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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 十三

作者:温三 分类:耽美同人 更新时间:2021-11-30 22:19:37

一群仙鹤于晨光中飞向山巅,洁白的羽翼扫过碧绿的叶尖,林内浓雾深重,随着九声钟响,凌华宫内的凌霄花上簌簌落下露珠,一夕间,整座山川皆被唤醒。

重明仙派的海长老目光还怔怔地望向山门,他的眼睛无法穿过这般长远的距离和层叠的树木大雾看见究竟是谁上了鸿山,只是久久不能回神后,捏在手中的黑子终究是落在了棋盘上,啪嗒一声,打碎了整局的优势。

“你、你可听见了?”海长老问涂飞晔,他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涂飞晔的手腕道:“涂掌门听见了吧?!九声,足足九声!可入登仙境,几百年来,终于有人能一步飞升!”

涂飞晔还坐在石凳上,他见海长老激动,当初他与唐风听见这九声钟鸣时又何尝不激动。

并非一步飞升,对于洛银而言,她已是历过天劫之人,她的修为道行,远远超越了如今在世的九州修道士,这对于灵州仙派而言,的确是莫大的荣耀。

可……涂飞晔不敢贸然应下。

一个月前洛银离开鸿山,在鼎凌阁前说过的话他与唐风都听得清楚,她希望这世上无人知她,她今后也没打算留在灵州仙派。

即便洛银看上去仍是位年轻姑娘,可实际上的年龄却已经高出了他们几百岁,论资排辈为祖师奶奶。他们不过是洛银之下的徒子徒孙,又有何资格干涉她的来去,亦不能惦着脸将她推成灵州的门面。

“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有人硬闯鸿山,你不去山门前瞧瞧?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修为惊世之人究竟是谁?”海长老已是坐不住,拉了涂飞晔两下便甩开他的胳膊,从腰间抽出了长剑直奔飞剑台。

海长老刚走,唐风与他在凌华宫前打了个照面,二人皆为长老,点头示意便各自离去。

唐风面色有喜,顾不得与海长老说话,他才踏入凌华宫便与涂飞晔道:“师兄,必是祖师奶奶找到不缺花归来,你身上的妖毒可解了!”

涂飞晔讷讷地点头,他也猜到了,心里自然是高兴,可更多的还是遗憾。

见过了洛银,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便仅能到此为止,其实有无不缺花,他都不可能在修为上更精进一步,解了妖毒,无非是让他心里好过些罢了。

“师兄,你该高兴才是,我外出寻找三年才可寻得一朵不缺花,可如今祖师奶奶只出山门一个月便将花带回来了,她有如此能力,实属灵州之福。”唐风轻轻拍了拍涂飞晔的肩膀,也知他心中所想,直言不讳:“我知你担忧灵州今后的路有多难走,可你该往好处去想,祖师奶奶即便不待在鸿山,可她终归是从灵州仙派出去的,将来若有旁门别派踩在灵州头上,她又如何会不出手相助?”

小道修行靠门派教学,大道无门,洛银不论留不留在鸿山,她都是师承鸿山内功心法,若她再有机会历劫成仙,难道世人会不知,她乃灵州仙派的高士?

涂飞晔自然知晓是这个道理,一声叹息,他起身用袖摆擦了擦脸道:“走吧,我们去见洛师祖。”

“不必下山,我已来了。”

还未见到人影,二人便听到了洛银的声音。

洛银的音量不高,她不想惊动门内其他弟子,故而一路沿山边而上,所幸那些听到凤凰钟鸣而早起的人都如海长老那般,觉得御剑飞行而下可最快到达山门,这才让她有入凌华宫的机会。

凌华宫院的月洞门外,轻纱藕色的衣裙露出衣角,洛银抬手掀开挂在月洞门上的凌霄花,步入小院中,与棋桌旁的二人碰面。

涂飞晔与唐风见到洛银自然高兴,二人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了句“拜见祖师奶奶”。

洛银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他们直起身子说话,一回眸给了一直跟在身后的谢屿川眼神,谢屿川的目光还落在那一朵朵凌霄花上,骤然回神,带着浅笑朝洛银抬了抬眉,这才将锦盒放在棋盘旁。

