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先放着吧。”
她大学选了动画专业后，才开始认真学画画，技术很差。
挂出来？
不，她要脸。
本来约了杜警官下午6点见面，结果等到7点。回到家，谈完换了套衣服，差半小时8点。
她现在住的地方，离桌游店还有多少距离，过去刚好赶在对方下班。
为了更稳妥，她先给韩何月打了个电话。
韩何月竟还记得她这人，道：“怎么，你又愿意回来了？”
杨潮雨：……
“不是。我有件事想问问。”
“什么事？”
杨潮雨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之前警察去你们那打探过消息吧？是要找一个记者。”
对方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杨潮雨避重就轻：“我也在找她。”
韩何月那边安静了一会，说：“你赶在这个时候跟我说，是想见面谈吧？”
杨潮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8:32。
“嗯，你一会下班。”
韩何月：“那你先过来吧。到了再说。”
挂了电话，乔乔问：“带谁？”
杨潮雨挑眉：“这还用问？”
大半夜的，赶约会，必须得水叔。
坐着水叔的出租车，杨潮雨问他拉过记者么。水叔说有。
他知道杨潮雨想问什么，又说：“大部分记者，嘴巴都很严。”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们随便说两句，如果被有心之人听去了，那热门可能就不是自己的了。
杨潮雨点头，没有多问。
快到的时候，杨潮雨就看见桌游店的门口站着个人。红亮的光点一闪一闪的，那人吞云吐雾。
待杨潮雨从车上下来，她将手中的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韩何月笑着说：“我就说你还会回来。”
杨潮雨尴尬笑笑，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之前虽然来过两次，但都没仔细看过牌匾，这次进门前，杨潮雨注意到，这桌游店的标志，像个倒着的MN。
她心中有了猜想，之后被韩何月带进熟悉的包间，看见屋里的人时，她也没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天南、香芋、沉音。”
除了这三个熟悉的人，还有几个生面孔。
香芋首先开口：“没想到你和老大认识。那早说啊，上次任务咱就不用过得那么艰难了。”
天南呛声：“说什么瞎话，人家还能未卜先知？”
香芋耸肩：“她不是挺聪明？”
“你不也聪明么？怎么没料到她跟老大认识？”
“你非要吵架么？”
“是你嘴巴太臭。”
“……”
沉音没说话，单看神色跟纯心寄宿开局时一样，昏昏沉沉地，似乎要睡过去。她眼底有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之前憔悴多了。
杨潮雨看向韩何月，问：“你在召集主播？”
韩何月点头：“算是吧。”
香芋插嘴道：“不是所有主播都能加入。”
杨潮雨看着他，问：“所以你的那次任务，主要是去拉拢人的？”
她说着，目光扫过天南和沉音。
香芋张了张嘴。
他本来想说：一开始看见杨潮雨的能力时，也想招募杨潮雨来着，但因为他跟杜警官他们走得近，而搭档二人组又似乎有特殊身份，所以为了不暴露组织，他就没有选择杨潮雨。
还有一个原因，是青青的尸体消失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在杨潮雨这边，落了下乘，拉拢成功率太低。
不过，既然杨潮雨到了这，又跟韩何月认识，那加入的事十拿九稳。
他也就不打算多说。
韩何月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杨潮雨就道：“我不是来参与你们这些计划的，我来找一个人。”
她这么说时，众人脸色各异。
沉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找谁？”
韩何月道：“这样不好吧。”
大半的人不懂她的意思，香芋却反应迅速，起身道：“浪浪，咱们聊两句？”
杨潮雨不可置否。
香芋跟韩何月错身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香芋将杨潮雨拉到另外一个包厢。路过桌游店大厅时，杨潮雨注意到大门已经关上了，朝向内的挂牌上写着“Open”。
进了包厢，香芋掏出一盒香烟，甩出一根后，问：“介意么？”
杨潮雨摇头。
他叼住烟，侧头点火。
在烟雾中，他的脸有些朦胧。
杨潮雨很想说：你的能力是火，直接点燃不就好了？
香芋吐出一个烟圈，笑了笑。
