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白立马把手机换了个角度, 扶了下自己的帽檐:“谁拍你了,我在自拍。”
“合张影嘛。”司南说着已经摆好了姿势,两根手指头靠在眼睛上比了个耶。
“幼稚。”莫听白嘴上说着, 还是点了下翻转摄像头, 伸长胳膊摆好的时候, 莫思秋老远看见了嚷着:“我也要!拍到我了吗哥。”
莫听白仰着脖子, 一只手扶着马背, 面上做出稳稳当当的样子, 冷冷道:“拍到了。”
下了旋转木马, 莫思秋又嚷着去看了海狮表演、船道历险和其他几个项目, 中午在乐园里的餐厅匆匆吃了些饭,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雨。
门口拥挤着没带伞的人群,大部分人都在店内38元一把的塑料伞和等待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雨下得又急又大, 只在房檐站着都能溅得湿了身。
莫听白买了三把伞往司南手里递了一把:“走吧,早点玩完早点走。”
司南接过伞来却不着急往外走:“游乐园哪有玩完一说呢, 再说这么大的雨,也没有什么项目可以玩的啊。”
莫思秋拿着伞用手去接雨滴, 也不敢说什么话。
莫听白随手指了两下远处几个项目:“那个, 还有那个, 都开着的。”
司南说:“人家总不能因为下雨就闭门不营业啊, 你指的那两个虽然开着不也没有人在玩么。”
莫听白忽然又想起那天海边玩了点水回去司南就感冒了这件事, 摁着塑料伞的开关又关了回去。
司南拿着地图对着没有打勾的项目看了看, 又低头问莫思秋:“你还有哪个是想玩还没玩的?”
莫思秋脱口而出:“过山车!”
就见莫听白的脸色直接变了。
莫思秋说完下意识去看他哥的反应,一看到他哥眼神瞬间的变化立刻声音都吓小了:“其实……不玩过山车也行。”
司南:“喜欢干嘛不玩啊。而且这雨这么大, 也下不了多久,你说是吧?”他回头看向莫听白,因为人多没有叫他的名字。
莫听白掩在帽檐下的眼睛左右动了一下, 片刻后说:“你们自己玩。”
“刚才不是都同意了要一起玩才热闹了嘛,怎么又开始闹脾气。”司南跟哄小孩似的看着莫听白,“你要是不和我们一起,我就当你是不敢了哈!”
莫思秋小心翼翼看着他哥的反应,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他记事挺早,出国前的有一年他爸带着他们一起去了一个有玻璃吊桥的景点,莫听白死活不肯往上走。
如果这个记忆没错的话,他哥恐高来着。
他哥这么要强一人,肯定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恐高这事,司南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就见莫听白目光晃动了一下,没有作声。
司南有趣地看着莫听白:“不会真的被我猜对了吧?你恐高?”
莫听白咽了下唾沫:“谁恐高?”
“不恐高吗?”司南故意说,“那就和我们一起玩啊。”
莫听白抬手往外面指了指:“下雨怎么玩?不是你自己说的。”
司南望了望天:“这么大的雨,不会下多久的。”
这话音也就落下不到半分钟,雨就唰地一下停止了,连向小雨缓冲的环节都没有,要不是地上一片水坑,都要以为刚才的雨是个集体的幻觉。
莫听白:……
忘记司南还有这技能了。
雨一停,方才没有买伞的游客立马跟赚了一个亿似的庆幸自己的伟大决策。
莫听白一个人拿着三把伞跟在司南和莫思秋身后往过山车方向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强硬拒绝,就连把伞从司南手里接过来都那么顺手。
然后紧接着又安慰自己,没事,儿童游乐园的过山车,能高到哪去。
“最大落差26米,最高时速120公里,还安装了一个垂直轨道……”司南念着提示牌上的标识,“心脏弱者、心血管患者等都不能坐,还有老人、1.4米以下小孩……莫思秋你有多高?”
