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池畔的亭子里鞠宛若又摆上一盘棋局邀请李唐一同对弈,谪仙人老张让开位置叫李唐和鞠宛若面对面的下棋,自己则是对着绑在亭柱上的叶无痕下了一番工夫。
只见他从伸手从池畔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在清浅池里小心的沾湿,仔细确认全都湿了后缓缓地提了起来,抬手就朝着叶无痕一顿鞭打,然而老张没有动用元气,单纯凭着老迈的力气不断地挥舞手中的柳枝,专门挑那种刁钻古怪且异常疼痛的地方打,纵使有护体罡气的叶无痕也被这小小的柳枝抽打的青筋暴起,没多一会儿就涨红了脸。就在一旁“观战”的楚天问都感同身受一般忍不住咬了咬牙根。
老张抽累了就歇一会儿,看看两人对弈,虽说自己的棋力不及鞠宛若,但是他还喜欢在一旁指点江山,气的鞠宛若一把抓过来老张手里的柳条就要挥打过去,老张左躲右闪让鞠宛若的击打扑了个空,鞠宛若气的直接把柳条折成好几段丢在一旁。
“丫头,不是我说你,姑娘家家的这么爱生气,”老张一屁股坐下,就看到李唐落了一子,“不对不对,这棋怎么能这么下,这里这么一大块棋子,你不打吃,反倒去后方稳固阵地,太保守了,唉,真是臭棋篓子,你这样会输的。”
“老头儿闭嘴,再废话我就让黄院长把你的饭停了,真的是,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得这个道理。”鞠宛若生气,但是拿他没办法,只能进行语言攻击。
“李唐,别别别,哎呀,”看到李唐落子的地方不和自己心仪的老张忍不住又说:“这棋怎么能这么下,真的气煞老夫了,还不如去抽这个混小子痛快。”
正说着,老张去抓那根柳条,早已断作几段的柳条在老张手里轻轻一抖又重新成了一根,只是其中包含了一些气机将断口处紧紧连接,抬起手来刚要挥下去,就看到叶无痕双眼紧闭准备承受这一下,然而老张反倒不抽了,手拿柳条饶有兴趣的问:“知道疼了?”
叶无痕紧忙点头。
“我要把你放下来你同不同意。”
早已受够折磨的叶无痕瞪大眼睛点头如捣蒜。
“要是放你下来你再那么大吼大叫怎么办,不行,还不能放你下来。”
叶无痕眼中泛着泪花,连忙摇头。
“不乱叫了?”
叶无痕点头。
“那就放你下来吧,要是再敢乱叫我就把你绑到清浅池里泡上三天三夜让你好好清净清净。”
老张手中的柳条轻轻一挥就将绳子抽断,叶无痕不愧是当过刺客的人,一个翻身腾挪稳稳落地,站在那里握了握被捆绑太久的手脚。然而他没有跑,恐怕是昨天刚被抓的时候所有的逃跑办法都用过了,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老张的手掌心,所以这次他没有选择跑,而是直戳戳的站在老张面前。
“我本来想收你做徒弟的,姜天和那个老鬼临死都没打破壁垒迈入天等通神境,还被人害死了,真是蠢,”老张看了看眼前这个双眼无神的清露叶无痕,继续自顾自的说:“你这个小孩儿可真是头倔驴,姜老鬼怎么能跟我比,我本事比他大不知道多少,让你当个徒弟你都不肯,脑子还是一根筋,你师父现在在朝里什么位置心里不清楚?还舔着脸在这儿吼自己师父是谁谁谁,嫌自己活得长了还是不想给你师父报仇了?唉,真是头蠢驴。”
谁知叶无痕突然跪下喊了声师父,这让下棋的那两人也感到诧异,朝这边望了过来,老张看到他们的表情后眉毛一扬,洋洋得意的笑道:“嘿嘿,这会儿知道喊师父了,晚了,哎,老夫不收了,自己哭去吧,让你不给老夫面子。”
“恳请师父收留弟子,教我本事让我为师父报仇雪恨。”
“谁是你师父,你师父死了个信球的,我可不收你,要我给那个死去的姜老鬼打工?门儿也没有。”
谪仙人老张的孩童脾气上来了,死活就是不收,怎么着都行,让自己没面子还想让自己当冤大头,怎么净想好事儿呐。
还是鞠宛若站了出来,“老头儿,你说说你,昨晚上哭着喊着要收人家当徒弟,人家不肯就把人家绑了起来,现在人家给你磕头喊师父了,你倒是不收了,难怪黄院长说你是六月天娃娃脸的脾气,说变就变,你这个谪仙人的称呼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小姑娘可别乱说,我这个谪仙人的称呼是我凭本事得来的,他们说我飘忽不定,却手眼通天,犹如仙人下凡,所以叫我谪仙人,”老张眼睛滴溜一转紧接着说道:“这跟我收不收徒弟有什么关系,不收就是不收,别在那里饶舌,人家昨天可是要杀你,你还在这儿说好话,真是看不懂你。”
“呸,杀不杀我那是我的事,倒是你,还仙人下凡,你就是个眉毛胡子都白了的糟老头子罢了,真够臭不要脸的。”鞠宛若被老张气的浑身发抖,但是还得继续对弈,转过身去看着棋盘久久不能落子。
看到女先生状态不佳后李唐也开口道:“老张,叶无痕身手不俗,收下他当徒弟肯定不会吃亏的,不如就收下吧。”
