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嘶”了一声，拦在杨潮雨面前。
等车子近了，两人才发现出租车后面又跟了一辆，但看起来价格不菲。
对车辆没有任何研究的杨潮雨不懂，但司机师傅是老司机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后面的，是一辆沃尔沃S90。
他咽了咽口水，感觉他碰对方一下，这辈子都赔不清，但他还是站在了女主面前。
出租车上下来一个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很精干的男人。
他微微颔首：“两位晚上好，大小姐让我来还车。”
贫民·杨潮雨：大小姐……
这种电视剧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称呼，她现在居然听见了。
“感谢二位对付家的帮助，如果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他说着，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又将车钥匙放在上面，双手递到司机面前。
司机师傅都愣住了，好半天才伸手接过。
然后，他慌里慌张地将美美的身份证和钱包递了过去。
对方收起，没有查看，而是转向了杨潮雨。
杨潮雨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来接对方的名片。
“那么，在下告辞。”
男人很有礼貌地颔首，转身走向后面那辆车，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那车里开了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色冷漠的男人。
沃尔沃倒车，转向，很快离开了。
杨潮雨和司机站在原地。
“走吧。”
司机回神，走向自己的出租车，但还没打开门，他就迟疑了。
这是他的车，因为他太熟悉了，脏兮兮的外表虽然被擦得铮亮，但车头附近被磕坏的痕迹还在，是他昨晚夜班时不小心撞的。可是……他迟疑地打开车门，就见里面用久了坐下去会直接陷进去的汽车座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更符合传说中人体力学的座椅，还很新很高档的样子。
不仅是座椅，方向盘、表盘都……
司机师傅陷入了沉思。
杨潮雨也走到了车边，打开车门正要坐下去，呆住了。
这车她坐了三次了，还是有点熟悉的。
她问：“师傅，您这车，改装过？”
问完，她就觉得不可能。她坐着过来的时候，车还是之前的样子。除非美美开回去后……
“不是改装，是就剩了个壳。”
杨潮雨：……
虽然从豆腐那知道美美包里有张无限黑卡，就让她对美美的家世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知道是知道，这么霸气地直接将车换了芯，还敷衍地将车框架粗暴地装上。
关键是，司机开车的时候，居然满脸兴奋。
杨潮雨：槽多无口。
最终，她还是不放心地问：“这车变成这样，公司不会怪你吧？”
司机的激动劲没了，叹了口气，似乎很留恋地摸了摸方向盘。
他说：“这算是改装车，要去相关部门登记的。估计我上报给公司，明天就会被没收。”
没有男人不爱车，尤其是这车被完全换了芯之后，各项性能提升，他感觉自己能开出音速——当然这是夸张了，他只是有点爱不释手。
以美美的聪明，估计也看出了司机的与众不同。司机师傅是“死而未知”，他的车估计只是他的臆想。
也不知道美美用了什么手段，能把“出租车”改成这样。
但她不想打击司机，就说：“没准，公司会让你留下的。”
半夜的城市还有隐隐的喧嚣，但路上的车明显少了。大概因为激动，司机的车速有点快，两侧的景物飞快后退，在杨潮雨的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她看来，司机应该是一个迷惘的灵魂，惶惶流连在生死的边界，不知自己归处。
她知道真相，该引导他。
可见他像孩子一样兴奋，眼里被生活折腾得快没有了的光似乎也在亮起，她就不忍心。
走到半路的时候，司机才镇定了些。
他的车速慢了下来，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杨潮雨，有些不好意思。
“我兴奋过头了，真不好意思。”
作为出租车司机，他的第一要务是为顾客服务，结果他自己高兴了半天，把顾客的安危都抛之脑后了。
“没事。”杨潮雨道。
司机又看了她两眼，说：“你那同事不简单啊，难道是富家千金来体验民间疾苦？”
杨潮雨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吧。”
一路上，两人闲聊了几句。
她最终什么也没试探，什么也没点破。
到了地方，杨潮雨下车，司机给了她一串电话，说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她下了车，司机笑眯眯地说：“快上去吧，我看着你回家。”
杨潮雨心里一暖，但她进小区大门时，看见门口柱子上似乎贴了张什么。
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个人像。
这小区是老旧小区，但管得也严，就没有什么小广告，一般社区水电暖公司的通知，都是贴在小区内部的公告栏里。
这么正大光明地贴在门口，实在少见。
她这么想着，就凑过去看。
最上面写着：寻人启事。
中间是一张熟悉的照片。
看见照片的一瞬间，杨潮雨心里一凉。一股无形的阴寒之气瞬间包围了她。她顿时脖子僵硬，无法动弹。
她转动眼珠，往下看去：
“姓名：李就水，年龄：46，特征：短发，灰色上衣，卡其色长裤，白色布鞋，身材中等偏胖，出租车司机一名，于2021.7.2日凌晨夜班时失踪，如有知情人请与王女士联系，谢谢配合。王女士手机号……”
杨潮雨看到最后，只觉得后颈发凉，就好像有人站在她身后，直直看着她。
但她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动静。
害怕又小心地往后看，她却见街道上空空如也，别说出租车，连猫猫狗狗的身影都不见。
杨潮雨松了口气，又有一瞬间的后悔。
她是不是该提醒他啊？
但是……事后后悔算什么！
她定了定神，轻轻呼唤道：“乔乔。”
乔乔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说：“想做什么，就去做。”
“那，我们是不是要变个装啊？”杨潮雨开始琢磨，“根据录像信息，可以判断人的身高体重，那我再穿一双增高鞋。口罩选黑色，帽子我好像没有黑色的，幸好我是短发……”
“哪有那么麻烦，交给我吧。”乔乔无语。
“哎，可以么？”
“我很快的，你等我一会。”
于是，乔乔直接消失了。
杨潮雨：……
“等等啊，我还没说自己想做什么，要怎么做呢？”
但乔乔都离开了，她只能蹲在原地等着。
从小区到孝思花园要半个多小时，他们凌晨到达，然后美美把车开走，他们等了一小时多，再回到小区时，已经快两点了。
但即使是这么深的夜里，小区里还是有灯亮着。
不知道是有人在熬夜刷剧，还是那个王女士在等丈夫回家……
不过几个呼吸，乔乔就又回来了。
她疑惑，问：“为什么站在外面？”
“等你回来啊。”
“在家等不是一样，我还能直接回家。”乔乔有些无奈，“现在，我还得靠双脚走回去。”
杨潮雨：……
“有时候你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又真的迷糊。”她道。
杨潮雨：“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回家等。”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小区的大门，杨潮雨问她去做什么了。乔乔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踩着杨潮雨影子的脑袋，说做了杨潮雨想做的事情。
杨潮雨不再问。
乔乔在她身后悄悄勾起了嘴角，脚尖蹭了蹭杨潮雨影子头顶的小呆毛。
等两人回到家里，杨潮雨打开灯，将自己砸进沙发里。
“好累……”
她正要蹭几下沙发，就猛然看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长头发的白衣女人。
“呜啊！”
她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