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便是被林海这样‘打了脸’, 他也不见怒气, 而是略略有些好奇道：“说与东阳？难道林大人还要与这妮子辩上一辩？”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为什么要道尽前因后果！
“正是。”林海出乎程铮预料的点电邮：“微臣教导小郡主也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小郡主不是一般孩童……微臣斗胆了——小郡主这般的孩子, 还得以理服之，殿下便是一时间将小郡主吼住了，但心结却是并未解开, 长此以往, 怕是……”
怕是会叫程铮父女离心？
程铮却是不在意这个的，或者说他更在意林海为什么会再一次的把锅背回去了。
别说什么忠义哦，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却不想此时的林海也正在苦逼中呢。
本来是想要甩锅的, 结果锅还没出手呢, 他就要现担心接手的那个人是不是靠谱了！
便这样说吧：林海本来在看到程铮莅临的第一个瞬间就想要把烫手山芋甩出去, 毕竟论身份他是师而程铮是父，论地位他就一四品‘管家的’程铮可是太子！……怎么看怎么应该叫这父女俩自己掐去不是？
可要命的是程铮看着程曦就开不了口了！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开不了这个口吧, 只说这‘不开口’三字就能叫林海再瞬间回想起程铮被程曦‘支配’的恐惧。
——他不是不能理解并明白程铮为什么听程曦的话的, 但他却是一点都不希望程铮在这时候听话啊！
这事儿可看不出好处的！只有麻烦的！程铮你可别因为‘惯性’就答应了！！！
林海：“……”
他怎么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甚保险。
就还是自己……能者多劳罢。
……
…………
只不管众人俱是如何思量的，在面儿上, 程铮还得先谢过林海的‘斗胆之言’才是。
就道：“只林大人这句，孤便就知道孤选你做东阳的开蒙师傅, 是孤和东阳此生的一大幸事。”
且不止他，连程铮身边的程曦也是郑重的对林海道了一个万福：“夫子的话东阳记下了，断不敢忘夫子此时的恩情。”
说着又对着程铮一福身：“这却是感谢爹爹为曦儿选择了这样一位恩师了。”
于是不但林海, 便是程铮也不好避让了程曦这一礼, 只是程铮可以坦然受之, 但林海到底还是回了程曦这一礼罢了。
而等到各自礼毕，程曦也就直起身子，只对着林海正色道：“但既然夫子说了话儿要说开的好，那也请夫子切勿怪东阳直言不讳了。”
林海也颔首：“自然该这样。”
程曦却是对着程铮也严肃道：“只曦儿虽说是要和夫子论一个是非曲直来，但想来爹爹也断不会只在旁边听着却不开口吧？”
程铮就有些汗颜。
好在程曦也不是为了追究他插口不插口的问题的，因此只是微笑着继续道：“可曦儿这里却是要有言在先，那就是两位虽也可以说曦儿胡闹，却是不能不将曦儿的话听完就断言曦儿胡闹——只不知二位是否有这个耐心？”
程铮：“……”
不说林海如何想，他只瞪了程曦一眼：“孤有！只孤却也有言在先，那便是你便用了这等激将法，若孤听到最后依旧觉得你胡闹，那孤的嘴下也是不会留情的！”
就叫程曦也忍不住的笑了：“自然，若是听到最后依旧觉得无理，那爹爹自然想怎么训就怎么训。”
如此，才扭头再看林海：“那夫子请恕弟子失礼了。”
林海也笑：“还请郡主恕微臣失礼才是。”
……
只两人虽说是相互告了罪，但是在这之后却又是陷入了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竟是不知自己该不该想开这个口。
到底还是程曦知道自己的身份要高上一些——这个时代虽说依旧讲究长幼有序，可在这之前却是还有一句尊卑有序：“林夫子，虽然您方才并没有说弟子的想法是异想天开，但既然您也依旧拒绝了我，那想来您是不觉得我的法子是可信……”
说到这里，她果然就看到林海额嘴唇喏动了一下，于是她不由就越发的加快了几分语速，只抢在林海开口之前继续道：“只我这里有几句话，想要驳一驳您的反对，您可愿意听？”
她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林海也就不从命不成了。
于是程曦竟是连面色都沉静了下来，如此思虑了有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夫子有说这事儿必定不是一般的父母能同意的，我虽是不乐意听这话，但细细想来也是如此。”
就迎着林海略略有些惊讶的目光道：“我虽说不知道爹爹一年到底要付您多少束脩，但想来这请夫子也是要花钱的。”
林海：“……”