唐风与涂飞晔从未见过谢屿川,谢屿川的身量高,虽说看上去不显多大,但绝对到了舞象之年,像个少年侠士,身上却隐隐飘出了些许妖气,这样的人跟在洛银身后听使唤,难免让人多想他与洛银的关系。

洛银见那二人微低着头互相看彼此一眼,也知道他们在心底暗自猜测谢屿川的身份。

她没打算让旁人知道谢屿川是由那只小白狗吞了牛骨变来的,少年虽乖巧听话,可也有其自尊,正是心气高的年龄,由犬成人,在人界这叫精怪,而大多数的精怪都会被人看轻。

精怪虽可化身成人,但未完全开智,单纯易骗,在聪慧狡猾的凡人面前是要吃亏的。

洛银也不想让自己的徒子徒孙瞎猜,便只道:“这是我在半途收的弟子,误食了妖物,我见他颇有修道慧根,正打算带他游历九州,开阔见识。”

那二人听洛银这般解释,不疑有他,就连看向谢屿川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羡慕恭敬,又朝他的方向弯腰拱手:“师叔祖。”

谢屿川受如此大礼,怔了怔,再看向洛银。

洛银:“……”

她忘了这茬,她如今是这两人的祖师奶奶,她的弟子自然也高出他们太多辈分,不过今后他们也无需见面,误会便误会了吧。

“锦盒中是不缺花,你们应当知晓如何服下吧?”洛银打破了这略微尴尬的气氛。

涂飞晔道:“弟子知晓,有劳祖师奶奶费心,祖师奶奶大恩,弟子没齿难忘。”

恭维的话不必多说,洛银也不想听,她只嗯一声,又摆出长辈的架势叮嘱几句便准备离开。

才一转身,洛银便看见了谢屿川就站在月洞门下的凌霄花旁,他伸手戳着凌霄花的花心,脊背挺直,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有那么一晃神,他好似就是处于鸿山上的灵州弟子。

洛银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涂飞晔道:“对了,我想向你们要样东西。”

涂飞晔与唐风的眼神方才一直就在锦盒上,二人心下高兴,却是共同误会了洛银的意思,心照不宣地一起解开了腰间的荷包,涂飞晔甚至往里面又添了点儿银钱。

“……”洛银挑眉,她是两袖清风,但徒子徒孙这般,怎么显得她像个爱财且贪小便宜之人?

“祖师奶奶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报,想着祖师奶奶游历四方,弟子无福跟随,是以只能以钱财送行,愧不敢当。”唐风比涂飞晔机灵,晓得此时得给洛银台阶。

洛银撇嘴,没收钱,只道:“我想向你们要一把剑。”

唐风、涂飞晔:“……”

他们误会了?!

真是罪该万死!

涂飞晔有些惭愧道:“灵州史记上所写,祖师奶奶为内功清修,无需用剑,如今咱们鸿山上弟子的佩剑,也不符合您的身份,怕是找不到一柄能供你佩戴的剑。”

“我自不用剑,只是想给他配一柄。”洛银指了指那头正在玩儿花的谢屿川。

谢屿川一副少侠之相,佩剑后洛银再教他一些当年师兄所学,那今后哪怕旁人知晓他为精怪身份,也不会小瞧了他。

涂飞晔一听是给谢屿川用的,倒是松了口气,谢屿川道行低微,一般的好剑配他也算不俗了。

他方要开口,唐风却偷偷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唐风想起了一件事,心下咚咚狂跳,他不敢抬头,生怕洛银猜透他的想法,可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想一博。

“祖师奶奶原来是想给师叔祖配剑,这倒也不难……可如今灵州仙派的剑都为普通弟子所用,我与师兄皆为内修,敛剑阁中的好剑又都曾认了主,怕是不好相送。”唐风摆出为难之相,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弟子所知有一把剑,可称现世之好作,且还未认主,瞧着分外适合师叔祖。”

洛银见他半天说不到重点,眉心轻蹙,两步走到棋盘旁,右手轻轻搭在了放不缺花的锦盒上,眼神扫了唐风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唐风,你欲说直说,莫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唐风额上冷汗直冒,竟一时被她泄出的些微威压逼得慌了神。

涂飞晔立刻猜出他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道:“师弟不敢欺瞒祖师奶奶,这世上当真有这样一把剑,剑未命名,乃丰阳仙派历时十年所铸,原是奉给重明仙派掌门之物,不过重明掌门早已有佩剑,便将此剑拿出作为今年重明探洞的首彩。”

