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唉声叹气,最先开口的小厮又道:“还是先处理了眼前要紧的事,后头的事情还多着呢。人已去了,到时候咱们多给她烧些纸钱,也算一些心意了。”
那小厮连连应了几个“是”,正要往门口走,突见莫寒站在他眼前,那小厮还以为见着了鬼,忙吓得摔在石子地上。莫寒将他扶起,盯着他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小淑怎么了?”
另一小厮哽咽着道:“公子啊,小的说出来你可不要过度伤心哪。小淑....小淑.......”
莫寒道:“我知道小淑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那小厮道:“原来公子你知道啊..小淑她是....对了!小的也不知............”
他说了一半,却见莫寒转身走开。另一小厮疑道:“公子什么时候过来的?你看到了么?”
那人回道:“好像没......快别说啦...去找仵作去!”
却说莫寒听闻了小淑过世的消息,却始终不敢相信,本是想从小厮口中问出死因,但那小厮支支吾吾的,该是伤心过度。莫寒再也等不及了,只是一味要找到小淑。待走的远了些,回头没瞧见那两位小厮的身影,莫寒便加紧步履往偏厅赶,路上遇见女婢府丁,便急着问她们小淑的情况。
令莫寒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给出的答复,的确是小淑刚死不久,还都急着问道:“公子你去哪儿了?老爷夫人到处找你呢!”
莫寒忙问:“他们在哪?”
那府丁遂将莫寒带到北院偏厅里头,莫寒走进厅内,见到的是莫云天周夫人还有莫均莫放,等到瞥眼扫至躺在地上的小淑。莫寒这时候却是心痛如绞,小淑毕竟从莫寒几个月前进到府里,就被周夫人安排到他屋里服侍他。
一直是细心周到无微不至,虽说与莫寒话不投机两句多,但朝夕相处下来。在莫寒体内的弱寒症突发时,及时为他熬制汤药。
现在她没了,莫寒自然伤心。
周夫人见到莫寒,忙走过来含着泪道:“寒儿,你这是去哪了...小淑她......都是娘的错...”
莫寒见周夫人满脸泪痕,也跟着淌下泪来。
这时候走进来几人,分是蓝袍与三名紫衫捕快。。
蓝袍冷厥望着死去的小淑,只见她脸色发白,额头上一大块淤青,脖颈处有深红色的掐痕。
冷厥先是朝莫云天与周夫人行了一礼,而后瞧着莫均,道:“是他么?”
莫均道:“还不能确认,但十有**。”
冷厥登时气恼,道:“我千里寻他,他却近在咫尺,实在可恨!”
莫放纵然伤心,却还是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除了那还没落网的天芒贼,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莫云天怒道:“这些贼人三番五次来我上骏府生事,现在都弄出人命,虽说是一介奴仆,但也是我府里的人,还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又朝莫均道:“我再限你一个月之久,若是还不能将他抓捕到案。日后七雀门也不必插手这个案子了,本侯直接让兵部的人来插手!”
莫均恭敬着道:“孩儿一定不辱使命!”
不时仵作过来验尸,确保小淑的尸身内没有毒液,致命的一击是额顶太阳穴破裂。
初步推断小淑是被凶手掐着脖子强行拉到柱子边,再将她的额头正对着桩柱狠狠地撞了上去。
周夫人听到这里,更为伤心流涕,只朝莫均道:“那凶手如何能这样狠心?小淑不过一介朴实的姑娘,他如何......如何能下得去手.....”
