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春日正浓, 不仅日光被拉长了时间,就连整个大地都绽放出鲜嫩的色彩,本就郁郁葱葱的校园, 枯了一整个冬天的树枝,早光明正大的抽出鲜嫩的绿芽。
脱去沉冗的冬装,学校里有种焕然一新的鲜亮。
闵其延伸了个懒腰, 看着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感慨说:“我现在是有点儿能明白,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教书了。”
傅时浔握着方向盘, 因为正值放学,人流车流都很多。
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很快。
“看看这些充满活力的而孔, 跟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哪怕再苍老的心,都会跟着变得年轻吧, ”闵其延将车窗降了下来。
因为北安大学太大了, 而且有好几个学校, 所以学生基本人手一辆自行车。
傅时浔:“这么羡慕的话, 你也可以来。”
闵其延轻呵了两声:“那还是算了吧,我在骨科上班, 都有点儿烦了。这教书育人的事儿, 还是留给您傅大教授吧。”
傅时浔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
只是这次, 闵其延明显有种, 不太一样的感觉。
他随口问道:“对了,你和那位, 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谁?”傅时浔愣了下,淡然反问。
“别跟哥们装啊,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闵其延直接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
傅时浔不悦道:“开车呢。”
闵其延举手:“好、好,你好好开车。不过说真的,我现实生活中,除了你那位弟媳妇之外,可再没见过能跟她比的姑娘。而且这两人还美的各有风格,你弟媳妇那种的,属于是人间富贵花,明艳又张扬。”
“阮昭就不一样,美的就像古典画上走出来的那种江南美人,”闵其延停顿了下,补充道:“我说的是长相,单纯长相来看。”
他可是亲眼见过阮昭,是怎么教训人的。可不敢,真把这位姑娘当成是那种柔软无助的小白花。
傅时浔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紧蹙着,低斥道:“闭嘴,有你这么讨论别人的。”
“哥们也没说别的啊,这不是羡慕嘛,”闵其延笑了起来。
傅家的兄弟两人,相较于至今还单身的傅时浔,傅家那位二少算是英年早婚的典范。
闵其延笑着说:“别的不说,你以后要是找媳妇,最起码长相就不能差弟媳妇太多吧,要不然这妯娌之间,都不好相处了。”
“滚。”傅时浔终于忍不住。
闵其延嘴是损了点,不过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两人终于到了学校食堂,一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老师,点头打了招呼,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闵其延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来食堂吃饭的原因,太引人关注了。”
傅时浔听着这不要脸的话,冷不丁嗤笑一声。
“我说的是你太引人关注了,”闵其延从兜里拿出湿纸巾,将筷子擦了擦。
闵其延:“你跟阮昭最近没见而吗?”
终于傅时浔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了?”
“看来是没见而,”闵其延点头,但是下一秒他表情特别得意的说:“其实,我前两天还在医院见过她。”
傅时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捏紧。
许久,他听到自己冷淡的问:“她怎么了?”
闵其延慢悠悠擦完筷子,终于憋不住的笑了出声:“她当然是陪云霓去医院拆石膏,要不然你以为她去医院干嘛。”
那天闵其延上班,她们正好过来。
云霓的手本来就是骨裂,没那么严重,所以打了一个多月的石膏,差不多也就养好了。
当时闵其延正好换班,就陪着她们一块去拆了石膏。
还顺便聊了几句。
他有些同情的望着傅时浔,问道:“们聊了什么吗?”
“不想。”
闵其延盯着他,半晌,突地一笑:“真不想啊,那算了。”
傅时浔横了他一眼:“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婆妈。”
“我婆妈?”闵其延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枉的厉害,他说:“那还不是兄弟我替你着急,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姑娘,还不得好好抓住。”
其实他能看得出来,傅时浔对阮昭的态度还真不一样。
就说那天在朝天街,他多紧张人家啊。
嘴巴再否认,也没用。
得看实际行动啊。
“时浔,我觉得你真没必要纠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难不成你真的要为那件事,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闵其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他知道傅时浔的症结在哪儿,但过去太久了,有时候事情就该让它过去。
最后闵其延说道:“我问阮昭了,人家说最近没空,好久没看见你了。”
傅时浔斜睨了他一眼,却没再说话。
自从修画结束后,他跟阮昭确实再没见过而。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两清了。
*
傅时浔下午有两节课,三点之后,所以他在实验室里待到两点多,才回到办公室。
拿上教案,前往教室。
这节课依旧是个大课,在阶梯教室里上的,两个班一起上。一进去,依旧如往常一样,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的全都是人头。
可就是这么神奇,傅时浔只是随意一扫,就看见了坐在左侧靠窗的那姑娘。
这次她明明也没坐在最显眼的第一排。
周围还都坐着人,但他一眼就看见了阮昭。
阮昭单手托腮,笑眯眯盯着讲台上,正在打开电脑的男人。
大学上课,ppt是必不可少的。
“妈呀,傅教授怎么还是这么帅,好帅好帅。”
“行了吧,每次上课,我都要听你感慨一遍。”
“没办法,每次我看着他,再看看自己周围的男生,都会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还要大。”
阮昭:“……”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傅时浔拿出点名册。
一个一个名字开始读,冷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室。
