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芝。
我攥住窗棂的手一紧,透过那一条窗缝,就这样看着那个黑影。
他是侧背对着我的。
高大的身子微微侧着,正低头看着墙下。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地方,是附近最高的位置,站在那儿,可以看到小半个后院,更可以完完整整的,看清他原来住过的那个小院儿。
他离开后,小院就不燃夜灯了,除了白牧的院子,其他小院都很黑。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身子一偏,竟然直直的像我这边看过来。
我窗边有灯,窗子也只余了一条很小的缝隙,随手就能关上。
可是我没有。
我就保持着关窗的姿势,眼神毫不掩饰的和他对视上了。
多奇怪。
我们之间,隔了不知多少棵树。月光撒下,满树银白,梨花瓣儿飘飞。
我就这样从窗子的缝隙处看着他,连眼睛都没眨。
起风了。
树影剧烈的摆动,将他整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屋檐上的夜灯摇摆。
等到风挺了以后,他薄薄的唇角突然一弯,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身子灵巧一翻,跳下高墙,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我也随手把闯关好。
屋中没风,可是烛火猛然打了一个烛花,我的右边眼皮也是剧烈的跳动了好几下,惹的人心烦意乱。
“当当当……红叶,你睡了吗,是阿妈。”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应了一声去开门,阿妈对我笑道:“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下楼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自个儿的身体,可要自个儿学会照顾咧。”
“妈,我不太饿。”
“不饿也得吃饭勒,我煮了汤,里面加了小洋参,对身体好。你这几天也累坏了,得赶紧补一补才成,快走吧,下楼吃一点再睡。”阿妈伸手拽我,硬是把我拉下了楼。
汤很香,可我心里有事,真是吃不下多少,还容易喝了一小碗,胃就有点发胀了。我放下碗,看到桌上放了一堆东西,随口问道:“妈,你刚才去街上了?”
“没有。”阿妈笑道:“我心里惦记着那孩子,哪有心思上街呀?你中午不是说,明着要带我和两个孩子去游湖吗?那些东西是下午白牧送过来的。
他买了不少东西呢,有吃的用的,还给俩孩子买了个小风筝。今儿晚上好大一片火烧云,明天一定是个晴天。自从来了县里,两个孩子还没放过风筝呢,正好让他俩活动活动,晚上也睡得香。”
“哦……”我点点头,一愣神的功夫,阿妈又给我盛了碗汤。
是真的喝不进去了,可是又觉得,她守着火炉熬了一下午不容易,硬生生又喝了半碗,赶紧借口说困了,急颠颠的跑回了楼上。
喝了一碗半的汤,我的肚子圆鼓鼓的,积攒了一下午的困意也没了。坐了一会儿,我干脆把妖木和地阴土拿了出来,朱砂等一些东西,屋里都有,唯独没有黑狗血。
但这东西不难找,陈道长经常会用,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弄回来一只没杂毛的黑狗,就养在后仓院里,用的时候,只需割破他的一点皮,喂点好吃的,伤口两天就好了。
我拿小匕首去后院,先去厨房拿了块骨头。小黑狗吃完后,一直对我摇尾巴,我过去摸了一会儿他的背毛,趁他不注意用,匕首在它脚上飞快的滑了一下。
“汪,汪汪!”
狗儿吃疼,急吠了起来,我赶紧用瓶口在他伤口上荡了几下,趁着还没咬我,起身就跑了。
黑狗血没收集太多,但够用了。
回了小院儿,我把地阴土,妖木等一些东西和朱砂研磨在一起,最后又滴上了我的心头血。提笔沾料,一气呵成,一口气写出了三道符纸。
伏妖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不论是看账本还是学戏文,别人要学了很久的东西,我看一会儿温习一下就会了。
这符纸歪歪绕绕的,看起来似乎很难,但是我去找陈道长之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下午的时候,也在脑海里勾勒过。
完全可以默画出来。
纸上的朱砂很快就干了,我将黄纸裁开,折成三只三角符,全部放在了枕头下面。收拾了桌上有东西,又看了一会儿小手札,感觉胃里似乎没有那么撑了,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鸡鸣我就醒了。
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收拾妥当一翻,我下楼去找阿妈,这才发现,白牧也已经来了。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他正在帮阿妈收拾东西,见我进屋,就对我笑着。
“哦,是有点早。”
我应一句,随口道:“小山小娟儿还没醒吧,我去叫他们吧。”
白牧却笑道:“不急,小孩子贪睡,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厨房里的稀饭还没好,等饭好了,再去叫他们也不迟。”
来的够早的,还帮忙做了稀饭。
行吧。
我点点头,上前想去帮他们打包东西,左看右看的,好像也插不上手。
阿妈在旁边痴笑道:“你呀,就别跟着忙活了,这有我跟白牧呢,你就去一边坐着吧。”
我哪能真的去旁边坐着。
反正稀饭也快好了,我就去厨房拿了干净的碗,又去大院厨房取了一点泡菜,回来的时候,粥也好了。
小孩子还真是喜欢赖觉。
昨天听说出去玩,两个皮皮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我进屋叫了两遍他们都不起来,第三遍的时候,我没了耐心,随手抓了一根竹条进屋。这回他们就跟活鲤鱼一样,蹭的一下蹦了起来……
吃过了稀饭,我们就出发了。
白牧已经提前安排了马车,马车很大,里面有桌子和靠垫,桌上放了些糕点水果,还有几本小人书和一个软乎乎的小洋娃娃 。
那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这个是我的!”
“好漂亮的洋娃娃呀!”小山小娟儿可乐坏了,一个看书的,一个拿娃娃的,兴奋的满脸通红。
阿妈摇头,宠溺的一笑。
马车停在后门,都上车后,白牧敲敲车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