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飘摇,洛九卿仔细的看完了找来的那些档案,闵慈太后的那个就不必说了,已故刘太妃的记录也十分详细,和闵慈太后的那个差不多,也是从身世背景上开始记录,一直她生产时难产故去。
刘太妃的母亲早逝,她是随父亲长大,她的父亲是外放为官,虽然官职不低,但总归远离不在京城,所以,她在宫中也并没有多少倚仗,洛九卿看着上面的记录,体会着她当年的心情,或许她也是在时时盼望孩儿出生,哪里想得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
洛九卿心中微微一叹,手边放着的是李太妃的档案记录,与闵慈太后和刘太妃的不同的是,李太妃的档案很薄,短短只有几页纸。
洛九卿心中疑惑,她轻轻的翻着那几页纸,开篇便是写着先皇出征西疆,随军带回来一个俘虏,这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先皇没有舍得杀,不知道怎么的,就临幸了,便赐了一个美人。
后来便在后宫扎了根,一步一步熬着,做成了嫔位,先皇过世前不久,才封了妃,不久先皇故去,又变成了太妃。
一波三折,在最后不长的时间里,命运之手一改一改,让这个女子的身份也一变再变。
洛九卿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字一字,看着那些薄薄纸,她忽然发现,前几页纸上的字似乎和后面的有些区别,字迹倒是没有区别,只是看上去,前面的字看起来墨迹深一些,后面的看起来浅了一些。
按说若是一口气通篇写下来的,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这几页纸不是一起写下来的。
她仔细的翻看着那几页纸,无论是字迹、纸张还是别的,都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字的颜色深浅有别之外。
莫非……是自己看得太多眼睛花了?
洛九卿翻来覆去的看,上面的言语简单,没有一丝的感**彩,只是如同流水帐一般,简单的记录了一些人时间、人物和地点,并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
她看了多时,依旧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便把那些纸又放了回去。
看完了前朝,就看现在的,柔妃的记录也很详细,大约也是因为她是司徒颂的妹妹的缘故,言语中除了记录了事情发生的时间之外,还有不少的歌功诵德的意思,看得洛九卿忍不住的想要笑起来。
云贵人的也十分简单,因为她是柔妃的侍女出身,所以她前面的那些,关于身世出身的也是后加上去的。
看到这些后加上去的,洛九卿的眉心跳了跳,她把李太妃的那些拿了出来,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角,李太妃的那些前面的记录,是不是也和云贵人的一样,是后来加上去的?
这些暂时没有结果,她揉了揉眉心,慢慢的合了合眼睛。
次日清晨,冬灵正伺候着洛九卿在殿内洗漱,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皇后说话的声音,洛九卿急忙收拾完毕,快速走出去一看,皇后正快步走来,身后的宫女还提着两个食盒。
看到她出来,皇后立即道:“快来一起吃吧,我带了许多吃的,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吃早膳实在太闷,索性就装了来,一起吃更热闹。”
洛九卿也正巧饿了,屋中也还没有摆饭,她便点了点头,转头对冬灵说道:“你们三个一起吃吧,我去那边。”
“是。”冬灵回答道。
皇后带来的饭菜很清淡,刚刚摆好,永辉帝也醒了,皇后亲自拿湿的帕子给他擦了脸,又洗了手,让他靠在引枕上,搬了张小几放到床上。
永辉帝的气色又好了些,看起来神情气爽,饭菜又是他喜欢吃的菜式,便比平时多吃了些。
三个人一起吃早饭,的确比平时更热闹了些,特别是那些好听的菜名,皇后一一说给洛九卿听,让她吃得十分开心。
吃罢多时,饭菜撤了下去,洛九卿坐在凳子上,对永辉帝说道:“皇兄,关于李太妃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永辉帝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知道并不多,知道的那些也是偶尔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怎么了?”
洛九卿正要说,皇后在一旁说道:“卿妹怎么会突然对李太妃感兴趣,莫不是也听说过她身上的那些古怪之事?”
