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不满地盯着他，撇了撇嘴，嫌它出现在这里，耽误了大家吃饭。
他们都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某，来颠倒这显而易见的是非黑白。
“他在这次的县试中拿到了案首，不假那些衙役过来送喜报也不假，可他童生的身份，不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的！”宋老爷子掷地有声地说道。
村民们皱了皱眉，没有人相信他。
“老二从县里回来的时候，经过县衙听到县衙的衙役说。宋明之在考试的前一天去了一趟衙门，找县令大人说了一些事儿。是什么事情呢？那就是捐童生的事情！”宋老爷子冷笑着说道。
“这不可能吧？”村民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怎么不可能？这千真万确！”宋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平时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甚至也不将他二伯的学问放在眼里，可到了县试的时候，还不是要往衙门里面塞银子，通过捐纳制度才能获得童生的身份。他有什么好看不起他二伯的，他甚至连他二伯都不如！”
“宋老爷子，你说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啊，宋明之怎么就连他二伯都不如了？他二伯是个什么德性，全村人谁不知道？”孙大叔忍不住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那是吃人嘴软！”宋老爷子不屑地说道，“谁若有本事不吃他宋家三房的宴席，谁才有资格跟我正面说话。”
“怎么就说不得了？宋千钟的学问本来就做得不好！”
“就是，自己学问差还不让人说了是吧？”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以为盖了一张遮羞布，大家就真不知道他肚子里根本没有半点墨水了吗？”
……
村民们大声嚷嚷了起来，纷纷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你们听我说！听我说！”宋老爷子用拐杖捶了捶地面，激动地大声喊道，“现在是我说话的时候！”
村民们渐渐安静了起来，纷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倒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对于我家老二的学问，我一直很有信心，我觉得他考上童生那是指日可待！”宋老爷子沉声说道。
有村民撇了撇嘴，心中暗想，那你还不如指望你孙子宋青云考上童生呢！
“可是，这些年来我家老二却一直时运不济，令我感到痛心疾首，在这次县试开始之前，我去找过宋明之，希望他借由和县令大人的交情，让县令大人网开一面，通过捐纳制度给他二伯一个童生的名额。可宋明之是怎么做的呢？宋明之他直接拒绝了我，这是他身为一个晚辈该做的事情吗？对于我的要求，他直接拒绝，那就是忤逆不孝！对于他二伯的前途他置之不理，那就是不尊重长辈！一个忤逆不孝、不尊重长辈的人，本来都没有资格在桃源村住下去，这些我都不与他斤斤计较了！他那天说的道貌岸然也就罢了，如果他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真实本领考上童生，那我无话可说，可问题就在于他这次的童生也不是他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的，而是他通过捐纳制度向县令大人使了银子才弄到的！这就实在让人生气了！”宋老爷子攥紧了手里的拐杖，“你们说，他是不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欺骗了？”
村民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你们说我今天到底该不该来阻止你们吃他们家的流水宴？这样的人家摆出来的流水宴，你们有必要吃吗？没得堕了你们的骨气！”
“我们可没什么骨气，”王大娘小声说道，“再说了，如果今天换成是你们家宋千钟考上了童生，你们家愿意出这么多钱来大摆流水宴席吗？”
这句话倒是引来了村民们的一致赞同。
“总之，你们就是不准吃！”宋老爷子愤怒地说道。
“爷爷，我想你误会了，我那天去找县令大人，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童生的名额，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您好好解释。”宋明之心平气和地说道，态度看起来平稳而又诚恳。
“解释？我看你是想狡辩吧！你这人最善于狡辩了，不仅是你，你媳妇儿比你更善于狡辩！我不要听你的狡辩，你就是想把我这老头子给骗过去，我告诉你，我不上*你这当！”宋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
“爷爷，敢问你要说我这个童生是通过向县令大人捐纳得到的，那你有什么证据呢？”宋明之云淡风轻地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你二伯经过衙门的时候听到了，这就是证据！”宋老爷子撇了他一眼，“你别在这跟我耍赖，我告诉你，你二伯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那我再问您，想要通过捐纳制度获得生源的身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宋明之平心静气地问道。
“需要乡邻结具的担保文书、里正开的籍贯册和清白册。”宋老爷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请问我有向你们其中一人做出恳求，希望你们能替我结具担保文书吗？”宋明之向在场的各位村民拱了拱手。
村民们纷纷摇头。
“里正大人，请问我有请求您给我开清白册和籍贯册吗？”宋明之又看向了里正，朝他微微一拱手。
“也没有，”里正摇了摇头，“在县试前夕，你就没有来找过我。”