他迅速抬眸瞥了一眼,见洛银还坐在石凳上没离开,便接着道:“前几日重明仙派的海长老特地带重明弟子来鸿山拜见,便是为了与我确定今年灵州仙派一定会派人前去参加重明探洞。”

“重明探洞?”洛银挑眉,来了点儿兴致。

谢屿川精挑细选了几朵凌霄花,全部摘下后用凌霄花藤束成了花冠,他也没看那几乎跪地的唐风与涂飞晔的脸色,径自朝洛银而去,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

眼前涂飞晔还在解释重明探洞从何而来,洛银顶着凌霄花冠,回眸不算重地瞪了谢屿川一眼,低声道:“没看见我在谈正事?”

谢屿川笑弯了眼,压根儿没在意她说的话:“真好看。”

洛银双颊飞红,收敛气势,谢屿川从袖中掏出了一面小铜镜摆在她眼前为她照了照。

洛银:“……”

是有点好看。

小狗手还挺巧的。

所谓三年一次的重明探洞,是人界与妖界彻底闹翻之后才出现的比试。

这也是洛银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妖界与人界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在洛银的记忆里,她见过一次妖,那是只花妖,偷偷从妖界逃出,躲进了人界,走入了灵州境内。

那时灵州靠近濮凤江边的小镇因江堤损坏而受灾,墨安仙道派人前去救济难民,门派中的一名弟子便遇见了同样在救人的花妖,他们很快坠入了爱河。

彼时世人虽不待见妖,可终归人界与妖界互不相犯,那弟子甘心娶花妖为妻,只是为了不让师门受辱,成为今后旁门别派拿捏灵州的话柄,便自行离山,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洛银只与花妖见过一面,花妖长得很漂亮,人美心善,的确是个好妖。她说她之所以逃离妖界,是因为妖界的气候每年都在恶化,而他们妖类又足够长寿,在妖界活着的每一年都倍受折磨。

后来那弟子与花妖的消息,洛银从未听过了,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没有后悔,大约过得不错。

洛银对妖,没有恶意。

可如今涂飞晔却告诉她,是因为妖,她的师父和师兄才会死,也是因为妖,如今灵州仙派才成了九州仙门中的笑柄,垫底的末流。

事情发生在她历劫后的第三年,妖界派使者前来与灵州会谈,因妖界气候恶劣,致使妖界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正因为这样的气候,才使得妖界自然长出了许多奇珍异宝。

使者之意为交换,他们希望人界能接纳妖的到来,而妖也可以敞开妖界大门,助人于妖界寻得他们想要的宝物。

人与妖从未起过冲突,各自为营,融合为大事,墨安仙道同情妖界的遭遇,便去游说其余八州,那些仙派有的是为天下苍生考虑,也有的为了一己私利,又或者是为了跟随灵州仙派,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要在灵州雪山处签订两界共好的协议。

那协议取心血,指天立誓,从此人界与妖界为共盟。

可真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却出了事。

涂飞晔说,因为妖蓄谋已久,他们早就觊觎人间土地,那一日妖王带领妖族众将埋伏雪山四周,九州仙派的掌门悉数到齐,皆被他们一早筹谋的计划困于灵州雪山之下。

当时灵州仙派去的便是墨安仙道与其大弟子安长风,二人为了救下更多的无辜弟子,随妖王一同牺牲。

九州掌门,仅活了两个,一个是重明仙派的掌门,一个是烈州仙派的掌门,即便如此他们也身受重伤,没几年便接连去世。

归来的两位掌门说,是妖界的阴谋导致人界修道界的惨败。

其余几州掌门没能回去的仙派,都与灵州仙派一样,断了许多修炼之法。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戚彦书带人上了灵州雪山,将那些埋在雪山下的其余门派掌门、长老的尸体悉数挖出、送回。

