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得很快。
一直走到小院也再没回头。
直到白牧将院门关合,我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一些,却也有点无奈。
这是干什么?干嘛这么躲着他,我又不是妖……
白牧将火折子擦亮,燃亮了一盏夜灯。
小院顿时亮堂起来。他将我引到石桌旁坐下,笑着道:“你先坐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把药箱放在屋里,很快就回来。”
“好。”我应着。
他转身回了大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只大箱子回来了。
他将箱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只铜炉盆,一些小纸包,和一些木炭出来了。
将盆放在石桌中间,他一边用镊子将炭块夹进铜炉里,一边温言道:“早春的天气湿寒,适合温补。
但是你又不爱吃腥膻都东西,又不太爱吃素青菜,更不喜欢喝温补的药汤,那咱们今天就吃火锅吧,热热乎乎,补气祛湿。”
炭火夹好了,他回屋取了水壶,将盆里注好水,用火引将炉点燃,又将铜炉喷的盖子掀开。
枸杞,红枣,姜片,还有几样我不认识的草药。
把那些小纸包打开,纷纷倒进了铜炉之中。
这些,应该都是温补的药材吧。
盆炉很厚,刚燃的炭火不旺,要等一会儿才能将水烧热,白牧就趁这功夫出去了,很快,就提着一只食盒回来了。
他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五六样洗干净的青菜,和两盘切好的肉片。
火锅。
这还是我第一次吃火锅呢。
临山县倒是有几家火锅店,但是店面一直不温不火的,曹盈盈上次有心想吃,都进去店里了,又觉得不干净,硬是拉着我去吃的湘菜。
一来一回的,铜炉里的水已经沸腾了。热气升腾,能闻到红枣和药材的香气,白牧将盖子打开,放了些青菜和肉,那薄薄的肉片在沸水中一转就变色了,一阵特殊的香气也散了出来。
他用长筷子将煮好的肉片放在我碗里,又用葱片和小料给我调出一些蘸料:“可以吃了,趁热吃才好吃。”
“嗯。”我依言吃了一口。
真鲜。
虽然有点烫,但是味道出奇的好。
白牧笑着,帮我又夹了一些青菜,菜里面裹着一些煮熟的枸杞,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吃一口,不但胃里暖,身体似乎也都跟着热,肩膀上更是暖烘烘的。
“白牧,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呀?”我囫囵的吞了半只枣子。
他帮我夹了一片红薯片,笑言道:“搬来的前一天,见街边正好有人卖这些东西的,就买回来一套。有了这东西,在家吃火锅很是方便,你要是喜欢,这几天,咱们可以天天吃。”
“嗯。”我随口应着。
“砰!”
吃了几口,依然听到一声很大声的踹门声,和木门摇摆的咯吱声。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门口看,院门并没有打开,应该是隔壁在踹门。
这个李乾芝,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懒的理他。
我吃了一口地薯,微甜,很鲜香。
早春三月,草木一天一个样儿。
树木昨天才刚吐了嫩芽儿,今天的嫩芽就开始舒展了。
淡风吹过,火锅的香气混着青草树木的芬芳。
夜灯微微摇摆。
“你也快吃吧,别光照顾我呀。”我给白布牧加了一些的菜。
他十分优雅的用筷子将猜卷起,斯斯文文的送进口中,闭着口咀嚼几下。
不止这滚烫的火锅,哪怕是一碗稀糊糊的面汤,他也依旧能吃出优雅的味道来。
我看着他,忍不住问道:“白牧,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没听你说过以前的事。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要不,你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吧?。”
“小时候……”
白牧看了我一眼,笑言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辨药材,识药方了。许多年里,都是跟药材打交道,说出来,真是有点枯燥。”
“哦,那……你师父呢?”
我又问:“你上次跟我说,从小是跟师父一起长大。你师父那个人怎么样啊,他对你好吗,严厉吗?还有,上次你坐船去找你师父,一下子出去那么多天。在外面都发生什么了,你师父身体还好吧?。”
那段时间事情太多,他只跟我解释说事情办得很妥当,我也没在问,难得今天悠闲,想听听他的事儿。
他微微垂眸,用长长的筷子搅动着沸腾的热汤,肉片和青菜的香气滚动,阵阵热气腾升。
可能是我的问题一下问太多了,他顿了一下。
等到锅中的肉片快熟了,他才开口回道:“我师父挺好的,他那个人话不多,一辈子都跟药草打交道,说是药痴也不为过。上次就是过去帮忙找一味药,找到了 事情就也解决了。至于他老人家的身体……”
他顿了一下,又道:“行医的人,自然是会照顾自己的。”
“哦……”意思就是,他身体挺好呗?
我点点头,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菜,心思一晃,就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小偷。这一走神,手就碰到热炉的边沿,烫的我猛的“嘶”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白牧赶紧放下筷子。
这几个月,我除了上台唱戏,再没干过粗活累活,一双手养得白嫩白嫩的。铜炉的边角很热,正好烫在侧手背上,眼瞅着烫的红肿起来。
白牧小心地帮我吹了两下,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扭开瓶盖,将里面的药粉倒在我手背上,心疼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吃个饭还能把手烫到。以后吃火锅你别加菜了,想吃什么你跟我说,我煮好了放在你碗里。”
那药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手背上原本还火辣辣的,上过药后,马上就不疼了。
炭火越来越热,炉里的热水冒着泡。
热气蒸腾。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我的脸有点热。离的很近,我能闻到白牧身上,那股好闻的药香。
他蹲在我面前,用棉巾小心的替我蘸抹着药膏,长长的睫毛垂着,脸上的神色极为认真,像是在呵护一件名贵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