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想了想，最终还是道：“那就先等一段时间吧，看看事态的发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下彼此的情况，之后约定：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一周后再联系。
两人依旧是分开走。
一前一后。
杨潮雨从温暖的茶馆里出来时，冷风直往她脖颈里钻。
之前提早的大雪，昭示着这个冬天会很难熬。但杨潮雨没想到，只是10月末就已逼得人们不得不穿羽绒服了。她将领子拉紧，把半张脸都埋起来。
一边走着，她一边思考。
除了涡的时间问题，其实还有一个需要讨论的待解决事宜。
可既然杜继征说了要暂时搁置，那收尾，就只能由杨潮雨来做。
在冬日的寒风里，杨潮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挂断电话后，她等后续就行。
杨潮雨稍微逛了会儿街，给每个逝者买了些他们喜欢的东西，然后坐着公交晃悠悠的到了小区。
公交路过锦绣小区时，杨潮雨心生怀念，往门口看了一眼。
阿姨和大叔可能在办公室，门口就一个老大爷坐着。
杨潮雨打量着那个老大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本勾起的嘴角也慢慢僵住。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看了过来。那一瞬间，杨潮雨才知道哪里出错了。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老大爷却穿着单薄的秋装。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像是发愣一般僵直不动，仿若入定。但当他察觉到杨潮雨的视线时，脖子飞快地扭过了90度。
即便是隔着很远，杨潮雨依旧看得分明：
老人的瞳孔已经散了，明显死去多时。
公交车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坐在小区里的老大爷，一瞬间就趴在了公交车的车窗上，对着杨潮雨裂开了嘴角……
杨潮雨：……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的任务，杨潮雨依旧有点不适应，就比如现在。视线对上老人家时，她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立。
但也就一瞬间，之后她像是没看见老大爷一样，慢悠悠地转过了脑袋，并且在心里吐槽：车速这么快，贴在车玻璃上很危险的呀，万一掉下去被后面的车撞了，也会很疼的。
逝者也有感知的。
不知是杨潮雨演技炸裂，让对方以为她看不见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老人家在车窗上没停留多久，便慢慢消失了。
杨潮雨带着一身冷汗，回到了别墅。
她刚进门，原本眯着眼睛在客厅里打滚的大喵就骤然睁开了眼睛，对着她趴伏下身子，喉咙里传出威胁的呼噜声。
杨潮雨：！
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爬了上来，杨潮雨暗叫糟糕。
那个老大爷，不会是跟上来了吧？
像是回应她的猜想，后颈处像是被人吹了口气，如同之前吹过的冷风般，往她衣襟里钻去。杨潮雨浑身紧绷，大喵更是露出了獠牙。
可对峙了很久，对方似乎都没有行动。
杨潮雨暗想，难道是自己的能力变强了，大街上遇见逝者都能勾回来？
可紧接着，她意识到不对！
杨潮雨得到的逝者，几乎全部是通过直播任务得来的，但有一个人算是特例，那就是水叔。
她第1次见到水叔，是在现实世界的大街上。甚至，水叔还用自己的出租车，送杨潮雨去面试。一晃神的功夫，或者说，面试结束后，她遇见一个面试逾期的年轻男孩。水叔以为她被这人纠缠，还下车跟这个男孩理论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功德值被扣光了，男孩隔天脱水而死。
那能够肯定的是，那个男孩肯定是现实世界中的人，而对方很明显能够看到水叔。之后，水叔第2次送杨潮雨去做任务时，被银钉看见了。银钉直接指出，水叔是“死而未知”之人——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死，依旧徘徊在现实世界中。可能也是因此，他能力并不是非常出众，但在夜晚也能显形。
当时银钉给出的解释是：涡类似于一个不断膨胀的微缩宇宙，涡的边界会有一个模糊地带，那些处于生死边缘的人，能在这个边缘活动。
水叔就属于这一类。
但是除了水叔之外，杨潮雨再没有遇见其他类似的逝者。
这个跟她回来的老大爷，跟水叔的情况类似，但不同的是，这个老大爷却在大白天出现了，并且一路跟着她，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水叔能带着她在城市穿梭，是因为他所在的涡，似乎囊括了整个城市的街道。