也是他安排了墨安仙道与安长风的后事。

他成了掌门,可因人妖共盟之事后,各门各派都认为灵州仙派应负主要责任,总有人来闹山门,戚彦书本就在雪山冻坏了肺腑,不过三十便也逝世。

而后灵州仙派不论是内修或剑修,皆走向了衰败之路,五百多年过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重明仙派的地界里,有个万窟洞天,那里被关着这些年来九州修道士捕捉的大小妖物,重明仙派为了让我们勿忘当年之耻,便立了个三年一次的探洞之赛。”涂飞晔道:“各门各派派遣门中弟子入洞杀妖,每杀一妖可取其身上一滴血为记,猎血最多的弟子拔得头筹,也可获得首彩。”

往年的首彩都是一本内功心法,又或是法器,一柄未认主的剑也是少有,更何况那剑为丰阳仙派历时十年所铸心血,必然是神兵利器。

杀妖不是难事,难的却是三年前,涂飞晔联合安州和潞州两派掌门才将一只妖界探听消息的大将收服,正关押在了万窟洞天中,那可谓是万窟洞天里千百只妖物之首。

那是一只三头一尾,浑身剧毒的蟒蛇。

涂飞晔的妖毒,便是在那时中下的。

如今灵州仙派的弟子修为,涂飞晔与唐风心里有数,他们若入了洞府遇见蟒蛇,即便有其余长者相陪,也必然是有去无回。

故而在年前,涂飞晔便称自己妖毒未清,便不带门下弟子前往,可谁料到重明探洞在即,海长老亲自带人来请,涂飞晔实在拒无可拒。

他们是想看灵州的笑话也好,或不想灵州仙派因不去而被人耻笑也罢,总之对于涂飞晔而言,此次探洞,无异于伸头一刀,缩头一剑,进退两难。

唐风之意,何其明显。

他想若洛银想得剑,眼下正好有一柄好剑,她要是跟着灵州仙派同往重明探洞,那涂飞晔所遇难题便迎刃而解。

话说清了,洛银也听明白了。

她只是还有些惊诧于墨安仙道之死,也明白为何她的师兄安长风没能成为下一任掌门,却是曾经贪吃好玩的小师弟的画像被挂入了鼎凌阁中。

也难怪修道界要专门将偷来人间的妖都关入万窟洞天中,每三年派弟子前往猎杀,便是为了让这些修道后生门不要忘记当年人界被妖界欺骗的仇恨、耻辱。

洛银突然想起了在望江城遇见的妖,她若早一步知道当年师父并非寿终正寝离世的真相,再见到那只妖,她会杀了他吗?

涂飞晔与唐风谈起当年之事,满脸不甘的仇怒,洛银的心里却淡然很多。

她像是一瞬失了感情,心中有惊异,有伤感,有惆怅,有惋惜,可悲愤终归没那么足,大约是因为,她没有如戚彦书一般亲眼见到过。

她对妖的印象,突然除了那只温柔说话总爱带着笑的花妖之外,还多了些奸诈狡猾的形象。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代表灵州仙派前去重明探洞,护灵州弟子,若能杀死多名妖物,便可得到一柄尚未认主的好剑。”洛银的手指轻轻扣在棋盘上,她两指玩儿着一粒白子,心里还在思索是否要一脚踏入这场漩涡中。

涂飞晔告知她当年墨安仙道的死因,有无其他用意?

让她借着仇恨前去万窟洞天,杀光里面的大小妖物。

她是有些恼怒难过,她师父当年身披荣耀,受人尊崇,她师兄为问仙榜前十人物,有名的侠士,这样当流芳百世之人,却死于了一场妖界的阴谋之中。

她的确可以让那些妖物血债血偿,但师父不是万窟洞天里的妖杀的,真正杀他的妖,与他在雪山下同归于尽了。

一场伤亡惨重的较量,谁也没落得好处。

洛银此时加入灵州仙派,一旦在重明探洞杀得足够多的妖,那她也别想就此逍遥天外,过自在寻常的日子。

唐风是故意提起此事,可引话头要剑的却是她。

洛银的沉默,仿若在凌华宫四周布下了寒霜,冻得人无法呼吸。

在场三人面色凝重,唯有谢屿川不关心其中弯弯绕绕的利害关系,他只是看见洛银皱眉了,而让她皱眉的,是眼前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将气氛逼至局促的男人。

“别不开心。”谢屿川蹲在了洛银的身边,将她头上的花冠戴正,又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双眸紧紧地盯着面前女子道:“摸摸我。”

