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临溪做了一夜对“李堰”大不敬的梦,早晨起来才觉出来后怕。
昨夜李堰被他如此这般“举手之劳”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要杀了他。当时柳临溪哪里顾得上杀不杀的,如今清醒了却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
他到底是捉摸不透李堰的性子,所以无法判断昨晚那种情形,李堰会如何定他的罪。他昨晚的行径,往小了说是不敬君王,往大了说那可就是亵/渎了,就算杀头也不为过。
不行,他必须得主动去找李堰请罪。
说不定李堰看在他态度诚恳,能责罚的轻一些。
柳临溪不及多想,洗漱一番换了衣裳便去了李堰的寝宫。
这会儿苏恒正守在寝宫外头,他一看到柳临溪忙上前行礼道:“奴才该死,昨晚尽顾着照顾陛下,倒是把柳将军受伤一事给忘了,将军可让太医看过了?”
“无妨,我已经自己包扎过了,没有大碍。”柳临溪朝苏恒道。
“您这脸都没有血色了,还说没事儿呢?”苏恒忙道:“我这就着人去太医院……”
“不必了。”柳临溪忙阻止道,他昨晚没睡好,再加上梦里“操劳”过度,这才导致面色有些苍白,若是真找了太医来搭脉,号出他体虚阳亏,那可就麻烦了。
“陛下没事儿了吧?”柳临溪问苏恒。
“身子已经无恙了,这会儿正传了陆副统领问话呢。”苏恒道:“这不林小侯爷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宿了,陛下一直说不见,就让他这么杵着呢。”
柳临溪这才注意到寝殿门外不远处立着一个青年,正是小侯爷林景泽。
“林小侯爷?”柳临溪这会儿有点想起了,陆俞铮昨晚就提过他。苏恒一说柳临溪才知道,昨晚在戏楼进去起哄的人当中就有这个林小侯爷,似乎当日去柳府提亲的人也有他?
“这小侯爷从前和陛下一起读过几年书,和陛下交情颇深。”苏恒朝柳临溪道:“但他爱玩儿,性子活泛没个正形常惹陛下不高兴。这不因为提亲的事怕陛下责罚,自打将军您进宫后,他就不怎么敢来了。”
柳临溪一怔,这林景泽和李堰竟然还有这种交情?
不过眼下他可没工夫打探林景泽和李堰的事儿,他得去请罪。
“苏公公,这路副统领进去多久了?”柳临溪问道。
“刚进去没一会儿。”苏恒道:“柳将军若是要见陛下,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柳临溪忙道:“还是等路副统领出来我再进去吧。”
苏恒闻言点了点头,这时有内侍端着早膳过来,苏恒忙跟着送膳的人进了寝殿。
李堰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初,全然不复昨夜的狼狈。
只是他脖颈间略有些红痕,应该是昨晚柳临溪制住他的时候不慎勒伤了。
“那厮全都交代了,他下药之时并不知那屋子里的人是谁,只知道是写了个那个话本的先生。”陆俞铮道:“这帮纨绔平日里玩儿的就挺花,这种捉弄人的把戏并非第一次,早前水月楼的话本先生和隔街戏楼里的戏子,都遭遇过这种捉弄。”
李堰面带冷意,问道:“他当真不认识柳将军?”