“古怪之事?”洛九卿微微一诧,“皇嫂不妨说来,让我听一听。”
皇后坐直了身子,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听来的,听那些宫中的老嬷嬷闲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据说李太妃的身世离奇,她好像是西疆部落的一个卜师的女儿,卜师就和我们平时所说的巫师差不多,当时她穿着雪白的衣裙,赤着脚在林中行走,而正巧先皇的队伍在林中迷了路,已经转了大半天的功夫转不出去,后来便看到了她。”
“听说,是她把先皇的队伍带出了密林,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走,跟随先皇一起入了京,”皇后的声音微微沉了沉说道:“听闻她还有驭兽的能力,不过,这些就都是谣传了,也没有人亲眼看过到。”
“驭兽?”洛九卿不禁眯了眯眼睛。
“我也听说过这些事,不过,当时父皇听了极是震怒,曾经严明令止宫中不许传这些东西,所以后来这些话也便慢慢没有人再说了,直到父皇这世之后,李太妃也很少被人提起了,她性子本就安静,若不是必要的事,她都很少出她自己的宫中的。”永辉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记得母后过世之后,她还在灵前哭了许久。”
“母后和她的感情很好吗?”洛九卿问道。
“应该说她和母后的感情很好,”皇后说道:“母后谦和,为人又正直,处事极为公正,宫中上到妃嫔下至奴才都很敬重她,母后众位妃嫔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一贯被人冷落不施以好脸色的李太妃便觉得母后对她极好,没有看不起她,所以才愿意和母后多亲多近的吧。”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的手指轻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闪过一些念头,隐约有什么想法,只是闪过的太快,让她一时间没有抓住。
“皇兄,你上次说,荣王一直在封地,很少进京?”洛九卿问道。
“正是,”永辉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起来,我与他是兄弟,这一脉没有其它的人,只有他这么一个兄弟,本来想着与他多亲近些,可是他偏偏愿意做人闲散的富贵王爷,宁可在封地上逍遥,也不愿意回京。”
“人各有志,”皇后浅笑着安慰道:“皇上也不要太过勉强了,没有了荣王,还有那么多栋梁之才呢。”
永辉帝点头说道:“皇后说得是,且由他去吧,只是李太妃太可怜了些,想要见他,还要等到年节他回来的时候。”
洛九卿微微沉吟道:“荣王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吗?李太妃不是他的生母?”
“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吧?”皇后迟疑着,看了一眼永辉帝,永辉帝微微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当时刘太妃生下他便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养在母后的名下的,母后想着让他与我做个玩伴,不想后来又怀上了你们姐妹俩,实在无暇照顾,正巧李太妃又膝下无子,就让她抚养了。”
永辉帝回想了一下,又说道:“李太妃很是高兴,承诺会像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父皇也很欣慰,便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提起他的身世,就说他和李太妃是亲生母子俩。”
洛九卿的眉目拢在一片暗影里,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永辉帝只觉得她的神情看起来既肃穆又冷锐,宛如闵慈太后在世时闲来无事沉思时的模样一样。
永辉帝的心头微微一跳,低声说道:“卿妹,等到过几日我能下床走动了,便立即下旨,把你的身份正名了吧。”
洛九卿抬头看着他,正要答话,永辉帝按住她的手说道:“你先不要急着否定,你哪怕看在母后的份儿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想着把下毒之人查出来再说,可是,卿妹,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还有些事情,只有有了身份,才能去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九卿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那双与自己极像的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吧,就依皇兄所言。”
洛九卿这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与她刚刚分手的轩辕耀辰此时正在距离京城三百里的巍度镇。
轩辕耀辰此行来长庆,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两年前他结识了一个自称是做“鍟”这种矿石生意的,这种东西十分少见,而且极其坚硬耐用,如果把它运用到武器的铸造中去,那么做出来的兵器就可以削铁如泥,无坚不慛。
轩辕耀辰自然十分动心,这两年与这个朋友也没有少通书信,这一次来到长庆,也是为了见这个朋友一面,商谈具体的细节问题。
可是,刚刚到长庆的国都,便又收到了那人的信报,说是他没有在京城,而是在外面游历,请轩辕耀辰去巍度镇找他。
轩辕耀辰心中虽然不满,但是也想到可能是此人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的缘故,依长庆的国法制度来看,稀有的矿石生意是受到限制的,如同盐一样,少量的个人运作可以,但是如果是大批的就要受到监管和控制。
很显然,轩辕耀辰会要的数量,绝对不是什么小数。
所以,对于此人的谨慎态度,轩辕耀辰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他这两天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轩辕闵浩给支走,有他在身边,这些事情办起来就不那么顺利了。
这一日,两人带着队伍刚走出一百里地,突然听说落霞镇有异象出现,是大吉之兆,轩辕耀听到这个消息,眼珠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