谁知道老张小孩儿脾气上来了,接连高喊着不收不收,这也弄得李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安心看着棋盘,楚天问看着他们几个的争吵头上直冒黑线,只好跟着一起默不作声。
看着众人都不来相劝的老张抿了抿嘴,说道:“要收嘛也不是不可以。”众人闻声向这边看来,老张假模三道的接着说:“不过不能当我的徒弟了,你可以跟着我学本事,喊我老张就行,我不喜欢师父徒弟的那股子束缚劲儿,但是在外面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不会承认有你这么个弟子,你这头蠢驴脑子太过一根筋了,还喜欢炫耀本事,楚家少主刚入天等,境界还不稳定,你一个天等具灵境后期的小家伙儿还有心思戏耍楚小友,真是该打,暂时饶过你了,起来吧。”
叶无痕起身说了一身谢师父,被老张手里的柳条一鞭子下去,连忙改口叫老张。
就在这时候李唐起身说了一声承让,显然是刚才的对弈鞠宛若输了,棋瘾大于棋力的老张探过头来看这盘棋,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李唐小友会赢嘛,你们还不信。”
其余四个人看着这个不靠谱的老张顿时一脑门子黑线,李唐谦虚的说多亏老张让鞠先生分神不能好好下棋所以才侥幸赢了,鞠宛若更是毫不客气的让老张赶紧滚蛋,老张也不推脱,带着新收的徒弟就走了,叶无痕还想施礼告别被老张一脚踹飞,连滚带爬的跟在老张后头。
“真让这个老儿气死了,没见过这么混蛋的老头子。”鞠宛若扭头生气,望着清浅池里吐泡泡的鲤鱼捏紧了粉拳。
仔细把刚才的事回想一遍的李唐对眼前的女子顿感惊讶,说道:“鞠先生高明大义,就连要刺杀自己的刺客都能包容,心胸宽广可容海天。”
“什么嘛,能容纳海天还容不下这么一个老顽童,有什么用,气也气死了。”
“先生,叶无痕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刺杀你的呀。”
“因为我姑姑,我姑是当朝皇后,官场的人都谣传是我姑姑秘密杀害本朝唯一的斥候将军,其实不是,姜天和是斥候出身,当了将军之后还忍不住打探各种消息,甚至还公开跟绣衣御史对着干,最终还是绣衣御史棋高一着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然后全京城第二天就知道了,内阁联名上书要严查严办,我姑姑感念他曾经为青苍效力劳苦功高,就亲自把他叫到慈宁宫里问话,就聊到了这个事,姜天和也是羞愧难当,还没出宫门就饮剑自杀了,于是就被人以讹传讹,说成了我姑姑杀了姜天和,更是传出后宫戏杀武将的一个谣言,其实叶无痕真正的仇人是现在掌管绣衣御史的大统领,昨夜我好说歹说他才说要仔细调查一番再做打算,暂时放下了残害我们鞠家人的念头。”
“鞠先生不仅博闻强识,而且还有侠义孤勇,深明大义,巾帼不让须眉啊。”沉默了一整场的楚天问接了个话,一旁的李唐却是陷入了沉思,那绣衣御史如今的统领总督便是当年害了自己父亲一家的罪魁祸首,李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别说那些好听的,接下来我们开始干活吧。”
“什么活?”楚天问好奇的问道。
“喂鱼啊,忘了?昨天我可是当着天下学子的面罚你们跟我一起喂鱼的。”
“敬请先生吩咐。”
“李唐,”鞠宛若一指看起来愣神的李唐,“干嘛呢,你去找个布袋盛放鱼食,楚天问你去打水制作,我去洗把脸缓缓一会儿过来,让那个老头气的我头疼,可别偷懒啊,我要喂整个池塘的鱼。”
李楚二人尊了一声是,然后三人各自分工去找工具,李唐从柴房里掏出了一根麻袋,楚天问跟厨房借了水桶,鞠宛若则是回房中换了一身衣服收拾整齐后方才回到后院,李楚二人看着鞠宛若不由得惊叹她的盛世容颜,竟是此等美人,鞠宛若看着两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娇羞一声,朝着李楚二人的头顶各自一记爆栗,二人吃痛方才从沉醉于天姿国色的神情当中走出来。
鞠宛若头前带路,李唐抱着麻袋里的鱼食随后跟随,楚天问则是从池中打水,在亭子的石桌上和鱼食,投食过程中不由得想起他们是因为自己没听过的击鱼之术才挨罚的,好奇击鱼之术的同时手攥鱼食站在池畔,朝着那个刚露头吐泡泡的鲤鱼狠狠地丢了过去,惊得鱼儿立即四散而逃,后方的李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鞠宛若回头看了看嘲笑自己的李唐小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兀自说道:“让你们喂鱼是因为你们击鱼才受了责罚,不击鱼怎么有理由喂鱼呢,你说是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