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 那刘侍郎的话儿不由便就配合了许多, 只将那夏秉忠的事儿详详细细的回禀了, 虽不知这些话儿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但听着委实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而程铮也投桃报李, 只在话题涉及刘家小姐的时候便就喝住不问,只将话题带开了才详谈。
邱尚书多年为官,如何看不出这两人的猫腻来,只是此时大的方向既然在把握中了, 他便也就不去计较那些细节了,只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程铮和刘侍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达成了‘协议’。
……只那些官吏们记录的口供自己却是要过上一眼了, 免得多了些什么,也免得少了些什么。
如此三个局中人俱是有自己思量的,只是殊途同归之下却将这这场公堂问询给圆了场。
不多时刘侍郎的话答完了, 自有人带他下去进行下面的步骤, 那张大人也就随着刑部官吏的脚步上的堂来。
这张大人多年来做的便是笑脸迎客的生意, 因此脑筋比那刘侍郎转的还快些,见得程铮和邱尚书,不等二人说些什么便就笑了:“下官合该谢过二位手下留情才是。”
程铮只做不解:“张大人说的是什么?”
那张大人便就坦然而直白的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只让下官先和小婿解释过了,这才不至于让小女在未过门之时便就和女婿埋下心结。”
说着便就详细的解释了自己之前虽是已给女儿定了亲避开了这女官选拔的事儿,但未免这事儿在女婿心中留下什么阴影,因此便就私心瞒下了夏秉忠登门的事儿, 如今这夏秉忠的死使得这事儿轰轰烈烈的爆发了出来, 自己便也瞒不住了, 只好在程铮和邱尚书是个明察秋毫的,便也查出这事儿是那夏秉忠有鬼而非自己有攀龙附凤之心,如此和女婿解释了,这才没有在女婿心中划下道子,如此可不得好好的谢程铮和邱尚书一谢?
这话儿程铮和邱尚书都是不怎么相信的,他们昨日才草拟下将罪责推到夏秉忠身上的章程,此时自己都还没有将这事儿全部厘清呢,如何便就能明察秋毫给张大人作证了?只张大人这般说显然是要掩饰什么的,没准便是谢自己给他透漏的那些消息呢。
两人都知道有些时候糊涂比明白好,因此就按住了这个话题不表,只问那张大人今日可愿意实话实说了?
张大人却是连连作揖,只道自己既是解开了这桩心结,便就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了,那夏秉忠果真是个无法无天的……
这样的话儿程铮和邱尚书已是听到第四遍了,无论是否是诱导着人说出口的,此时都无甚兴趣了,便就木着一张脸听了,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只将那些不甚圆满的地方补圆满了,如此才将张大人放了下去。
那张大人果真是个明白的,上堂没一句废话,询问时也怎么揉怎么是,这要下堂了,也不忘道:“那夏秉忠来下官家中的事儿虽自认为做的隐秘,但下官家下也是有不少仆人的,见过这夏秉忠的人也不止两手之数,昨日刑部来人怕惊动下官的老母亲,便也就没大动干戈,今日下官已是将那余下的人尽数清点了带来,大人要询问要收监都是便宜的。”
这般便就又多了几个人证,虽无甚大用,但到底能使得这事儿看上去真诚不少,程铮和邱尚书便也就含笑应诺了,只请张大人随着人去了。
如此堂上便就算静下来了,邱尚书和程铮对视一眼,便由程铮道:“这事儿委实算是一件大事儿,上报父皇之前,不如我们将这事儿再理上一理?”
邱尚书自然知道程铮这是要再一次的‘串供’了,可巧他也有这个意思,便就叮嘱堂上众人将手中事儿做好,尤其那那三个负责记录的官吏,只将东西写完之后交给自己过目,这才亲自引着程铮往自己独自办公的小院去了。
六部的办公地点其实都是一座座至少五进的大宅院,而作为一部尚书,邱尚书自然便能够占据一个清幽却又占地面积不小的院子。
程铮一路随着邱尚书入了院门,又得邱尚书亲自奉了茶,而后看着他将心腹小厮一律赶出去,便就知道这话儿……约莫不好谈。
但越是不好谈的话,谈好了却越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此程铮只抿了一口茶,且等着邱尚书开口。
那邱尚书倒也沉稳,就端着架子将这两日的事儿总结了一遍,又叹一回夏秉忠委实是个无法无天的,这才试探着对程铮道:“如此……殿下认为这事儿……”
他说得吞吐,但程铮却是一笑道:“这事儿还不能结案呢。”
登时将邱尚书还没有吐出来的话尽数吓得噎回去:“……还不能结案?殿下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主意?”