“是,那厮说,他原本进去只是想凑个热闹,但一看柳将军……生的俊朗,便忍不住想戏弄一番,这才悄悄在酒里下了药。”陆俞铮道。
这时苏恒进来,走到李堰面前附耳想说什么。
李堰不待他开口便不耐烦的道:“让他在外头候着,再敢来催就跪到宫门口去。”
苏恒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李堰面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言,忙交代送膳的人将早膳摆好,这才候在一旁。
“交给大理寺依律处置吧。”李堰道:“不必提柳将军……和朕。”
“是。”陆俞铮领命而去。
李堰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草草吃了几口东西。今日休沐也不需要上朝,他心情烦躁的很,自然也没心思批折子,索性找了几本杂书倚在榻上胡乱翻着。
“昨晚……柳将军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李堰问道。
“柳将军昨晚走的时候吩咐了老奴好生照看陛下。”苏恒道。
“别的什么都没说?”李堰又问。
“是。”苏恒道。
李堰沉吟片刻,面上看不出喜怒。苏恒试探地问道:“柳将军昨夜还受了伤,今日早膳都没用便来寝宫外头候着了……”
“他来了?”李堰将书一扔,翻身坐起来。
“是……”苏恒一见李堰这架势才反应过来,方才他进来通报的时候,李堰多半误以为他要替林小侯爷求情,这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倒是害得柳临溪在外头候了这么久。
好在李堰并未责问,只开口道:“让他进来。”
苏恒松了口气,忙领命而出。
柳临溪在寝宫外头等了好一会儿,越等心里越忐忑,苏恒把他叫进去的时候,他手心里都出冷汗了。
殿内,李堰立在窗边,背对着门口。
柳临溪进去后,走到李堰身后撩起袍角单膝跪地道:“臣该死。”
李堰并未回头看他,声音淡淡地问道:“柳将军倒是说说,你为何该死?”
“臣……不该……唐突了陛下。”柳临溪开口道。
李堰沉吟片刻,又问:“那依柳将军之见,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柳临溪闻言一怔,开口道:“臣……臣虽唐突,对陛下却从未有亵/渎之心,只是事急从权这才……这才擅作主张……”
柳临溪话说到一半,便感觉身体一轻,随即被李堰拎着衣襟提起来,反身压到了窗沿上。那窗子半开着,柳临溪一半身体几乎要探出窗外,堪堪被李堰攥住衣襟维持着平衡。
两人离得极近,柳临溪双/腿/间顶着李堰的膝盖,一动也不敢动。
“柳将军昨夜力气不是挺大的么,怎么今日不跟朕动手了?”李堰身体略向前倾,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到了柳临溪的颈间。柳临溪稍向后靠便要跌下窗沿,只能侧过头避开李堰的目光。
“陛下……恕罪。”柳临溪道。
“恕罪?”李堰伏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道:“那就要看柳将军的诚意了。”
诚意?柳临溪这会儿心烦意乱,整个人几乎无法思考。
李堰找他要诚意,他能给什么诚意?
“请陛下明示……”柳临溪道。
李堰闻言膝盖朝前轻轻一顶,便见柳临溪脸刷得一下红了。
柳临溪:“!!!”
完蛋了,李堰这是气不过昨晚被自己唐突,今日要还回来?
不过柳临溪转念一想,不就是“举手之劳”嘛,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既然李堰气不过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若是还回来能让他消消气不再追究,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念及此,柳临溪将心一横,主动往李堰膝盖上蹭了蹭,开口道:“陛下若是想……唐突臣,臣也不介意。”
李堰:“……”
怎么跟朕想的不一样??
李堰手上的力道一松,柳临溪失去平衡险些摔下去,挣扎之际衣襟松动露出了肩上的咬痕,两排齿印已经结了血痂,但看上去仍有些触目。
李堰略一皱眉问道:“还疼吗?”
柳临溪好不容易稳住平衡,随口答了句:“疼。”
这话若是从征战多年的“疾风将军”嘴里说出来多半会显得不合时宜,但柳临溪此刻低眉顺目,面带潮红,脱口而出的这句“疼”非但不突兀反倒自有一股风情。
“知道疼下次就长点记性。”李堰视线从那伤口上挪开,转身走到案前的抽屉里拿了一只盒子打开,里头却是治疗外伤的药膏:“一日三次,自己涂。”
李堰将药膏扔给柳临溪,柳临溪伸手接住,面上带着几分茫然问道:“陛下这是不追究臣了?”
“怎么?柳将军莫不是真打算让朕为你尽‘举手之劳’吧?”李堰问道。
柳临溪心道,只要你不翻旧账不记仇,我反正是怎么配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