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又称破五节。
一大早,阮清川起床洗漱,吃了一碗羊肉馅水饺后,要去衙门公务了。他临走的时候和苏姝说话,“你若是在屋里呆的无聊了,可以去青崖院陪母亲说说话,或者去找宁姐儿玩一会儿。”
妻子和宁姐儿年岁相当,脾气秉性也相投,一向合的来。俩人每次聚在一起,也是欢乐的很。
“我又不是孩子了,宁姐儿才是个孩子……”苏姝一想到她将要一天都见不到阮清川了,心里很是舍不得。
夫君怎地还让她去找宁姐儿玩呢,感觉是把她和宁姐儿都当成了孩子一般。
阮清川笑的温和,伸手摸了摸妻子柔软的发,压低了声音哄她:“我们姝姐儿说的都对。”
阮清川对她纵容的厉害,苏姝一直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
阮家放了一挂鞭炮,阮清川的马车就出了府邸。
苏姝原本是不大爱吃羊肉馅水饺的,但是她刚才看阮清川吃的很香,也试着吃了半碗。
大概是蘸醋吃的关系,并没有记忆里那么难接受,相反的还感觉味道很鲜。
太阳升高了,阳光透过打开的雕窗照进来内室,留下一扇一扇的光影。
苏姝让罗嫂子准备了两包糕点,和她一起过去后罩房看望秀儿。
秀儿已经退烧了,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她和莲儿各自搬了个小兀子,坐在门前晒太阳。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秀儿看到苏姝走过来,脸上带了笑容:“奴婢的病已经好了。”
她和莲儿一起站起来,把苏姝和罗嫂子往屋里让。
“不来看看你,我怎么能放心呢。”苏姝好好打量了一番秀儿,笑着点点头:“二爷一直说元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果然是。”
罗嫂子也把手里的糕点递给秀儿,也跟着说道:“奴婢瞧着秀儿姑娘的精神是好了不少。”
眉眼都是清明的,眼底也不乌青了。那一晚上,秀儿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还真是把她给吓住了。
“多谢嫂子惦记着。”秀儿笑了笑,接过来糕点放在床头的一张四方桌上面。
秀儿是苏姝身边的一等贴身丫鬟,住处自然是不错的。单间的屋子,挨着里侧墙摆了一张单人架子床,靛蓝色帷帐,床头放了一张四方桌子,床尾还有衣柜,还给另配了一张圈椅。
秀儿请了苏姝坐下,又要给她倒茶水。
苏姝却摆摆手,“你不必麻烦了,我刚吃了早饭,不急着喝茶水。”
她让秀儿坐在床上,问道:“元大夫给你开的汤药喝完了没有?”
莲儿笑眯眯的接上苏姝的话,“还有两天呢。”
一直是她负责给秀儿熬汤药的,所以她知道的最是清楚。
苏姝说道:“好好喝完。”
秀儿应下了。
她这两日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她一直在发高烧,好像到最后也没有人给她救治……那梦境十分真实,她就躺在她坐的这张床上……但是每次醒来,她都是一头的虚汗。
苏姝又坐了一会儿,嘱咐莲儿好好照顾着秀儿,就和罗嫂子起身离去了。
秀儿原本还想和主子好好说一说她做的那些奇怪的梦,但是看到主子已经走出了屋子,也就没再言语。
她想着时日还久呢,总有空闲去和主子说的。
苏姝依旧带着秋香去青崖院给阮老夫人请安,回来后她实在是闲的无事,就让吴婆子在库房里找了些零碎布头,准备给肚里的孩子做几个肚兜。
吴婆子选了好几种的布料,有潞绸、杭缎、织锦缎、贡缎,都是大红、大绿、鹅黄等喜庆的颜色。
苏姝想了几个绣在肚兜上的花样子先拿了毛笔写下来,喜报三元、鹤鹿同春、流云百福等。
秋桂正站在一旁帮苏姝搓丝线,说道:“夫人,奴婢觉得喜报三元是最好的,寓意也好。”
“是不错。”苏姝也点了头。
她挑挑选选的,选出来两块大红的潞绸,一块鹅黄织锦缎。花样也都定下来了,就用喜报三元、福从天降和流云百福。
苏姝的女红虽然算不上好,但中规中矩的,针脚也还是挺平整的。虽然孩子的肚兜儿也可以让外边绣房的绣娘来做,但她是孩子的亲娘,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一日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的,等太阳往西边落下,云霞弥漫整个天空时,属于夜的黑暗也要来临了。
苏姝做了大半日的绣活,总算是把两只鹿角给绣了出来。她坐的腰酸,喊了秋香过来给她捏一捏。
等到外边天黑透了,苏姝依然没有等回来阮清川,却等回来了另外的一个天大的消息。
当今皇上驾崩了。
阮老夫人那边也得了消息,她立即打发丫鬟唤了儿子和儿媳妇过去青崖院。
