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背后定有人针对他们贾家。
盼春表情凝重,让刘山、崔嬷嬷等下人带着来帮忙的佃户先在远处相候。
盼春一出门就遇上蛇妖,还捡到那癸水旗,她就还怀疑对方是针对的是她。
可李氏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就说明并不是针对她一人了。
“这地上的有符咒的青石砖是镇压鬼魂的,先大太太坟旁边有这样的东西,说明她的鬼魂极有可能还在里面,她被镇压在这地底下,不得轮回。”
盼春说完啧啧两声,不由心道:李氏不过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内宅妇人,居然要被镇在坟地不得轮回,连香火供奉都收不到。什么深仇大恨呀!这有必要吗?李氏如果正常轮回,会碍着对方什么呢?
贾琏微微张着嘴巴,半晌才说:“妹妹,你怎么胡说八道起来了?你怎么知道什么镇压鬼魂的符篆?”
盼春在家时没有想过要这么早外传她能有这些神通,可是对方既然要对付贾家,还要她的命,她就顾不上“低调发育”地修炼了。
为了“低调”两个字,敌人出招后不能自在还手,不能大胆地去解决问题,难道坐着等能得对方能放慈悲放过他们吗?
盼春抿着嘴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贾赦、贾琏、迎春三人,目光笃定清亮,气度老成,连平日伪装起来的那抹天真稚气都消失了。
“符篆是修真者的法力结印,纸与朱砂不过是载体。这符篆纸上的法力结印能聚集天地间抵抗阴灵的能量。不同的符篆也暗合相生相克的道理,用法多变,是修士广泛使用的一种工具和手段。其实,那天救我的道士是秘密传授我武功道法的师父。只不过,我那位师父不愿沾上俗世因果,所以,他是不会见外人的,你们都不知道。”
贾赦、贾琏满腹窦疑,来不及去细想盼春的成长过程中哪些空档可以让她另外有个秘密的高人师父,他们更想确定李氏的坟有没有问题。
贾赦上前几步,去看那青石砖上的“花纹”,说:“盼儿,这事不能玩笑?你确定这个是镇压符篆?”
盼春垂目看着那符篆:“若是我没有猜错,这青石板的另一面正刻着先大太太的身份和生辰八字。这十块青石板分别对应先大太太的三魂七魄,压抑她的灵魂离不开这座墓。先大太太尸若不腐,灵魂压在这地底这么久,必成尸魔;要是肉身腐了,灵魂则可能成厉鬼。过几十年这符篆效力散了,难免要出来伤人。”
贾赦这时顾不得别的了,到一旁捡起本来带来锄草的锄头,几锄头挖下去。可是那青石板砌得严密无间,青石板又坚硬,贾赦哪里挖得开?
贾琏一见就取了另一把锄头过来帮忙,可他就算学过武功,毕竟不是高手,一时刨不开。
还是盼春接过贾赦手中的锄头,运起法力几下就敲碎了那块符篆旁边的几块石板。然后才将那石板用力撬开,取了出来。
贾赦、贾琏、盼春都围上去,就见盼春用手抹去那青石板背面的泥土,上面正刻着几排字。
贾赦夺过一瞧,不由得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一声嚎了出来。
“真的……真的是惠娘的生辰八字!‘海宁李公之炎之长女李惠娘’就是她!”贾赦泪流满面,又叫道,“惠娘,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贾琏见这情状,知道生母死后受这苦楚,也不禁泪流满面。
贾赦拉住盼春,追问:“盼儿,你有办法救你母亲吗?”
盼春现在的功力无法打开轮回之门,但是解救她出来没有问题。现在是白天,眼前又有这么多祭奠嫡母的供奉,就算李惠娘已成厉鬼,自己现在的功力在白天必然也能制服她的。
盼春点了点头,柔声道:“你们不要害怕,且让闲杂人等都下山去,我来想办法。“
贾赦忙让贾琏去催促跟来的下人佃户、婢女嬷嬷都先下山去。贾赦则带着迎春站在墓地之外,盼春才提着锄头将另外十块镇压的青石砖都敲碎了。
盼春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值艳阳高照,李惠娘是不会出来的。可是等到晚上,她现在的小胳膊小腿面对厉鬼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了。
盼春从怀中取出前几日“捡到”(杀妖越货)的宝贝“真武癸水旗”,这旗子属阴。
盼春念起咒语,用上一丝法力催动,真武癸水旗旋转飞起,就在坟头上空盘旋,坟头上空不一会儿就积起一片乌云,将阳光都尽数挡了去,四周温度骤然下降。
盼春仔细嘱咐贾赦、贾琏、迎春三人站在外面的阳光下,然后她捏了法诀唤道:“李惠娘!李惠娘!李惠娘!”