他还是只小白狗时,洛银便喜欢摸他的头,那样好像能让她好过一些。

洛银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谢屿川的身上,少年修长的身子屈膝半蹲,握着她的手腕往他自己的头顶顺过发丝,他的头发很柔软,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也是纯澈干净的。

自己人与自己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同为灵州同门的涂飞晔和唐风,借话让她难以抉择,而她养大的少年,只在乎她高不高兴。

所以说到底,谢屿川与她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杀妖泄愤,不是洛银的性格,若那妖王还在世,她或能为师父师兄报仇……

只是现在想来也无用。

洛银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起身道:“重明探洞,我会去,是因知晓师父师兄与多名同门死于妖族之手,你们二人终归为我灵州后生,我只为师父保鸿山脸面,但此事只可拿捏我一次,成不了二回。”

唐风心中又高兴,又后怕,涂飞晔也听出了洛银的弦外之音。

她的意思是,重明探洞她不随灵州仙派同往,也只给墨安仙道的面子,会护灵州仙派的弟子周全,待到探洞之后,她仍不会留在灵州仙派。

唐风没想逼洛银,他也逼不了洛银,无非是师父师兄身死之仇,终归是拖慢了洛银离世遁上的脚步。

可洛银去,可保几十上百灵州弟子的命,那他大逆不道一回又算得了什么。

洛银走了。

谢屿川还站在院子里看向唐风和涂飞晔,二人的道行都远高于他,原应是不惧他的,可不知是不是方才洛银的余威犹在,在谢屿川别有深意的眼神下,他们突然软了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唐风开口问:“师叔祖还有何事要吩咐?”

谢屿川朝他们二人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初次见面,不得表示表示?”

唐风与涂飞晔面面相觑,直到谢屿川的下巴朝他们都荷包微微抬了抬,他们才明白过来,连忙解开荷包,将身上所有银钱都交给了他。

谢屿川收了钱,在手心掂了掂,眼神中的冷意并未消融,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桌上锦盒,道:“姐姐好心为你们寻花,你们却让她为难。”

他一把托起锦盒,唐风与涂飞晔脸色俱变,若谢屿川想带走不缺花,他又是他们的长辈,二人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谢屿川只是拿着锦盒往悬崖边走去,越过一排花丛,轻巧地将锦盒丢去山下,就像随手掷了一块石头。

“师叔祖,不可!”唐风连忙追到崖边。

谢屿川将荷包收入怀中道:“不必慌张,这盒子被丰阳仙派设了封印,木石不穿,里面的不缺花坏不了。”

他一摊手,耸肩时一展笑容,漆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天真单纯的眼神因为这一笑显出了些许狡黠邪气来。

谢屿川不能留太久,只风轻云淡地留下一句:“总归还在鸿山境内,慢慢找吧。”

出了月洞门,他顺手一拽,打落了一藤的凌霄花。

洛银离开凌华宫时没想到还遇见了重明仙派的海长老。道行低于她的,都无法探出她修为的虚实,洛银这回谨记上山门时惹下的动静,故而入鸿山之后便收敛了气势,现下便如寻常人,海长老只将她当成未来得及换上练功服的末位低等弟子。

那海长老急找涂飞晔,与她擦身而过,并未纠正她没有行礼之事。

海长老走后,谢屿川才带着小跑跟在了洛银身后。

洛银问他:“怎么拖了这么久?”

“我想立刻跟上你的,不过那两个人拉住了我。”谢屿川从怀中掏出两只荷包,乖巧地递给洛银道:“他们非要把这个东西塞给我,里面是什么?很宝贝吗?”

洛银一看,这不正是唐风和涂飞晔起初想要给她的银子?

“给你你就拿着吧。”洛银道。

谢屿川摇头:“我不要,我给姐姐。”

洛银挑眉,笑了笑:“好吧,那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谢屿川也笑,笑容有些单纯得腼腆。

“姐姐真的要去重明探洞吗?”他问。

洛银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道:“去,再怎么说,首彩可得一把好剑,得来了送你。”

“可我不想姐姐冒险,我不要剑。”谢屿川拉着她的手腕道:“他们说,那里有很可怕的妖。”

洛银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万窟洞天里,算什么险境。

※※※※※※※※※※※※※※※※※※※※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

大家中秋快乐!吃月饼了吗?

我想吃,五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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