莫思秋:“……”
“我身高够了!”莫思秋冲他吼。
耳边尖叫声太大,莫思秋的这声吼叫反而是毛毛雨了。
司南又转向莫听白赞许地看着他:“莫听白你真的挺会挑的,我刚才查了一下,这里的过山车是整个a市最大的过山车哎。”
莫听白:……我谢谢你的夸奖。
抬眼远远望过去七八个交叉轨道,上面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尖叫声凄厉地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头发长一点的飞起来就像掉了头。
他又想,这么快的速度和高度,也许真的能把头甩飞出去。
“我们去排队吧!”司南说。
莫听白感觉自己腿有点软:“我累了,你们自己去。”
司南拉着他的袖口:“都到了这里了,怎么能不玩呢。过山车是坐着玩的,不会累。”
莫听白:“我下午还有个通告。”
司南:“小林和我说你今天的通告都推了啊。”
莫听白:“小林是谁?我的助理不叫小林。”
司南:“?”
莫听白:“泄露我行程,我刚才把他辞退了。”
知道莫听白是在开玩笑,司南又拿出莫思秋出来:“好不容易陪秋秋来一次,你不和他一起玩就没有意义了啊。秋秋肯定也希望你能陪着他一起啊,对不对?”
说完看着莫思秋,莫思秋一脸惊恐:我不是,我没有,别扯上我。
躲完雨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过山车前排着的队也越来越长,眼看都快要排到他们跟前了,司南说:“我们先排着队嘛,不然等到决定好再去排又要耽误好长时间了,你不是说了么,早点玩完早点回家。”
莫听白想了下也没什么不对,再加上站在旁边不动实在太吸引目光,就跟着司南一起往队伍里走。
走着走着,就走进去了。
工作人员给他们安上防护措施,还有个小姐姐过来给莫思秋量了下身高,把莫思秋气得够呛。
莫听白僵硬地抓着胸前的防护栏,呼吸都凝在胸口了。
走到这一步,如果临时退缩实在太怂,他打算闭上眼睛当做看了场4d电影。
一排4座,莫思秋旁边坐着一个壮实的东北老大哥,还没开始就兴奋得不行,对着莫思秋说:“小老弟挺勇敢啊,看你这年纪也就才十一二岁吧,这玩意儿好些大人都不敢坐呢。一会儿啊你要是害怕你就叫出来,要不你就抓哥的手,哥肉厚,哥不怪你。”
莫思秋继被工作人员检查1米4的身高限制后又被认作了十一二岁,气得耳朵冒烟,大喊:“我才不怕!”
另一边司南和莫听白坐在一起,等待着启动的时候司南就向莫听白说:“害怕的话就喊出来,没关系的。”
过山车明明还没动,莫听白已经有了脚下在挪动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
他刚要说话,就听着莫思秋那边吼的那嗓子,总不能承认自己连莫思秋还不如,莫听白两只手紧紧抓着两边把手:“你才是害怕的话就喊出来。”咽了口唾沫,“我吊过很高的威亚,这点算什么。”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就开始提醒倒计时。
莫听白背部紧贴着椅背,又凉又硬的椅背和他出汗的后背紧紧相依,一寸都不舍得挪开。
他们坐的是第三排,机器启动的时候还很缓慢,身后一个小女孩就已经尖叫起来:“啊——太刺激了!”
“瞧你这点出息。”另一个女孩淡定地怼她。
莫听白没有忍住往下瞅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也差点叫了出来。
说好的26米呢?这高度少说也得有62米吧。
然后没过几秒,莫听白就感觉整个人被从脖子的地方分成了两块,一块往天上飘,一块往地上坠。
谁他妈来告诉他一下,这是哪个缺德的设计的过山车,一开始就是那个十几米的大垂直轨!
他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停在唇边,然后用指甲狠掐了下自己,硬生生把这声喊叫憋了回去,用力闭上眼睛欺骗自己:这是在地上呢,不高,一点都不高。
但前后左右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实在让他难以忽视,叫的最大的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老大哥,听声音都带哭腔了:“卧槽!我要下去!”
莫思秋虽然也是喊的,但明显淡定几倍:“你别动你的扣!会摔死的!”
坐在他旁边的司南自然也喊了出来,不过是笑着喊的:“啊——莫——你怎么不喊出来啊!”
莫听白嘴唇都不敢开启,生怕这一声叫出来直接就停不下来了。
好在这十几米结束是个小的缓坡,周围又是一片嬉笑声,身后那对小闺蜜在吐槽对方刚才声音喊得太大。
莫听白感觉自己头冒金星,要是现在能下去,他绝对毫不迟疑地第一个往下蹦。
这一个缓坡紧接着的是缓慢往上走的一段,司南在他耳边喊:“你喊出来就好了!坐过山车就是要喊出来才好玩啊!”