苏姝到的时候,阮大爷夫妻俩人和阮三爷夫妻俩都到了。
阮老夫人摆手让众人都坐下,说道:“皇上驾崩是国丧,我又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明儿一早是要进宫去哭丧的。按理说,老二媳妇是阮家宗妇,她也应当陪着我一起去的。但是老二媳妇怀有身孕,一跪就是一天她也受不了……”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江氏,“老大媳妇,明儿就由你陪着我过去吧。家里的一应事情就先交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看管着。”
阮大爷也和妻子说道:“母亲年纪大了,你在她旁边跟着,也方便照顾些。”
江氏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应了“是”。
她还没有进去过皇宫呢,没想到第一次进去便是给皇帝哭丧去了。
阮老夫人又和阮三爷说话,“右哥儿,你这几日就不要往外边跑了,好生待在家里,也帮帮你二嫂和你媳妇。她们俩都是没有掌管后府内中匮的,若有了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你就要帮着拿个主意。”
皇上驾崩是国之大事,整个燕京城估计都乱糟糟的,还是要留个男人在家里照看些,不然她总是不安心。
“母亲,您不用担心。”阮大爷开口道:“……我最近也不去外边谈生意了,会一直守在家里的。”
阮老夫人脸上有了笑容,“你做事一贯是妥帖的,母亲当然放心。”
老大小时候便是个谨慎孩子,又认真。他长大了又一力担负起阮家的生意,也是做的很好,几乎是面面俱到。
阮三爷笑呵呵的,对于母亲明显夸张兄长的言辞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是减轻了他的负担。
他笑着说道:“大哥,只要有你在,弟弟就是轻松的。”
阮大爷瞪了阮三爷一眼,却也没有说别的。
他这个弟弟,一贯就是这个德行的,最是喜欢享乐的人,他也都习惯了。
苏姝坐在圈椅上,听着老夫人和其他人说话,一句也不插嘴。
她看着外边的天色,心里却一直在想阮清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阮老夫人大概是看出了苏姝的心思,特意和她解释道:“老二媳妇,你不用替老二操心。他估计忙的很,一直到新君登基,中间许是没有时间回来阮家的。”
皇上驾崩,今儿就要小殓了,明儿是大殓。然后把皇上的棺椁妥善停到乾清宫正殿。再设置灵堂,供各大臣诰命等祭奠。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大事就是宣读遗诏,请新皇登基。国不能一日无君。况且太子爷本来也是定好的继承大统之人。而川哥儿又是太子太傅,他这时候是断断不能离开太子爷身边的。
苏姝抿了抿红唇,有些焦急:“母亲,二爷……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天或者三天,我也说不准。”
“二嫂嫂不必担心二哥,他最是周到的人,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阮三爷看苏姝低下头,神色不大好。他以为苏姝是担心二哥本人,又说道:“等母亲明日进了宫,定然能见到二哥的,到时候再打发丫鬟回来家里报信就好了。”
苏姝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她也不单是担心阮清川的处境,还有些想他了。自从她嫁过来阮家,只要有她在,阮清川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阮家挂着的红绉纱灯笼取了下来,换上了白绉纱灯笼。阮大爷更是打发人骑快马过去阮家的布桩,让绣娘们连夜赶制出来两套丧衣,以供明日的阮老夫人和江氏进宫哭丧时能穿。
苏姝自己洗漱完,正要躺下休息了。门外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禀,说是文泉要见她。
文泉不是跟着二爷一大早就过去衙门了吗?他怎地这时候又回来了?
苏姝重新穿好褙子,她坐在罗汉榻上,让秋香唤了文泉进来。
文泉一进来,就拱手给苏姝行礼,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信递过去,“夫人,这是二爷让奴才带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