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认出在这举动仅仅是程铮的一种肢体意识的残留——不！应该说如果这是一种连程铮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下意识那才更可怕好吗？
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做出了的动作……不是因为已经将对方放进心底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此, 这也就说明了程铮其实在心底里……还是亲近程曦的。
别再多嘴问徐浩是怎么会这样以为的了, 不然一定会被难得失态的徐浩喷一脸的唾沫星子：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深入骨髓’，那又哪里来的下意识无意识？如果程铮骨子里真的是忌惮程曦畏惧程曦厌恶程曦的话, 那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和无意识？
所以，还是那个结论：如果这真的是意识的动作残留的话——
那才更可怕好吗？
即使这不是——是的, 这份‘即使’才是徐浩现在的认知——程铮无意识的举动而只是他做出来的模样，但如果连程铮都需要做出这模样举动来，那徐浩之前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为？
徐浩：“……”
在这一刻, 徐浩感觉到了后悔。
深深的，十足的后悔。
要他自以为是，要他出风头！
此时的徐浩后悔得简直想要把之前的那个徐浩打成狗头！
……
不过这也不能全然的责怪徐浩, 真的。
或者说他的本意并不是出‘风头’。
他只是稍稍有些自大了。
徐浩：“……”
而说到这自大他就更冤枉了好吗？他的确是没想着要‘奴’大欺主功高盖主什么的——这都是妥妥的会被事后清算的举动啊——但却是架不住程铮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傻很中二, 还二得叫徐浩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自己可以‘俯视’程铮的错觉：无论是从人生经验还是从智商这两方面来说程铮在徐浩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如此大人看孩子, 可不就得低头俯视吗？
……然后, 在今天, 大人就感觉到了来自于自大的苦果了：再是孩子那也是皇家的孩子！只靠身份的差距就足以弥补身高了！自己在他面前装什么相啊？！
打啊！
不打不长教训啊！
……
…………
可以说, 徐浩还是一个很能认识到自身错误的人, 因此在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只有他几乎是立马就端正了态度, 只紧随着程铮程曦的脚步也一同进了屋子，然后在谢座之后就在紧贴着正位之下的第一张椅子坐了——
什么？
徐浩这时候的动作可看不出什么道歉的诚意来？
那只能说是这样想的人是为太简单了, 须知这道歉也是有道歉的方式的, 上赶着磨嘴皮子什么的……也是要磨到那个位置才能叫人将你的好记进心坎里从而冲抵你的‘坏’不是？
所以徐浩决定自己还是少说废话, 只一力将自己的话都落到刀刃上。
即——为程铮‘分忧解难’。
因此在程铮提出勋贵怎么会看上刑部这么一个部门的时候, 徐浩一点花枪都不敢耍：“殿下如何就不明白这点了？他们这可是深思熟虑之下针对皇帝在捡漏呢！”
只这一句话，就叫程铮和程曦几乎在同时望向了他。
……目光还有志一同的十分之惊悚。
就仿佛他们眼前的这个徐浩不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徐浩了一般。
徐浩：“……”
他被这眼神看得心中真真是无名火起：你们两个至于吗？不就是我的说话方式和以往有点不同吗？可眼下……你们又有谁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像我这样只是改了下语气的，简直都算不得什么了好吗？
徐浩当真是十分之委屈。
也当真就底气十足的将这对父女的眼神再一个一个的瞪回去。
立时就叫程铮……多少收敛了些，至少不再那样十分明显的大惊小怪了。
且他向来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与之相反的是他‘坦荡’了近乎于不要脸的地步——于是紧接着就十分坦然的顶着徐浩目光耿直道：“徐大人怎么就说这事儿是针对皇帝做的了？孤怎么……”
就看不出来？
虽然为了面子，程铮并没有直接说出那最后半句话，可徐浩和程曦又有哪个是不懂他的意思的？
也就叫徐浩的眼神更古怪了，甚至还止不住的和程曦就双双对视了一眼，那目光里很有些无奈，也很有些寻求知音的迫切感。
说真的……这通过目光的表达情绪倒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对视中，徐浩和程曦明显能感到两人间的距离是明显的缩进了不少，几乎都要有些‘真相还没有揭开前’的温馨了。
而徐浩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陷进这种温馨里了，连方才树立起来的防备都软化了不少：“殿下是真的看不出还是假的看不出？”