莫听白自觉心里素质还是可以的,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就平静了不少,他试着张了下嘴:“小孩子才叫——嗷——”
坠落来得猝不及防,莫听白眼睛也没来得及关,嘴巴也没来得及闭,一声吼叫就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他指甲快要扣进肉里了都没能把这声吼叫摁下去。
“司南别听!”莫听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着。
“好——”司南欢快回应,抬起张开的手臂放在了耳朵上。
然后抬起的手臂又被抓了下来,莫听白的大手紧紧包裹着他的。
他们一同和着风声的伴奏尖叫。
过山车之旅在耳膜和嗓子的双重受折磨下结束,下来的时候莫听白在上面过了好几秒才开始动弹。
东北大哥直接瘫软地哭着拉着莫思秋的胳膊不放,莫听白庆幸在这人的对比下自己还显得没那么夸张。
一直到下了过山车好久,莫听白都仿佛还能感觉到身体一截一截的分裂尚未归位,手指末端电流似的涌过司南手指的触感,心脏砰砰跳得不行。
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和单纯遭受刺激和惊吓后的心跳不同,现在的感觉有点像无数个小人在他身体内处载歌载舞,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事物双重叠影,耳边有人在一下一下敲击。
他去握了司南的手。
他不想让司南听见自己示弱,但他去握住了司南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拍摄海报时伸手去拉司南时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他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队长的责任?
“莫听白!”
司南的一道刻意压低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司南问。
“没有。”他说,目光立马转向莫思秋,“你还有什么要玩的?”
莫思秋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了。”他可不想再惹他哥生气。
“你呢?”莫听白又问司南。
司南笑:“你们玩开心了就好。”
“那买个纪念品吧。”莫听白说。
几人走到游乐园内的纪念品店,莫思秋挑了几件游乐园项目的微缩模型,司南却没有挑。
莫听白问:“怎么不挑?”
司南说:“没有喜欢的。”
莫听白说:“你还挺直接。”
“是啊。”司南对着他笑。
“小苍兰?”莫听白忽然说。
司南:“?”
莫听白挑眉:“你不是喜欢这个花么。”
司南点点头又摇头:“还是不要了,你花粉过敏。”
莫听白哼笑一声:“我说了要送你花,就是天塌下来也能送的出去。”
莫听白让他在纪念品店等着,自己迈步往外走。他记得路上看到了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摆着各种糖画成的小动物和红脸娃娃,做朵花应该也很容易。
果然,在转了几个弯之后看到了那个做糖人的大爷:“你好,小苍兰可以做么?”
“小苍兰?当然可以。”大爷抬头看了下莫听白,笑了一下,“是买给女朋友吧?”
莫听白脸瞬间烧红,否认道:“不是。”
大爷一脸了然:“大爷懂。还没追到是吧?”
莫听白低声再次否认:“没有。”
大爷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爷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脸皮也薄,不过就没你这么勇敢了,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能知道给人家送朵花,也不至于现在只能给别人送幸福,你说是吧年轻人?”
小苍兰花语,幸福。
大爷行云流水地做好晾干递到莫听白手里,带着糖渍甜味的一只惟妙惟肖的小苍兰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出现了。
莫听白拿着“糖花”怔了一下。
大爷开口道:“快去吧!糖化了可就来不及了。”
他付了钱迅速离开。
司南和莫思秋正等在门口,见到他手里的“糖花”后莫思秋眼睛一亮:“这是送给我的吗?”
莫听白略过他伸过来的手直接把东西递到司南手里:“小苍兰,说要送给你,就一定会送。”
司南开心接过:“谢谢你啊莫听白。”
他拿着这只糖做的小花爱不释手,左右端详着不肯吃下去。
忽然,旁边一个和女友嬉闹的男人经过,胳膊一捣把糖人碰到了地上。
脆弱的小花瞬间摔成了四半。
莫听白突然想起了小苍兰的花语,还有大爷那句“糖化了就来不及了”。
所以这是上天在给他提示,他一个花粉过敏的人和一个喜欢花的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吧。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司南蹲下去,把碎掉的糖人捡起,一半一半地在手心上拼回完整,然后拿起落地时立起来的那片叶子放进了嘴里,冲着他甜甜一笑:“碎了的糖也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大爷:我已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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