“我听老大说，你要找的人，是个记者，叫叶什么的。”
“叶裴琼。”
香芋又吸了一口，边吐烟边说：“看来，你经历的任务也不少了。”
杨潮雨：“怎么说？”
香芋夹着烟的食指点了点之前那个包厢的方向，说：“这的很多人都跟她打过交道。”
“她也是主播。”
香芋摇头：“不是。”
“那……”杨潮雨想了想，“生成涡的案件，她都或多或少有参与？”
普通人能跟主播打交道。第一个可能，涡中藏着的案件，叶裴琼参与过，所以涡里有他们的信息，就跟速美中心她捡到叶裴琼的工作证一样。第二个可能，主播在前期找额外线索信息时，可能有信息显示叶裴琼负责报道或者也有调查，所以主播们曾找过叶裴琼了解具体情况。第三种可能，类似水叔的妻子找她的原因。
香芋点头：“她很热心，正义感十足。”
杨潮雨持保留意见。
她问：“你们有过接触，是因为纯心寄宿？”
香芋摇头。
“你刚不是猜到了，我去那次任务，只是为了拉拢其他主播而已。”香芋一口将烟吸掉大半，“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女友失踪后，我曾拜托她帮我造势。”
杨潮雨：第三种情况。
“她怎么回答？”
“她说先帮我查查。”香芋说，“然后根据她找到的线索，我就加入了MN。”
“她给你线索，不会就是引诱你申请当主播吧？”
她这么一问，香芋顿了顿。
“我不知道。不过，她有告诉我不要贸然行动，可我等不及。”香芋摇头。
杨潮雨又问：“其他那些人呢，也跟你一样，有亲近的人失踪了？”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是失踪了，那他们应该跟杜继征有更多的接触，而不是叶裴琼。
香芋摇头：“如果你不想加入我们，我无法再说其他的信息。”
他抬眼看她，手中的香烟燃到了底。
燃尽的烟灰被弹落，簌簌而下。
“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我？”杨潮雨问。
“你知道我的能力。”香芋手一扬，将烟蒂丢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然后靠坐在桌边，食指和拇指一碾，擦出小火花，“你知道为什么么？”
杨潮雨摇头。
能力似乎跟人本身的特质有关。
香芋的能力，是因为喜欢火？她瞎猜着。
“沫沫从小就很怕黑。”香芋手我成拳，火花消失，“她失踪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她在一片黑暗中奔跑，不停叫着我的名字。我能看见她，听见她，却无法靠近。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黑暗吞没，再无生息。我一直跟着她，寻找她，却一无所获。我当时想，如果、如果我有能照亮黑暗的能力，她可能就不会害怕，也不会找不到我，然后迷路。”
杨潮雨想：可能不止迷路那么简单，可他宁愿相信对方是丢失了方向。
沫沫应该是他女友的名字。
而香芋的梦境，其实也许也在印证现实。
毕竟，他就像沫沫一样，沉入了那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还有天南。”香芋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成为主播的么？”
杨潮雨摇头。
“她弟弟前年遭遇火灾，半张脸烧坏了，即便做了手术修复，也还是能看明显的疤痕。从那之后，他沉默寡言，也变得不爱出门。他父母害怕他走不出来，给他建了个花房，希望生机勃勃的植物能疗愈他。”
杨潮雨对香芋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有点毒舌“上。
可现在，她不敢说他嘴臭了。
有些毒舌的人之所以能痛击别人，就是因为他们能敏锐察觉对方的弱点并加以运用。他们知道怎么说话最伤人，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可能也知道什么说辞最能打动敌手。
就比如现在的杨潮雨。
她微微偏头。
香芋察觉她的抗拒，语速加快：“植物疗效很好，她弟弟在逐渐变得开朗，可某天夜里，他弟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天南的父母疯了一样，穿着睡衣挨家挨户地问。天南也着急，但她很怕父母出事，就先安抚父母，然后驱车去报案。她父母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天南很不安，路上一直提醒他们系安全带。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家四口，当晚只活了天南一个。”
“别说了。”