而他每次送杨潮雨去的目的地，也都是涡。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水叔其实一直在涡里打转。
难道老人家也是？
杨潮雨觉得不太可能。
当时水叔所掌控的涡能那么大，有一部分是周洳生能力加成的缘故。
老人如果能那么强，还需要一路跟着她么？直接把她挟持了都可以吧？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两种可能。
第2种可能是，锦绣小区和她所在的这个唯命穆景雅苑——或者说别墅小区都存在涡，所以老人能够在这两个地方出现并显形。
第3种可能是，她早上刚刚跟杜警官谈论过的那个问题——涡在跟现实世界融合。既然是在融合，那逝者的出现概率就会提高很多，尤其对方能力过强或者执念过深的情况下。即便锦绣小区和别墅小区都不存在涡，那老人家也是能跟过来的。
杨潮雨倾向于第3种。
经过了这么多任务，杨潮雨能感觉得出强大逝者身上的气息。
而老人身上没有。
第一种可能PASS。
如果是第2种可能，别墅小区有涡。那身为主播，她肯定会被判定为额外加入的主播，参与任务。可现实是，除了之前那群来参加任务却被她撵走的主播之外，她附近再没有出现其他状况。
也就是说……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证明涡在融合现实世界。
她这一通乱想时，身后依旧冰寒刺骨，却也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如果不是因为能够分辨寒冷和阴气的区别，杨潮雨都要以为老人家已离开。
“回来……”
乔乔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看见杨潮雨，愣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让杨潮雨赶紧过来。杨潮雨不敢回头，快步走到了楼梯口。等靠近乔乔之后，杨潮雨才敢偷看，只见那个老大爷呆呆的站在门口，仿若神游太虚。
杨潮雨悄悄问乔乔是怎么回事。
乔乔瞥了杨潮雨一眼。
那表情，似乎在说：只是一会儿没见，你又带了个大麻烦回来。
杨潮雨：我也不想的呀。
“那位老人家可能刚死没多久，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处在迷茫期。”
杨潮雨：？
既然他在迷茫，为什么要跟着她回来？
只是因为她多看了一眼？
“老人家死前可能有什么遗愿没能完成，而你恰巧是能帮他实现愿望的人，所以他本能地跟着你回来了。”乔乔如是说。
两人在谈话的时候，老人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步步地往客厅走。
大喵正在客厅，看见他这举动，身子压得更低，像是马上就要扑上去了。但老人家根本无视了它的威胁，还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像是回家了一般，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继续思考人生。
杨潮雨：……
乔乔又多打量了老人家两眼，好像就没了兴趣，眼睛很快注意到杨潮雨手上提着的袋子。
她的小鼻子耸了耸，说：“你买了小饼干。”
杨潮雨点了点头，走到厨房的岛台旁，将放着食物的袋子放在岛台上。
她又忍不住看了那老人家一眼，再次询问乔乔。
“这样放着不管，真的可以么？”
乔乔随意答：“嗯。”
她很认真地扒拉着那些包装袋，显然脑子已不放在老先生身上了。
杨潮雨迟疑问道：“有陌生人……陌生逝者接近自己的地盘，你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像在速美中心，符总和于夙宝都在那栋楼里。但是在任务过程中，他们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符总负责的是四楼及其以下。五楼，她是不会去的——五楼是于夙宝的专属地。
也是因此，在他们将要离开四楼时，符总才会放大招。
杨潮雨就觉得，一些强大的逝者应该会有这种地盘意识。
可乔乔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乔乔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符时念。”
虽然她只说了符总的名字，但仿佛杨潮雨能听见她完整的腹诽：我又不像符总那么龟毛！
杨潮雨：好像也是。
跟所有人相比，杨潮雨跟符总的关系，算是最近的。但她进到符总的房间，还要被符总嫌弃，那更别说其他人了。而乔乔从琉瑭小区跟杨潮雨回来后，就和杨潮雨睡了一张床，一点不介意。
所以，地盘意识跟强不强大没有关系，可能只跟一个人的掌控欲有关。
奇妙。
杨潮雨感觉自己学到了点什么。
她带着剩下的袋子去了二楼。
二楼很安静，似乎跟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然而当杨潮雨打开符总的房门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