“爷爷，真相已经大白了。”宋明之坦坦荡荡地说道。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你们都在欺骗我！”宋老爷子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又抓起了手里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捶了几下，“你们全村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村民们觉得他又可笑又悲哀，一时间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宋老爷子，咱们跟你们家又没有过节，有什么理由欺负你呀？”
“再说了，咱们村向来民风淳朴，古往今来都没有欺负老人家的道理呀！就是你们家宋千钟自己不争气，难不成别人还说不得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你趁早下定决心好好培养，宋明之的话，会有今日的情境吗？你呀，也别说别人欺负你了，你就是自作自受！”
……
村民们纷纷奚落了起来，一点也没有给他留面子。
“我不信！我要找衙门里的衙役过来问个清楚！”宋老爷子看向张大伯，“老张，你不是会驾马吗？你把宋家三房的马从院子里牵出来，骑着马赶紧追上送喜报的衙役，将他们给请回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有这个必要吗？”张大伯不情不愿地说道，“宋老爷子，你看我这流水席还没有吃完呢？”
“吃什么吃？在这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准吃！”宋老爷子蛮横地说道。
村民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否则的话，今日这一餐怕是也吃不好了。
张大伯看向宋明之，眼中透着征询之意。
宋明之点了点头，示意他去解开拴着马的绳子，骑着马去前面追还没有走远的衙役。
不一会儿，张大伯就将还没有走远的衙役们给请回来了。
宋老爷子看到那些送喜报的衙役，脸色倒是好了许多，是因为他是平头老百姓，对于这些在官府里当差的人，本能的就有一股敬畏之心。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诉求表达出来之后，为首的那个衙役说道：“宋老爷子，这你大可以放心，宋公子身为你的孙子，并没有为你老宋家丢脸，他这个案首来得实至名归，他的文章要是张贴出来，别说整个清河县无人能出其右，就是这个夷陵郡也是无人能出其右，县令大人给予了他的考卷高度的评价！”
宋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那他在考试的前一天去衙门拜访县令大人所为何事？”宋老爷子语气不善。
“为了两件事。主要的事情呢，你们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向衙门通风报信，希望衙门能够暗中埋伏足够的人，在那群流氓地痞动手的时候冲出来将他们一举拿下。次要的事情呢，就是通过捐纳制度获得一个童生的名额了！”
“果然如此！”宋老爷子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过事情也并非是您想象的那样，他一早就带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过来，只是那些东西却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他的好友万里鹏准备的。”衙役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说什么？”宋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我是说他那些东西是为别人准备的！”
“那银子呢？给了多少？”宋老爷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个倒是按规矩办事的，没有多给一文钱。”
“最后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衙役点了点头，“宋老爷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就请容我先行一步，这两日衙门里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实在是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了。”
“好，你去吧，”宋老爷子板着脸点了点头，越想越是生气，他转过身指着宋明之说道，“你宁愿给一个外人捐一个童生的名额，不愿意给你二伯捐一个童生的名额，简直令人心寒！”
“外人尚且从未伤害过宋家三房，那二房呢？”宋明之微微挑眉，直视着宋老爷子，眼神犀利。
宋老爷子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他别开了目光，气呼呼地说道：“你这般记仇，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有出息！”
“那就请爷爷拭目以待吧。”宋明之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宋老爷子一甩袖子，有些颤抖地住着拐杖离开了。
这两人离开之后，院里院外的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很快内外又响起了一片欢声笑语。
人们都拿宋老爷子寻衅的事情当做笑话看，一个个讨论的眉飞色舞、口莫横飞，没有人同情宋老爷子和宋千钟，毕竟他们之前对宋家三房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说是丧尽天良也不为过！
对于这种人？呵呵，宁可拿银子给路边的一只野狗捐一个童生的名额，也不可为他们花上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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