痛心到再也说不动了,就此倒在莫云天的怀里哭。莫云天叹着气,满眼泪光,朝莫均道:“我带你母亲去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莫均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
莫云天周夫人走出了偏厅。
既然查明了死因,莫均就喊上三五个小厮备好担架,将小淑放了上去。再将她抬到最东边的专设的一座灵堂里面,那里有小厮提先备好的棺椁。
晚上为逝者超度,莫寒莫均莫放为逝者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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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五日,莫家人草草办理了小淑的丧事。只因是家里的私事,死的又只是买来的丫头。本是要将小淑的家人找来,叫他们领了小淑去他们自己家里办理后事的。可不幸的是小淑自幼父母双亡,便只能将丧事办在府里。
且不会弄得大张旗鼓,也不会让亲戚好友们知悉。只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暗地里将灵柩送到城外山岭安葬,让小淑尽早入土为安。
之后莫均召集七雀门的人,重点着手查探天芒侠的所在。莫寒身受重伤,这还是强撑着办完小淑的后事。
不过在守灵的那个夜晚,到了子时莫寒再也忍不住,当即垂头倒在地上,肩膀隐隐作痛,却还是双手撑地,试图重新坐起身来。
莫均连忙过去将他扶住,着小厮将莫寒带下去好生歇息。小厮领命,莫寒也实在扛不住,只得回房。
周夫人闻知此事,又派了两个婢女服侍莫寒。她二人都住在外间,随时随地照应。
莫寒躺在榻上,自觉身上隐隐作痛,对外只说自己寒症发作。两位婢女一位到里间照顾莫寒,一位去药炉房熬药,熬制方法厨房里的几位老婆子都清楚,女婢只要问她们就是了。
两位女婢一个唤小莲,一个唤小芙。现在正在莫寒屋子里为他倒水的是小芙,另一个自然就是小莲了。
小芙倒完温水后,走到榻边将杯盏递给莫寒。
莫寒靠躺在榻枕上,接过来缓缓饮下。问她芳名时,那女婢回道:“我叫小芙。”
莫寒道:“可是出水芙蓉的那个“芙”?”
小芙点了点头。
莫寒登时想到他曾经有个师姐,芳名何月芙,也是出水芙蓉的“芙”。
不觉神思恍惚,感叹时光荏苒,师姐的花容犹在心间,却已是数月前的事了。
莫寒现在气力不足,饮了几口便不再饮了。小芙将杯盏放好,只在一旁守着。不时,小莲端了药过来喂莫寒服下。
莫寒便说自己要安歇,让她们去外间,二人领命退下。
渐渐的莫寒睡得很深。
也不知过有多久,莫寒醒来,往左边窗帷那里瞧去,只见窗外朦胧月色,可知正值晚夜。莫寒觉得脑袋有些沉,想起却起不来,也不想唤女婢起榻服侍。
这一刻,他想起了小淑。在她的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种种迹象表明她必是外通歹客的内奸,虽然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小林的陈词,外加之前的怀疑,还有她现在的死,更加证实了她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她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旗子用完了过后,便成了弃子。
而凶手除了天芒贼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那天自己还与他大战了一场。
只是他掌法诡异,自己还是技不如人。
这会子在家休养,半点事情也做不得。莫寒不禁自捶胸脯,甚是自责。
眼下神思百绕,再也无法安睡。莫寒只得起榻着衣,走到盆架边拉开窗门,一股夜风吹进屋里。
夜风微冷,莫寒想着还是得再披见轻厚的衣服才能出去。
他自觉应少走多休为妙,可心里堵得慌,又难以安睡,须得出去吹些夜风令自己清醒弃女下去。倘若理清思绪,那就再好不过了。
由是左寻右看,却没见甚么挡风御寒的袄子。暗想若是小淑尚在,这些事根本就无需自己来操心,她必是早早地就备下了一件称心保暖的衣裳。
思至此处,莫寒忽地想到,小淑生前曾为自己亲自织了一件雪绒绿纹四格大红袄褂。因自己一向不爱着红色衣装,故而小淑就将它搁置在衣橱内。
现在小淑已不在人世,莫寒就算再不乐意穿,也该庆幸还有小淑为自己留下的东西。
莫寒连忙将衣橱门拉开,上下几层翻找着袄褂,可怎么找也没找着。
莫寒大汗淋漓,心里颇为紧张,暗想绝不能再丢失了小淑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件衣物。
莫寒重新再翻找一遍,却发现还有最底下单独的一层抽屉还没打开过。莫寒蹲低了身子,将抽屉迅速拉出。果不其然,那件大红袄褂整齐叠放在抽屉里靠内的一处。
莫寒欣喜若狂,将衣裳仔细取出,就此披在身上。这时他才发觉,这件雪绒绿纹四格大红袄褂是如此舒适暖和。莫寒心里也是暖极,眼泪“刷刷刷”流将下来。
莫寒走出到外间,见到两位女婢正睡得香甜,想着不好打搅她二人的。
便走得格外小心轻盈,缓缓拉开屋门,迈步出屋,再将门轻轻掩上,期间不发出一丝声响。
见屋内没甚么动静,莫寒便放下心来。披着袄褂顶着夜风在院内走动,虽有夜风吹拂,但莫寒披着袄褂竟是感受不到一点寒意。此间深深感受着小淑带给自己的阵阵暖流,莫寒不自觉又是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