香芋拦住杨潮雨的去处。
“虽然青青、阿云和谦公子各有毛病，可你也觉得他们该死么？”
有人该死，但不是他们。杨潮雨这么想。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难。”她只能这么说。
她知道，香芋等人有相同的目的，甚至可能跟她和杜继征一样，但……
冒险的事情，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可有些苦难的是能避免的。”香芋误解了杨潮雨的意思，“之前那次任务里的羽毛和诺诺，是被某个组织或机构派来的吧？你被盯上了，有队友帮你打掩护，一同合作，你会更轻松。”
杨潮雨沉默。
香芋伸出右手：“不要有那么多负担，我说这些，也只是想表明，某些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觉得呢？”
他笃定杨潮雨会妥协。
因为纯心寄宿里，众人两次落难，杨潮雨都伸手搭救了。
虽然羽毛说她不是御鬼一族的，但她的实力都有目共睹，脑子不笨，又足够心软，是能信赖的队友。而正是因为她耳根子经不得说，他有八成把握说服她。
杨潮雨想了想，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你愿意了？”
杨潮雨道：“暂且称为考察期吧。”
总不能由着你们这群家伙乱搞啊。
香芋很高兴，起身带着杨潮雨往回走。他们进门的时候，韩何月正在说话，提及了怡然病院。
杨潮雨正竖起耳朵，韩何月却止住了话头。
她扭头看向香芋，以眼神询问他。
香芋略略点头。
韩何月便笑了，道：“欢迎加入。”
杨潮雨有点好奇他们打算怎么做，但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没有实现。
韩何月知道她想问什么，却道：“既然有新成员加入，那大家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
韩何月说完，让开了位置。
杨潮雨好久没做过自我介绍了，正要说本名，香芋提醒道：“说花名、ID就行。”
杨潮雨：说不出口啊。
“大家叫我浪浪就行。”
剩下的两男一女中，女孩自称花鼓，一男叫伯爵，另一个简称阿凉。
众人介绍完，韩何月问杨潮雨：“几天后一个任务，你一起去么？”
杨潮雨心念一动，问：“什么任务？”
“怡然病院。”
“这是你们谁的任务？还是像香芋之前一样，只是去拉人的？”杨潮雨问。
“都不是。我只是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
韩何月注视了杨潮雨一会，说：“你上次要我带你去琉瑭小区，是因为那边六栋也有个涡吧。”
杨潮雨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去过的隔天，警察就从那边搜出来了一些东西，并且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案也因此结案。大案跟琉瑭六栋是有关联的吧？”
韩何月应该没有什么后门，所以知道得不多。
杨潮雨意识到这点后，更加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揪住怡然病院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
杨潮雨摇头，说：“我只是想去那边看看。”
韩何月眉头一挑：“是么？”
“当时和你一起过任务的，还有两个男人吧？”
杨潮雨问：“你这么说，是想试探些什么？”
她不能承认。不然，不仅可能会泄漏她跟杜继征之间的合作，还可能被韩何月捏着。虽然她表面上答应加入韩何月他们，但其实她的本意可不是听从指挥。这还是其次，关键威胁到杜继征的话，那很多事情就都不好办了。
韩何月摇了摇头，说：“只是好奇而已。”
杨潮雨：我可不信。
其说是问问，但杨潮雨感觉更像是威胁。
韩何月将话题转回去。
“按照我知道的信息，你们主播在每次任务前，会收到MN发布的任务地点，然后你们会查资料，或是提前踩点，然后到了指定时间，也就是午夜时分，前往完成任务。完成任务额同时，也是在取悦看客。”
这话说得有点……
杨潮雨问：“你不是主播。”
韩何月：“不是。”
杨潮雨诧异：“可……”
“不能向现实人员透露MN和涡的存在，是不是？”韩何月微微一笑。
杨潮雨看向香芋等人，他们很淡定，应该早知道了。
杨潮雨的眸子逐渐增大。
韩何月不是主播，却知道MN和涡，那……
只听她淡淡说：“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是现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