在我面前。
我伏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如濒死的鱼在案板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待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后,我看到面前多出一双黑色绣着图腾的布鞋,我顺着鞋子向上看去,见到一个男人目光冷峻的俯视着地面,嘴唇薄薄的抿成一道线,我正巧和他的视线相撞。
那般姿态,如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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