贾琏远远瞧着,心头惴惴不安,说:“爹爹,二妹妹……这就能召了娘的鬼魂出来吗?”
贾琏从来没有见过娘,小时候他多希望自己有娘,这会儿不由得有些害怕。
贾赦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贾琏,只是三人都紧张地挨在一处。突然坟头阴风大作,那阵阵寒气连坐在阳光下的三人都感受到了,然后看到坟头聚起一片白雾。这是水汽遇上毫无收敛的阴气而凝结成的,他们三人就算是凡人也能看到这些雾气。
盼春却已看到了一个鬼魂,脸色蜡黄泛青,嘴色惨白,眼睛发红。这鬼魂突然一声厉叫,朝盼春扑来,盼春身子快如闪定往后一跳,站在了阳光下。
那厉鬼发现外面是阳光,她要是被晒一会儿,就算不魂飞魄散,阴魂也要受重伤。
盼春肃然道:“李惠娘,眼前这么多给你的供奉你不享用,更待何时?”
李惠娘不由得一愣,她虽然满腔愤怒、满腔怨气,可是她被镇压这么久,一直享受不到供奉,只靠怨气保持魂魄不散。
她早就“饿”了,忙吸收享用着香火供奉的力量。
“李惠娘,是谁将你镇压在此,不让你入轮回的?”
李惠娘享用了这么多的供奉,虽然怨气未消,可她记忆神智让她判断出对方是生前亲朋了。
“你是谁?”
盼春听她的话,心中大喜,没有想到她被镇压这么久还能保持清醒的神志。她本身气数绵长,才能这么久没化为厉鬼。
“母亲,我父亲是贾赦,哥哥是贾琏,我叫贾盼春。今日爹爹、哥哥、妹妹和我来祭拜你,发现你的墓周围有歹人设下镇压封印。我们四人就把封印除了,好救你出来。”
贾赦看不到李惠娘,急道:“盼儿,惠娘在哪儿?我怎么瞧不见呢?”
贾琏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妹妹,娘出来了吗?”
李惠娘看向贾赦,这十几年来贾赦老了很多,可是她仍然从他的眉眼辨认出来了。
李惠娘一阵激动:“大爷……”
李惠娘去世时,贾赦他们还在为贾代善守孝,所以人们还称他为“赦大爷”,李惠娘也叫他“大爷”。
李惠娘显身出来,贾赦、贾琏、迎春都吓了一跳。贾琏、迎春是不识得她的样子的,贾赦瞧见她,正是十几年前她去世前的模样,不由得泪流满面。
“惠娘,惠娘,真的是你……你受苦了……”
“大爷,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贾赦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他是皇帝心腹大臣贾代善的嫡长子,当年长得风流倜傥。李氏出身诗书人家,这门亲事属于高嫁,她也是真心爱贾赦的。
时下女子也不讲究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贾赦心中也最重她,她就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贾赦就要走过去,盼春拦住了他:“爹爹,人鬼殊途。以你的身体和太太挨近了会很危险的。”
贾赦这才老实站在原地,抹去眼泪:“都过去十几年了,我能不老吗?琏儿都长这么大了……”
盼春和迎春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叙旧、母子相认,许久贾赦才介绍了盼春和迎春:“这是千雪生的两个女儿,大的叫盼春,小的叫迎春。”
李惠娘道:“我们大房的女儿,凭什么也要跟着元春取名?”
李惠娘从前被贾母和王夫人压制,为人媳妇的只有忍,可现在她都死了,又长期被封印,心中正有怨气,哪里能忍了?
贾赦才道:“这名儿是……”
贾赦实在说不出来了,早年他根本没有管过女儿,一时羞愧难当。
“好好好,惠娘,你要是不喜欢,咱们改了就是!”
盼春暗自和迎春嘀咕:“爹爹和太太夫妻重逢,怎么就会扯到要给咱们改名了呢?”
迎春抱着盼春的胳膊,说:“我从未见爹爹跟……跟家里的那位太太这么好说话。”
“嘘,现在不要讲这个,她只怕不高兴的。”
盼春和迎春正自说话,贾赦又来问她:“你母亲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你本事这样大,快想想办法。”
这时也不是追究女儿为啥有这样通阴阳的本事的时候,贾赦想先解决问题。
盼春去捡起一个酒坛子,刨了坟前的土,然后取了一张未画的符纸,咬破手指写下了李氏的身份和八字放在坛中。
“太太,你不知道谁要害你,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能力送你去轮回。只好就委屈你先在这里容身。我们带你回家去,然后再设立你的供奉牌位,你一边修炼,一边等待转世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