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恨恨地看向苏嬷嬷:“你究竟何时与瑞王扯上干系的?”
慈宁宫中的嬷嬷都是她的人,许多更是从她年轻时就一直伺候在她的身边。
都该是可信任的人。
苏嬷嬷虽然进慈宁宫稍晚,但伺候她也有二十多年,尽心尽力,从不出岔子。
可哪知就是这么个人,竟然犯上作乱地给皇上下毒!
苏嬷嬷红了眼:“娘娘可还记得瑞王离京前,奴婢求您赐奴婢跟瑞王离开,您说东海太远,怕奴婢去了不习惯,才劝奴婢留下来?”
太后一怔,细细回想隐约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来那时起,或是更早前,苏嬷嬷就对瑞王死心塌地了?
她不过一时担心自家婢女过不上舒服日子,反倒是成了今日之祸的导火索?
“若哀家当时放你走……”
苏嬷嬷忙摇了摇头:“娘娘,不是因为您。是瑞王劝奴婢留下,奴婢才熄了心思。”
太后原有的一丝懊恼瞬间消散,神情愈发冷:“所以,从那时起你就隐藏在哀家身边,替瑞王递消息,为他毒害皇上?”
“奴婢对不起您。”
苏嬷嬷趴在地上呜呜道。
太后待下人亲厚,是她鬼迷心窍被瑞王所惑……
可她这辈子就心仪瑞王一人,她不悔。
“对不起哀家?”太后冷哼一声,“中秋晚宴上让人刺杀哀家,可是你的手笔?”
“不是奴婢!”苏嬷嬷忙否认,“奴婢对太后您是真心伺奉,对您绝无二心。是……是……”
太后咬牙:“是你同党所为?他究竟是何人?”
“娘娘……”苏嬷嬷默认此事,却不肯再开口说上更多。
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苏云!你当真要为了瑞王犯下这滔天罪行?哀家若没记错,你在宫外尚有兄妹,你这罪行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苏嬷嬷匍匐在地的身子颤了颤:“奴婢罪该万死,但就算供出同伙又如何,一切早已经晚了!”
“苏嬷嬷的同伙莫不就是在乾元殿妄图将引发毒性的毒粉下在老奴身上的元公公?”
德公公的声音忽地在殿外响起,带着三分厉色,他恨恨地盯了眼苏嬷嬷,才恭敬地宣唱道:“皇上驾到!”
侧殿里瞬间跪了一地。
皇帝身着龙袍,沉肃着脸,龙行阔步地走了进来。
太后迎了过去:“皇上。”
“朕没事。”
皇帝坐下,一甩袖子:“把人押过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双手上了镣铐的公公被推了进来,跪在了苏嬷嬷身边。
“元,元公公……”苏嬷嬷抬头看了眼元公公,心下骇然,“你……”
她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因为太后宽仁,临死前才将内情道出,之所以毫不忌讳地坦言原因有二。
一是她已知瑞王没了,带了一同下去寻瑞王的心思。
二是乾元殿处已经周密安排,今日定也是皇上毒发而亡的日子!
可……为何元公公会在这里?
他们的精心策划被如何识破的?
元公公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跪在地上嗫嗫不得语。
德公公冷笑一声:“好你个苏嬷嬷,算计倒是深!若然不是于侧妃提前识破你们的奸计!今儿个老奴可真要被你们给害了!”
害了他不打紧,因为他让皇上毒发的话,那可是杀了他也难辞其罪!
德公公心里恨得紧。
苏嬷嬷却搜地看向了于斐:“侧妃娘娘究竟是如何得知……?”
众人都望向了于斐。
于斐沉静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其实并不难猜。”
“你们二人计谋对皇上下毒,从最开始通过皮肤接触毒源,让皇上中了慢性毒。而毒源被我们找到后,皇上身边把守越来越严,你们下手的机会则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你们依旧没有死心。”
“从吃食上下手,例如东海进贡的菱果果浆。”
“被识破后,本宫将吃食上可能会导致皇上毒发的清单列给德公公,你们在吃食上就又没了下手的机会。”
就好像被围困的野兽,范围越来越密,对方可以使出的手段也越来越少。
“后又尝试在皇上沐浴的井水下毒,可这再次被我们识破,不能再用。”于斐轻笑一声。
“为此,本宫成了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将容易滑胎的香融入到乾元殿的松木香中,想要除去本宫好让皇上在危机之际无人能够救他!”
于斐定定地看着苏嬷嬷,嘴角微扯。
“瑞王身死消息传来,你们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最后再冒险一次。”
“然而德公公防守严,从吃食上又无法下手,要一次性大剂量地引发毒性,势必要靠近皇上才能成事,所以——”
于斐顿了顿,“你们的主意一定会打到德公公身上。”
“德公公贴身伺候皇上,怎么才能够不动声色地让德公公把毒引带到皇上身边,本宫就想到了德公公不离身的拂尘。”
苏嬷嬷和元公公同时惨白了脸。
他们都是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自认这出计谋定能不动声色地成事,哪曾想居然都被于侧妃算计到了!
“其实真不难,”于斐淡淡道,“现在唯一能够让皇上毒发的引子就是这包药粉。”
她抬手举起刚才小雨从苏嬷嬷身上搜出的药粉包,“只需让皇上吸入些许粉末,就能毒发。”
“但这种毒粉不能置于香炉中燃烧,必须要近身吸入。”
“而德公公身上的拂尘,在他行走间极容易将药粉散在空气当中,皇上必定会因此而毒发。”
德公公恨恨地接了话:“今日老奴故意以解手为由将拂尘落在长廊上,元公公趁人不备,将药粉散到拂尘之上,被老奴带人亲手抓获!”
“元公公已经招认了,毒就是你给他的!”
苏嬷嬷颓然倒卧在地上。
此时已经说不清是身上的痛楚让她麻痹,还是功亏一篑让她没了生气,她身子颤着颤着,忽地就僵硬不动了。
德公公飞快上前探了她的鼻息:“皇上,苏嬷嬷昏过去了。”
皇上沉怒道:“将两人拖下去,斩立决!株连九族!”
德公公领命而下,刚出了侧殿没多会儿,又急急地回返,身后跟着身穿铠甲神情紧张的燕然:“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燕然一进殿就屈膝下跪,飞快地看了眼矗立在太后身边安然无恙的于斐,心下可算定了定。
殊不知进宫的途中得知乾元殿和慈宁宫的危机,惊得他差点心脏都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