要是再来什么想法,他可不一定兜得住了!
程铮见邱尚书如此。连忙安慰道:“莫急,并不是孤又想得左了,只是尚书大人且想想,这事儿牵扯了那许久,搓绵扯絮一般扯不尽,如今我们两日便就结了案,这般岂不是太夸张了些?”
邱尚书听得此言,心中这才算安慰了下来,只要不是程铮又有什么想法那便一切好说。
就想了一想:“那殿下却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
“自然,”程铮就是一笑:“只孤的想法不过便就一个囫囵,却要和大人讨论了才好行事呢。”
可邱尚书此时已是害怕程铮的这个‘囫囵’了,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程铮虽是嘴里说着只有个囫囵,但就像是搭房子一样,他的主意不但整体的横梁柱子已经上架,便是那砖头也已经垒好了,剩下的无非便就是让自己雕个窗户糊个墙,又能有什么讨论的必要?
可虽是这样说,但邱尚书却也明白自己已经是上了程铮的贼船了,常言道上船容易下船难,因此便是有再多的艰辛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且程铮这样的态度却是使得他有一种熟识的习惯感:旁的不说,只说现下龙椅上的那位也是这样的乾纲独断,容不得任何人说不的,老话儿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约莫便就是这样了吧?
这里邱尚书且神游了一回儿,那里程铮却是不催促,只缓缓的将杯中的茶饮尽了,又去摸那几上的果盘。
今日程铮身上是一袭杏黄的太子常服,这颜色本便有些打眼,因此邱尚书便再是别有所思,也不免就被这晃动的杏黄色衣袖晃回了神来。
可这一回神就觉得更是苦逼了些,只愁眉苦脸的去看程铮:“殿下心中又有了主意,只不知是什么样的主意?”
程铮的手本来依旧够到那梅花糕的边了,此时也不得不遗憾的收回去,就搓了搓指尖,笑道:“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主意,便就是我刚刚所说,这事儿我们得等。”
这等的理由邱尚书已经知道了,因此也不多问,只是依旧有些困惑:“殿下要等我是没有意见的,只这等总不能漫无边际的等下去吧?总得有个期限?”
程铮便就看着他一笑,却不说话,只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就往自己的茶盏一指。
那盏中的茶水已是被程铮饮尽了,而此时又没有旁的人,因此邱尚书竟是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自己斟茶了。
就起了身,却不想就在他转过头的时候程铮却是突兀道:“那甄家小姐的事儿刑部查得怎么样了?”
邱尚书便再是一木:不是他脑子不够用,实在是这程铮的话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从这个山头跳到那个山头,其间一点预告都没有的。
只这一木也不过是瞬间罢了,他随即便就反应过来,回身恭敬道:“回殿下的话儿,这事儿在京城已是查不出什么了,因此便就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各自点了人,只往那甄家小姐身故的地方去了。”
程铮笑着睨了他一眼:“却不是查不出什么了,而是再往下……你们不敢查了吧?”
登时将邱尚书说得面红耳赤,只嘴唇喏嗫了几下,终究是不好说什么。
却不知他这幅样子看在程铮的眼中却是越发的添加了一把火,几乎要将程铮的理智都给烧灼了:“当年……不,也不是当年,便就是去年罢?邱大人去年查孤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啊?”
这话的尾音轻轻巧巧的扬了起来,就将邱尚书的心弦也吊起来了——且越吊越高,越拉越细,就在对上程铮那双含笑带怒的眼眸时啪的一声,线断裂了。
便径直跪下去,也顾不得膝盖撞击地砖时的疼痛了,只急急分辨道:“殿下这话微臣愧不敢接,当时……当时我也相信着殿下绝对是清白的,且也果然如此,那丧尽天良的事儿——”
可话到了这里却是又断了,只有最后一个儿字音突兀的拉长,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样在程铮的耳边磋磨。
也将程铮的理智磨回来了:邱尚书说什么?说这丧尽天良的事儿是皇后做下的?
可他为什么不说了?为什么说到一半便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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