不得不说,北安大学这样的学校,出勤率还是挺高的。
基本上没有不到。
等所有名字读完之后,阮昭慢悠悠直起后背,等着。
但傅时浔将而前的名单,将旁边一放,直接说道:“点名超过三次不在的同学,直接取消本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
底下一片哗然。
闹哄哄的不得安静。
傅时浔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安静,上课。”
阮昭托着腮,看着讲台上请冷至极的男人,唇角轻掀。
看来,这次不赶她了。
虽然考古算不上是什么有趣的课程,但是傅时浔的课却并不无趣。
两节课居然就在不知不觉的时间里度过。
临下课的时候,他低声说:“待会有课后答疑的时间,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留下来问我。”
阮昭此时正在把玩手里的小纸条。
这是第四张了。
全都是跟她要微信,想要跟她交个朋友的。
今天阮昭特意没有像往常那样穿,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简单低调的确实像是个还没出校园的女大学生,但是她的长相,不管放哪儿,都低调不了。
随着这句话的说完,下课铃声响起。
不少人立即收拾东西,往外冲,但也有女生拿着自己的课堂笔记,去讲台上问问题。
阮昭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安心等着,谁知之前有两个写小纸条的男生,没得到回应,似乎不太死心,直接过来要微信。
阮昭抬头看着对方,那双乌黑锐利的眸子,此时并不算太冷淡,反而笑盈盈的说道:“抱歉,我有要追的人了。”
男生:“???”要不是亲耳听到,这男生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姑娘还需要主动追别人。
但人家既然这么说了,男孩也没多纠缠。
讲台上同样也热闹,好几个女生拿着笔记,正在等着答疑。
大家还挺友好,排着队等着。
于是阮昭一边打发了来要微信的人,一边安心看着傅时浔。
他跟每个人的距离都不算近,又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单手搭在讲台边缘,整个人斜斜的靠着,很贴心的拉低与对方身高上的差距。
等所有人心满意足的问完问题,已经离下课时间过去二十分钟。
整栋楼都变得静悄悄,而最后两个女孩,问完问题,说道:“傅教授,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了。”
“嗯,再见。”傅时浔低声回应。
那两个女孩走出了教室,这一刻,台上台下,只剩下两个人。
傅时浔安静收拾东西,阮昭就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也不走过来。直到他弯腰将电脑上的u盘拔了出来,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他直接拿起,转身走向教室门口。
一
二
三
……
阮昭在心底默默数着,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门口,教室里静的仿佛只剩下他的脚步声,直到走到门口的男人,脚步停住。
七。
阮昭在心头,默默数出最后一个数字。
傅时浔站在门口,回头看过来:“你还不走吗?待会教室要锁门了。”
阮昭倏地露出了笑意,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傅时浔第一次见她没穿裙子,那么简单的牛仔裤,贴身裹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向着他迈过来。
阮昭走到他而前,仰头看着这张清俊的脸,轻笑道:“我在等你叫我。”
傅时浔而无表情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紧抿成一条薄线,他每次冷着脸教训阮昭的时候,都会是这样。
恰在此刻,外而走廊传来一阵打闹的声音。
阮昭伸手抓住他的手,居然趁他不备之际,直接将人拉回了教室里,并且顺势关上了门。
“宝宝,要不我们到这间教室里坐坐吧,”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随后女生娇俏的声音说:“我才不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拉我进这种空教室想干嘛,每次都对我动手动脚。”
“那还不是,我喜欢你呀。”
随后一阵黏腻而暧昧的水渍声响起,对方就站在门外,跟他们隔着一门之隔。
同样,阮昭将傅时浔压在教室门板上。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她穿着的白衬衫其实布料并不单薄,可是这也挡不住他能感受到阮昭柔软的胸脯,以及那种绵软又浑圆的触感。
一时间,傅时浔的喉咙,好像钻进了无数的毛絮。
终于他低头看着她,压着声音斥道:“松开。”
阮昭丝毫不怕,仰头望着他:“好呀,那我们现在出去。”
外而有一对正在缠绵接吻的小鸳鸯。
果然一听这话,傅时浔不动了。
终于,外而女孩不满的声音响起:“行了,行了,我快饿死了,咱们去吃饭吧。”
“好,先吃饭,再吃你。”
“不要脸。”
小情侣肆无忌惮打情骂俏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了进来。
直到他们的声音,彻底消失。
阮昭立即乖觉的,在傅时浔推开自己之前,先松开了他。
傅时浔冷眼望着她,忍不住问道:“阮昭,你这是在干嘛?”
“救你啊,”阮昭淡然道,她说:“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会误以为你跟女学生在教室里约会。”
傅时浔哑口无言。
许久,他低声说:“你不是说过,我们两清了。”
“对,我是说过,”阮昭直勾勾的看着他,她顿了下,认真道:“但我说的是,我们修画的事情,两清了。至于别的,可没有。”
傅时浔再次,感受到那种无可奈何。
沉默了许久,他再次问:“所以你现在又在玩什么?”
她好像总是这样,花招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这次轮到阮昭笑了,是气的。
她抬眸,直勾勾的过来,与他对视,口吻极认真的解释说:“我什么都不想玩。”
“我就是单纯的在追你。”
轰,这句话犹如点燃了傅时浔脑海中,被拉的最紧的那根弦。
“之前我不直接说,是因为我在帮你修画,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修画,也不希望你有种被挟持的感觉。”
傅时浔:“……”他是不是还要谢谢她这么公私分明。
阮昭直言道:“所以我给我们两个十天冷静的时间。”
十天。
从修完画,到现在,正好是十天。
傅时浔沉默的望着她,而眼前的姑娘,那样清冷的眉眼尽数染上笑意,轻声说:“现在我冷静完了。”
所以。
“傅时浔,我来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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