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常嬷嬷领着侯嬷嬷进了正殿。
侯嬷嬷上前给于斐行了礼，眉眼间自有股淡淡的倨傲。
她悄悄地打量了眼于斐，目光在于斐的肚子上落了数瞬。
这眼神，倒叫人不欢喜了。
于斐睇她一眼，问道：“不知侯嬷嬷来太子府，可是因为皇后娘娘有何懿旨？”
侯嬷嬷收起端详于斐肚子的目光，半垂下眉眼：“回侧妃娘娘，皇后娘娘念着娘娘即将临产，特让奴婢送了两位稳婆过来。”
稳婆？
于斐眸色稍动，心下略觉奇怪。
太后娘娘赏赐稳婆给她的事，按理说皇后应当早就知晓了。
而今快要临产，突然送两个稳婆来，是为了聊表婆婆的关心？还是有别的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本宫感念皇后娘娘的恩情，还请嬷嬷传达。”
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无论用与不用，皇后送来的稳婆她没有退还的道理。
侯嬷嬷闻言，暗道于侧妃还算是上道。
她又传了几句皇后对于斐的叮嘱，无非是月份大了吃食和各方面需多加注意之类的话，随后便以回宫复命为由离开了太子府。
“娘娘，”侯嬷嬷前脚一走，常嬷嬷就进来求问，“皇后娘娘送来的两位嬷嬷是否让住进明月宫里？”
于斐沉吟片刻。
她虽然和皇后不怎么亲厚，但肚子里揣着的可是燕然的包子，皇后断不会有害她的心思。
送来的稳婆自然也是可信的。
退一万步讲，婆媳关系本就不好处，若是她对皇后送来的人诸多防范，传回皇后耳朵里去了，日后两人的关系怕是会因此僵化。
只不过，明月宫里已经有四个稳婆了……
于斐一想到生产时候产房里蹲着六个稳婆给她接生，加上常嬷嬷、平嬷嬷、巧儿和小雨，就觉得很头疼。
十个人二十双眼睛盯着她生产，那种场景简直想都不敢想。
“娘娘？”常嬷嬷见于斐没说话，不由又唤了一声。
思绪早已飘飞的于斐回过神，颔首道：“让她们住进明月宫罢，只不过平日里该留意的莫要轻省了就是。”
常嬷嬷领命退了下去。
两位嬷嬷才来了半日，到了傍晚用过晚膳，于斐就听小雨开始抱怨了。
“娘娘，那个卢嬷嬷真是不好相与。”小雨的嘴噘得老高，“奴婢下午去问张嬷嬷关于接生的问题，结果被卢嬷嬷骂了一顿。”
于斐眉心略蹙：“她说什么了？”
“先是说奴婢不尽忠职守，身为您的贴身婢女就该随时在您身边待命而不是游手好闲与人闲聊……”
小雨愤愤然，若不是娘娘说不得怠慢那两个稳婆，她当下就想叉腰吵回去。
她哪里不尽忠职守了？
她可是趁着休息的时候赶紧去找张嬷嬷多了解接生的注意事项，就是为了娘娘生产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竟然还说她游手好闲与人闲聊！
要她说，那嗑着瓜子骂人的卢嬷嬷才是真的游手好闲还多管闲事，哼！
于斐见小雨气得包子脸都鼓了起来，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小雨是为了精进业务能力，本宫都知道的。”
小雨被于斐这话哄得开心地咧了嘴笑：“还是娘娘最明白小雨。而且，那卢嬷嬷说完奴婢后，还说了张嬷嬷。”
“她说什么了？”
于斐神色微凝。
张嬷嬷是太后送来的稳婆，卢嬷嬷哪里来的胆子去训她？
小雨撇撇嘴角：“她说张嬷嬷不谨守稳婆职德，随便将经验传授出去，也不怕失了饭碗。”
“娘娘，您可知张嬷嬷怎么回应的？”小雨忽地变了神色，眼底又染上了笑，“张嬷嬷反讽卢嬷嬷，说她固步自封，所以才十数年如一日不得长进。”
她歪着头想了想，“奴婢就觉得卢嬷嬷和张嬷嬷怕是以前有过节，只不过不晓得是什么。”
于斐眉心略展：“去唤常嬷嬷过来。”
不多时常嬷嬷便进了寝殿。
于斐向她吩咐道：“常嬷嬷，你去跟卢嬷嬷和屠嬷嬷说一声，明月宫内你们几人是得了太子吩咐向张嬷嬷她们学习接生的注意事项。若她们不愿意分享经验亦无妨，但不得妨碍其余嬷嬷传授经验。”
“另外再给张嬷嬷等几人送些赏赐过去罢。”
常嬷嬷含笑领命退了下去。
有了这一番敲打，接下来的日子卢嬷嬷和屠嬷嬷乖觉了许多。
张嬷嬷等人自是感恩于斐的赏赐和出手相护。
日子一天一天过，于斐的肚子则一天一天地愈发大了起来。
这日休沐，燕然虽然起得早，但并未去前院书房，而是拿了公文在寝殿内审批。
每每看完一份公文，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于斐那硕大的肚子上，发上小半会儿的呆。
阿斐的肚子，真的是太大了。
这小段日子以来，几乎是每天大上一圈。
虽然问过稳婆，怀孕到了九个月后，肚子确实会长得飞快——
可真正看在眼里时，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什么时候，那臭小子才会安稳出来？
“阿然？”
于斐自然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燕然对着她肚子发呆的呆样，“怎么了？”
她飞快地低头往肚子看去，该不会是肚子里的娃儿又胎动被燕然瞪了罢？
“没什么。”燕然回过神，上前去扶于斐坐起来，“睡得可好？”
“还行。”于斐扶着肚子慢慢挪动了下身子，“大腿被压得有些发麻。”
燕然忙蹲下身去替她轻轻揉捏着大腿，这对他来说早已轻车熟路。
其实夜里于斐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起来一次，基本上回回都是因为大腿又麻又疼闹醒的，必须要起身走动一下，再由着燕然替她揉上一回儿才能继续睡。
“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于斐低头看着快要顶到胸口的肚子，略发愁，“阿然，你说肚子那么大，会不会生产的时候很难生？”
临近生产，不免忧虑。
虽然接生的知识是恶补了不少，但毕竟头一胎，还是会紧张。
燕然一边替她揉着腿一边安抚：“有爷在，不用怕。”
于斐轻笑一声：“为什么你在就不用怕了？”
他又不能替她生。
而且，他答应了不能进产房的。
“爷总结了几条规律，”燕然扶着于斐站起来，“咱们只要记牢了，生产的时候就不用怕了。你且听爷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