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离开这?”
“可上了乱葬岗的,就没有活着离开的。”
大惊失色地望着我,石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事情似的,双手捂耳抱着头猛摇,被方十一行动迅速地打晕,我听他这话就跟听了个笑话似的。
要是不能离开,石头先前分享的见闻是怎么知道的。
靠风声传到张家村吗?
没有这样的好事,我断定要么是有人说了谎,要么是有下山的方法。
似乎怕我们跟那两青壮年似的将他抛下,老者慢腾腾地挪动,露出如同枯木的脸,两只眼是这脸上唯一的光彩,明亮炙热,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瞧见我闪过一丝复杂。
应是最近打过交道的。
在哪打的交道,我忍不住敲脑袋,在生死边缘转悠几圈,都不大好用。
“石头说的是事实,想下山不容易,赵家好些有能耐的风水师都栽在上面,乱葬岗的邪门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楚的,但只要你答应我一条件,我保证让你顺顺利利地下山。”老者一开口就透着对张家村与赵家的熟悉,好像在赵家生活过。
“只要你帮我弄垮赵家。”
我一听这条件顿时傻眼,何德何能被人如此看重。
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甚至都不需要我问,老者自顾自地说起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是赵家人盯上我的原因,更是老爹让我去原阳城的原因。
一直跟老爹生活,偶尔被三两个据说是故交的打扰,我一直以为我跟老爹两人相依为命,直到现在老者开了口才知道老爹出身世家大足,而不是我以为的亲族全无孤苦漂泊的独行侠。
在原阳城有个世家大族,以石为姓,世代都是修墓匠。
身为石家的嫡系,老爹将修墓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声名远扬得方圆千里都知道他的大名,人人以能请到老爹修墓为荣,赵家也不例外。
“就这点事值得费尽心思地隐瞒?”
讶异地望着老者,我做过许多猜测,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老爹混账事做的太多连自己有多少仇家都不知道,赵家人变着方地算计八成以前跟老爹结仇结深了。
结果有人说,赵家人盯着我就是图老爹的修墓本事。
这有谁能想到?
至少我打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三番五次地想要我的命,能算是交好?
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敢这么教朋友的。
“当然不止是因为这点小事,我对赵家的事了解不多,要紧关键的都是我、别人处理的,轮不上我,你想清楚具体原因还得问问你爹,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赵家上下都沉迷修建众仙抬棺墓,连吃饭睡觉都想在墓里,但凡有一丝反对的念头就是违反家族家规。”
“知道违反家族家规是什么下场吗?”
幽幽一叹,老者眼中闪着泪光,望着远处的迷雾不吱声。
自幼被老爹自由散漫地放养长大,经常玩的就死隔壁邻居家的狗子,对狗的胆怯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更没有人想过要提老爹的过往,跟豪门世家有关的一窍不通,听老者突然提到家族家规,我迷惘地望向方十一,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方十一跟在赵老太身边,说不定能解惑。
谁知道这家伙比我还迷茫,两眼瞪得圆溜溜的,就差在脸上写着求解答。
“你看方十一也没有用,她就是老太太养在身边的一只猫,能指哪打哪就行,其他的压根不存在,还是由我说给你听,违反家族家规只有一个下场,除族。”
“只要被除族,就得死在这乱葬岗上。”
随着老者话音一落,浓雾逼得更近了,遮天蔽日的。
原本还有些生机的乱葬岗,彻底死寂一片,老者激动地直接站起来,望着漫天迷雾,颤巍巍的,“石寓你想好了吗?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乱葬岗,现在是最佳时机,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离开的风险就会翻倍,到时候放在眼前的危机就不是下山。”
“你看看这乱葬岗上有什么是能吃的?”
果真不能提吃的,一提吃的就饿。
将我与老者还有石头放在一块,方十一艺高人胆大地摸回棚里,找到的能吃的就两张沾灰的面饼子,看样子还是村民们放在张花棺材里的祭品。
这玩意,让我动嘴,我膈应。
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十一将最后的口粮跟老者分食了,我斟酌措辞。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你想借助石家的力量对付赵家,不一定能达成,因为这你提到原阳城石家之前,我从没听过还有别的修墓匠。”没法保证一定能做到的事情,我不敢答应得太绝对。
说到做不到,算失信,也会有损阴德。
“只要你答应就好,石头背着我,让你怎么走我会比划在你的背上,一步不能差,碰到什么都不能大惊小怪。”老者对我有种莫名的信任,好像我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将石头叫醒,我们硬着头皮踏入雾中。
随着我们的移动,雾渐渐稀薄,可我们身后走过的地方却被浓雾笼罩,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我算看出点门道,这乱葬岗人死得太多,凭借怨气死气自成一风水地,又凶又邪。
糟糕!
给二狗子张花弄的墓要出问题。
本身就死得不明不白,二狗子张花这两具尸就有问题,再加上风水地的滋养,肯定会成为比白毛尸还厉害的凶尸,我算是无意间做了帮凶。
“能转回去一趟吗?”
发现问题就要解决,我试探着与老者商量。
“你当这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低头看清楚,坟包断碑遍地白骨,是个人都要绕着走的地方,我能开口带路已经是尽了最大的能为,以我目前的状况能否支撑到走出乱葬岗都两说。”老者劈头盖脸地将我一顿训,神态语气都很像赵秀。
我忍不住多看两眼,又被说教一顿。
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能达到老者如今的状态,被怨毒塞满,从骨子里透露出腐朽的气息,我试探过,从背后轻轻碰了下他,他没有知觉,就好像只有一颗脑袋一条胳膊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