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免谈话的事情没有进展也算是周苏御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周苏御早就知道以他皇叔的性子,若要坚信一个人是良善之人并非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周免如此有意表现。
周苏御现在只是担心周免这样对周慕是否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只是这些话再说下去,唯恐惹得周慕不快,周苏御便决定暗中派人观察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
这日,秦孀在府上待的憋闷了,偶然听闻城南有家点心铺子新出了各色糕点,秦孀想着周苏御晚上熬夜办公的时候长爱备一壶茶水,自己可以去挑些果子来给他垫垫肚子,于是便带着下人出府朝那果子铺去。
走走停停逛了半日挑捡完果子后,秦孀也有些乏了,这就准备打道回府,却猛然瞧见对面的巷口闪进去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个男人,此刻正踉跄的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头往巷内走去。
秦孀愣了一下,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子,这才想起那人同那日在竹林间见到的王氏的那个情郎十分相像!她一愣,下意识抬步追了上去,顺便叮嘱下人在原地等候自己。
秦孀追到了巷口,躲在墙边朝里面张望。
巷子不深,尽头处有一辆马车,上头装着各种货物,而这男人抱着那半人高的桶走到了马车旁。听着车主人的指挥将东西一样一样卸到了桶中,看样子像是各色瓜果生蔬。
这类东西很占分量,从那男人背起木桶吃力的样子便能看出。
那男人背着桶,喘着粗气站起身朝巷口走来。
秦孀在原地站了一阵子,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来到那男人面前。
那男人背着木桶累极了,根本无暇看前方到底是何人,只是躲闪不及,再加上冲力险些撞到秦孀,连忙刹住脚,放下那木桶。躬身给秦孀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是故意的。”
秦孀一叹,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自然了,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事情,明明突然冲出去的是自己,怎么竟然他会给自己道歉?
看那男人就要抱起木桶离开,秦孀连忙开口:“这位……先生。可还认得我?”
那男人听了这话,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秦孀,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明显有一丝错愕,眨眼思索了片刻,这才认出了眼前人是谁,连忙慌乱的退后一步略显局促道:“小……哦,不不……你,您……”
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秦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在得知他与王氏的故事以后,再想起初见时自己对他过分的言语,实在是……
“先生不必多礼。叫我孀儿就好。”秦孀亲自上前将这人扶了起来:“你……叫潘荣?”
潘荣一愣:“是她告诉你的?” 万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改了称呼:“我的意思是是夫人告诉您的。”
秦孀摇头:“姨娘同我没见过面,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我是听旁人说的。”
潘荣就紧张起来:“旁人是谁?是不是秦家的人,他们知道了?”
看他紧张的冷汗直流的样子,秦孀觉得有些心酸,可以看出潘蓉绝对不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是担心王氏有没有事才会这样紧张……说起来这件事是秦家对不起他们,还将潘荣害的……如今反倒要潘荣这个被害者对他们避之不及,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你不必担心,秦家对你们的事情半点都不知,你娘也很好,”秦孀一面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潘荣。见他一身粗布打扮,双手满是老茧,一看就知道他是常干重活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潘荣答道:“我在旁边这个酒馆做些杂活。赚些银钱,不过就是搬搬扛扛的力气活,没想到碰到了太子妃您。”
秦孀挑眉:“姨娘没有给你钱吗?你怎么做这样的粗活?”
潘荣脸一红道:“我是男子。怎么能靠女人的钱养活自己……况且那钱是秦家的!”
秦孀点了点头,其实依照王氏现在在秦家的地位,拿出些钱财偷偷接济他完全不成困难,可这个男人也是有自己的风骨与坚持的,宁愿做这样粗重劳累的伙计也不愿意拿秦家一分一毫。
秦孀看着他,满心感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本来只是看着这人的背影眼熟,所以追上来确认一下。见了面又不由得说上几句话。可是自己同他毕竟身份尴尬,问候也问过了。这便只能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
还是潘荣率先移开了目光,缩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局促,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我同你母亲……并没有什么的。她只是在照顾我罢了,那是被你瞧见实在是……还望太子妃,不要误会你母亲。”
一面说着一面局促的搓着双手。
秦孀眉目一软,心口有些发酸:“先生,这是哪里话?你与姨娘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事……怪秦家,我亦没有资格指责你们,那日是我唐突了。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潘荣闻言一怔,有些惊讶的看向秦孀他在这人世间辛苦奔波半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冒犯二字,他本是乡野村夫。只想安宁度过这一生。却未想到总是遭逢磨难,他也习惯了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任人拿捏的生活,却没想到今日有此待遇……
而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人。还是王氏的女儿……
潘荣一时间五味杂陈。眼眶有些红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秦孀一叹:“知道先生这么多年委屈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我府上找我。”
潘荣低着头,这些年来的遭遇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亲人离世,爱人被抢,连自己也变成这残缺之人,如今竟然有了除了王氏以外的人不嫌弃自己,不鄙视自己,还这般理解自己:“是,太子妃!”
秦孀垂眸,思索片刻,终究还是说出口:“先生过得不容易,若以后有机会……我是说有机会……我愿祝先生一臂之力,过回从前的日子。”
秦孀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犹豫,她不愿给这样一个已经遭遇磨难的人一些虚无飘渺的希望,只是看见这样的潘荣,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她也是想这样做的,只是,需得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