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盈盈点点头道:“那伙胡子,屠的是清泉镇。”
所以!清泉镇的那些人,都没了?
杂耍的老伯,卖糖水的掌柜,做馄饨的摊主……
所以,我们那天进到了清泉镇的陌境之中,无论是白天熙攘的人群,还是夜里空无一人的镇子,通通都是陌上之境。
我头皮有点发麻,后背瞬间就出了一层细汗。想到我还在陌境中吃了混沌和不少小吃,我又是一阵的反胃。
世道乱啊,安安本本的人,就这么让胡子给,给……
我不敢在想,赶紧抿了一口梨膏。等压下了恶心,我还有点庆幸,幸亏李乾芝把那些胡子给灭了,要不然,他们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曹盈盈对着妆镜拢了几下刘海,道:“红叶姐,李小四是我爸的得力干将。赵县长现在把他调到县里去了,等于把我阿爸架空了。所以在李小四走之前,我阿爸就认他当了干儿子,等过一阵儿,他就和我家老王去县里看他,顺便也会会那个赵县长。”
她又碎碎的和我说了许多,有一些我都没听进去。我只知道,老镇长在这七里八镇的实力已经壮大了,若真是和赵县长别起来,恐怕就得打。
湘溪园是曹镇长的地方,若是时局动荡,这里就不再是个安稳地方。
曹盈盈又坐了一会儿,陪我喝了两盅秋梨膏,也该我唱戏,也该我上台了,她说今天要去燕雀草芦,就赶紧走了。
一场戏,唱的是霸王别姬。
卸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生出一阵恍惚。
不久前,我还是个山里的野丫头,造化弄人,我竟然也能成戏班子里的台柱子。
“红叶姐,外堂有人找。”小月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帮我卸好了妆,就披了一件斗篷走出去。
外堂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理着时下最时髦的背发,穿了一件类似制装的黑色衣服,皮肤白皙,容貌俊朗。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暗潭一般幽深。
刚说完他,他就来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小月赶紧给我们两个上了茶,我拿起茶杯,拨两下茶叶沫子,喝了一口。
李乾芝没有喝茶,只是一直侧眼看我。
我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放下茶杯道:“你找我干什么?”
李乾哼了一声:“怎么,现在成角儿了,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
我当时就穿出一股火,瞪着他道:“你是和我来吵架的吗?”
真是怪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俩一见面就吵架,好好的话似乎都不会好好说了。
“哼。”他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我是过来给你道别的,今儿晚上我就去县里了。”
“哦。”我应了一声。心道你去就去呗,烟溪镇和临山县,也不过隔了百十余里。快马加鞭也就一天多的路程。平时也不见人影儿,去县里任个职,倒是来道别了。
李乾芝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有点臭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的臭脸我看多了,也懒得搭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
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抬屁股走人,可是他又坐下来,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出来:“给你的,以后就带在身上,不许拿下来。”
谁要你东西。
“砰!”他拍了一下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姚红叶,这女人什么眼神,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拿,信不信我让人砸了你这戏园子!”
“你!”我也被气到了。不过他现在是县里宪兵队的人了,真砸了这儿,曹镇长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把布袋抓起来,里面好像是个滑滑的东西,还有点凉,我一时好奇,就把袋子打开了。
这是一块儿像骨头一样的东西,被做成了水滴形状,很坚硬,有着像鱼鳞一样的光泽,摸在手里像玉一样凉凉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
李乾芝沉默了一下,缓声道:“算是我的护身符,一直带在身上。我要离开一阵子,这东西你就放在身上吧,这样我也安心。”
我赶紧把那东西放回袋子还他:“既然是你们的护身符,那你赶紧放起来吧。”
李乾芝一个冷眼甩过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不拿,我就砸了这戏园子,忘了?”
不等我说话,他一个大步走过来,抢过那个东西,不知从那儿摸出一个红绳,从孔洞里穿进去,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扯着我就套在我脖子上。
“李乾芝你干什么!”他动作很快,我赶紧往下扯,被他一把拉住手。
“红叶,别摘。”
他离我很近,似乎隐隐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我一下就想到他之前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心一软,也就没挣扎。
他眉眼一挑,似乎笑了一下,语气也柔软下来。
“你就带着吧,别摘了。平日里都在一个镇子上,你有什么事儿,我也能护得住你,去了县里,就离你远了,你留下这它……”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有什么事,没准这护身符能救你呢。”
我被他逗笑了,但他这东西我不想要,低头就去解红绳,等解开了,再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我握着这个凉凉的小水滴,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把它重新塞回小口袋里,准备把它放到我妆匣子最下层。
找机会,还是要还给他的。
“阿姐,小山今天下学堂回来突然病了,可吓人了,你快来看看吧。”
我正发着呆呢,小娟从后院急急的跑过来,拽我胳膊就往后扯。我被她拽的直跑,赶紧问她“怎么回事儿?这么就吓人了?”
“总之就是挺吓人的,阿姐你快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