程铮：“……”
他想了想，然后更加恳切的换了一种更具体的表现自己困惑点的说法：“我确实是有些看不出的，只这看不出却不是看不出是他们如何针对皇帝的弱点的，而是看不出这针对……便是针对了又有什么用？”
好吧，一旦程铮将这两点明确区分开了，那程曦和徐浩就不好表达出这么明显的无奈了：毕竟事实已经证明了程铮的困惑还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低级的困惑，而仅仅是一种不同思维之间的不理解而已。
且这不理解也是很好解释的：
首先，在针对皇帝这方面，无论是程铮还是勋贵的官员，都是十分了解皇帝的弱点的。
那就是他不但要那里跌倒了那里爬起来，还要在爬的时候十分的要面子。
什么？不明白皇帝是如何将这两点合并的？
那皇帝就会告诉你他有特殊的合并技巧了：别人要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是为了叫自己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被同样的坑或者石头绊了脚，但皇帝不一样，皇帝之所以会——或者说是忙着从原地站起来，不过是为了用自己站立的身姿替代自己跌倒使得模样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
这也就是说，比起记住教训下次不再犯错，皇帝更倾向于掩盖自己曾经犯错的窘态。
再具体到这件事上，就是刑部作为一个被皇帝掌控，身为皇帝爪牙并且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是贯穿了所有不好事件的部门，很可能会被皇帝直接丢出去掩盖人的视线，而为了叫人的视线不能再顺着刑部回到自己身上，皇帝十有**会对刑部‘放手’——
至少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事事拿捏，时时监控。
而刑部在经历了这些事儿之后，伤筋动骨也是必然的，别说邱尚书已经‘以死谢罪’了，就说那些还活着的刑部官员们，能保命就不错了，还想待在原位？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刑部必然会有一场动荡。
……可就算刑部有这场动荡，又如何呢？
程铮蹙眉不言：
现在的刑部已经是很经不起再度的‘□□’了。
——且这句话这不但适用外人到刑部找事儿，也适用于刑部的人自己找事儿。
虽说大家都知道在这些事儿中皇帝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也虽然跟着皇帝‘助纣为虐’的那帮子人这时候多半都因为给皇帝背锅而倒霉了，但是吧……
但是，就这么说吧，现在的刑部就像是一座被人泼老粪水的屋子，即使大家都知道它是无辜的——不不不，甚至于作为一个死物连无辜都不能用在它身上只能说是倒霉催的，但是人们还是止不住的对之退避三舍。
毕竟，倒霉成这样的‘屋子’也不多见，再看看这‘屋子’里的人……
简直叫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于是连带的，这屋子里的人也就不免成了旁人眼中的‘晦气人士’——虽说之前那帮晦气人士已经晦气到家再也见不到了，但是作为六部之一的刑部，这间‘屋子’总不能老空着吧？
势必需要新的人填进去吧？
谁去？
虽愿意成为下一个晦气的？成为旁人眼中倒霉催的？
……
这这还是只是对于常人而言的‘理由’。
勋贵们面对的还有另外一个‘理由’——程钰。
程钰这个人就不用多介绍了，只说刑部对于他绝对是有不一般的意义的，因此他会乐意叫自己手下的人去填刑部的‘空子’？
怕不是自己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哦？
而且程镮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叫程钰拿到这刑部的缺啊？
是的，即使程镮看着仿佛是将努力的重心转移到礼部了，但程铮也并不会相信他就会用礼部换刑部了——尤其是当程钰表现出自己想成为程镮之后的那个接手人的时候！
说真的，程铮是完全有理由相信：哪怕就只为了这么一个原因，程镮都会放弃礼部掉头再杀回刑部的……
除非程镮像自己准备好了好东西一样在刑部也准备了好东西给程钰。
程铮：“……”
别怀疑，他们兄弟都是这样的人，做事冲动不经大脑是遗传，他自己不也正在努力改吗？
但也正因为他在努力，所以他更知道程镮布置好了一切等待程钰的可能性……
微乎其微。
首先程镮在刑部不可能像是徐浩在礼部这样的为所欲为：皇帝对刑部可是比对礼部上心多了。
其次在于之前程钰可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刑部的兴趣，程镮又如何知道自己能用刑部套住程钰？
——要知道就连徐浩一开始也没想能坑中程镮呢，还是皇帝那里太给力了。
所以程镮也是绝对不会将刑部放手让给程钰的，这就说明了程钰只能拼，硬拼，硬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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