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整个村子的上空,响彻着喊爹喊娘的凄厉叫声。吵得村子里的黄狗,都站在路口“汪汪”着狂吠。
叫声是从村子的水井那里传出的。
原来是村里的阿庆被蛇咬伤,几个长辈大叔正按住他在井边,洗去毒液。
据说阿庆是去田间劳作,发现一个树洞里藏有鸟蛋。他不假思索的就把手伸进树洞,去掏美味的鸟蛋。不想里面有一条毒蛇也在偷吃鸟蛋,于是毫不客气的照着阿庆手掌就咬了一口,冷血无情的注入一点毒液到阿庆的血管里。
大家都笑阿庆傻,为两颗拇指大的鸟蛋,冒那么大的险,差点丢了性命。
笑归笑,大家心里也明白,村里面,哪一个不都是每天为一口饭在冒险。
村子里普遍都很穷,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打了补丁的,看上去真是颇具特色。多年以后,人们还把那种衣服当成时尚潮流,刻意模仿,故意在高档布料的衣服上,打个补丁。
最近两年天干地旱,村里收成特别惨淡。很多人连续几个月都在饿肚子,不得不学古人的办法,吃树皮和草根。
村里有个名叫老水的人,被饥饿逼出了惊人的智慧。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了一根人家扔给狗啃的猪骨头,拿回家用石磨碾碎,然后下到锅里熬汤,吃进肚里。结果,那些骨渣没有消化,结成硬坨,堵在了他的肠道里。
他无法排泄,差一点被活活憋死,人们用了铁勾之类的工具,才救回他一条命。
大家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只为熬过那饥肠辘辘的一天。
有的人上山,拿着鸟铳去追赶野兔和斑鸡;有的人到河里、田里去摸鱼;有的人去挖野菜,寻野果。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林家良的办法最有特色,他自制了老鼠夹子,专门捕杀老鼠。也是奇怪,村子里,人都饿得一个个清瘦清瘦,老鼠倒是一只只又大又肥。
抓到老鼠,林家良会斩头去尾,剥皮去脏,然后挂在竹杆上晾晒。等到风干,取下来伴着地里的辣椒爆炒,真是鲜美可口,独具风味。
但是一只老鼠就那么一点肉,光靠老鼠解决不了温饱。
清明过后,又到了一年中最食物短缺的时候,许多村民,望着家里空空的米缸,又开始为肚子发愁。
这天晚上,村干部召集起村里部分有代表性的村民,聚集到村干部家的大堂里,一起讨论,如何解决全村迫在眉睫的食物短缺问题。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林家良也在被邀之列,参与村里的民生大计。他还带上了女儿敏敏,把敏敏带去了村里会场。因为根据夫妻条约,敏敏是由林家良负责看管的,他去哪里,敏敏也就跟去哪里。
敏敏现在非常活泼了,虽然每天都是吃着谈不上营养丰富的红薯粥,精力倒是十分旺盛。
她在会场上显得十分活跃,象个记者一样,不停的向父亲提出十分“尖锐”的问题。
“爸爸,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爸爸,你可以抽不呛人的烟吗?”
“爸爸,为什么天上只下雨,不下米?”
她喋喋不休,唠唠叨叨,林家良不得不反复教育女儿:“安静点,别出声,不要打扰丁爷爷讲话。”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会场,村干部上面讲话,村民们下面闲聊唠嗑的一大堆。因此,也没有人介意敏敏的吵闹。
村干部讲完话,就让村民们发表意见,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村民们近一半都是文盲,能提出什么高明意见?办法有那么容易想出来,“饥荒”这种事也就不会存在了。
有人说,干脆把仓库里明年的种子都拿出来,分给大家食用,先救了急再说。
有人说,去找上面干部,到别的地方借点粮食回来,情况好了再还。
还有更馊的主意,居然建议村里组织起来,集体行动,到村子外面去乞讨。
讨论热烈倒是蛮热烈,提出的办法却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会议开了几个小时,可谓是一无所获。村干部只好宣布散会,“饥荒”问题暂且搁置。
会议没有结果,意味着明天,大家还是得挨饿。村民们回家的路上,不免垂头丧气。
林家良也抱着敏敏回家,同路的人就对林家良说:“家良,你读了那么多书,今晚上没听到你发一句言,你就没有一点建议可提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有办法,家里不会穷到那样叮当响了。”林家良低头说。
就在这时,林家良抬头就发现无比奇异的天象。
但见黑夜的天穹之上,正对村子的上空,象燃起一团大火一样,烧得通红通红。
惹得所有人都停步观望,哇,这样的天象,真是十分罕见,也不知道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天火”比较短暂,只有几秒钟,就逐渐熄灭,红光也消失不见。
大家回到各自家里去,谁也没有把“天火”放在心上,更没有人注意到,“红色娃娃”敏敏的瞳孔里,也有红光闪烁了一阵子。
到了后半夜,月亮高挂的天空,居然就下了一阵的小雨。
再到了第二天天亮,一大早,就有人在村口呼喊:“大家快来挖笋啊,好多好多的竹笋。”
竹笋不止是能充饥,它简直就是上等美味。
大家一听呼喊,立即从家里跑出来,蜂涌着跑向村后的那一大片竹林。
林家良闻讯,也拿了筐子和砍刀,跑到竹林去。到了那儿一看,不禁为之震惊,一整片竹林,真的是密密麻麻,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笋。这些竹笋,都是昨夜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又鲜又嫩。
村民们全都沸腾了,大家兴奋啊。每个人都采了一小筐,一顿吃不完,晒干了可以吃好久。
村里的“饥荒”问题,居然如此意外的解决掉了。大家至少不象昨天那样,满腹忧愁。
有个别村民,当场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参拜:“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赐福全村,让大家度过难关,让孩子不在餐桌上哭泣。”
那天的午饭,林家良做了一大盘清炒鲜竹笋,伴着红薯粥,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肚子还有些涨涨的。
“敏敏,竹笋好吃吗?”妈妈问敏敏。
“好吃。”敏敏点头,再看一眼林家良:“是爸爸挖到的。”
林家良疼爱的摸一摸女儿的光头:“臭丫头,跟谁学的,嘴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