这时候他看向程曦的目光已经不是略略惊讶，而是十分之惊讶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切入点？
原谅他有点跟不上程曦的节奏了！
但程曦也依旧没有停口：“自然了，这请夫子上门教导自然会多花费一些，但若是将孩子送到学堂之中……想必这花费却是要好上不少？”
然后却是又自己堵了自己的话：“只是再是好上不少，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终究是一份多余的付出，因此原本没有在这上面花费的，现在也不一定想要去花费，如此可是？”
无论程曦到底想要说什么，这问题……却总也叫他不好驳斥，因此林海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而程曦见他点头，面上的笑容登时就更加甜美了些：“因此我便想着，莫若这银子，就由我来出了，如此没有额外的花费，想来便是寻常人家也乐意自己的孩子多学些东西罢？”
这——
不说林海还没能从程曦奇怪的‘逻辑’中挣扎出来呢，便是程铮看向程曦的眼神都有些诧异了。
只问得问题却是更没有逻辑了些：“你哪里来的银子？”
……这丫头手上还有银子？
他怎么不知道？
难道自家的闺女真的是个会点石成金的仙女儿……或者妖精？
又或者那神话传说中的袖里乾坤之术他很快就能见识到了？还是黄金白银版的？
一时间，程铮的没有逻辑简直被发挥到了极致。
——然后就被程曦一棒子打得正常了。
程曦用一种怪异的……好吧不是怪异而是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我是爹爹的女儿，难道我还会没有钱？”
程铮：“……”
妈的，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神逻辑，有人能来帮他理一理吗？
——自然了，程铮不是真不明白程曦话语里的逻辑：那就是程曦是他的女儿，难道程曦找他要钱他会不给？
给。
他自然会给。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自己也没钱啊！
没错，这也是程铮不能也不敢就答应程曦‘胡闹’的有力原因之一了。
虽说他是太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作是一个合格的贫困户——入不敷出的那种。
自然了，太子身份带来的年例自然是不少的，甚至于很多人一辈子见都没有见过这许多的银子……又有逢年过节的总也不会缺少下面人的孝敬，因此要说程铮的手上摸不着银子，那绝对是假话。
——可留不住啊！
可以这么说罢，那就是程铮手里进了多少银子，他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看着它们用一种极快的方式再从自己的手里流出去——甚至于是来如流水去如山崩！
程铮：“……”
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但他也真真是对这样的情况无可奈何的。
毕竟比起下面的人需要孝敬他来说，他更需要笼络下面的人。他的太子之位早已是岌岌可危，所以他需要拉拢些有用之人，即使是不能叫他们成为自己翱翔九天的羽翼，也要用银子将他们砸得蒙逼些，好叫他们不能快速的倒戈去帮助自己别的兄弟……
而这，还不是程铮支出的全部。
买官……咳，虽说这名头不好听，但程铮却也到底出了些银子帮助那些寒门的官员去往更好——或者说是对他更有帮助的去处的。又这样事儿虽说通常只是三年一回、寻常时间里便是想给钱也很难‘给出去’，但也只需这么一次，就能叫程铮大出血一回，还是三年都恢复不了元气的那种！
再有所谓的‘军校’，也是一个花费银子的地方，虽说不像是买官那样叫程铮立时就能倾家荡产，但这种需要细水长流细细滋养的地儿，日日累积起来也确实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去……
好在徐浩着实是个能干人，这才去了西南多久就已经收支平衡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反过来解程铮的燃眉之急了。
……
也其实，程铮之所以会‘贫穷’成这副落魄的模样，不但在于他的收入应付不了他的支出，还在于很多大户……尤其是吃老本的大户人家通常用的手段他用不了——
是的，就是传说中通过典当和变卖家产的方式来寅吃卯粮！
难道是因为程铮的太子府里没有好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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