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艳阳高照,透过寻雁堂二楼大敞的窗牖瞧去,掌柜瑶娘正在教那五个绣娘新的针法绣样, 腰肢婀娜,纤腰袅袅。
因着她教的针法很是艰难, 不似旁的绣法那般千篇一律,故而寻雁堂的绣娘也不是谁人想来当便能当得的, 学得会那些绕人的针法还不算,还需是通过了掌柜所出的试题, 方可。
只一点, 寡妇优先,家中困难的女子优先。
寻雁堂掌柜竟是个寡妇,初初众人小心试探问询,掌柜却不曾反驳,久而久之, 这个事儿便这么传开了。
城中新来了一位娇俏的小寡妇, 这让街坊四邻那些多嘴的长舌妇人如何能歇。
初时, 如何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只道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小骚蹄子, 说话轻软哝哝的全然是魅惑人的那一套。
可因着瑶娘那招绣娘的规矩, 又因着瑶娘待人委实遵善,平日里又不曾与谁人结下梁子。
原这世上,女子本就不易,守寡的女子,更是不易,守寡开绣坊自谋生路的,更是难上加难。
这般两个月下来, 众人才对瑶娘摒了偏见,心生敬佩。
这厢瑶娘教了一阵,复回了她一人专属的绣桌上去,捻弄了金线,又抽了两根银丝相缠绕,这才复在那朱红刺金百福衣衫上头穿针引线。
身旁有个女使叫翠儿的见状,上前来,“瑶娘,这打籽绣您先头教过她们了,不若让她们来罢,您去歇着。”
刺绣这事儿,原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只不同的绣娘手腕拉针的力度皆不同,落针的习惯亦不同,故而就算绣样一样,可绣出来的东西还是会有差别。
这件衣衫既由瑶娘起了手,便再不会假手他人。
瑶娘朝那翠儿含笑摆了摆手,便复低头走着针线。
这件衣衫她熬了几个大夜 ,如今就剩几个收尾,只是要将结头隐去,甚是麻烦。
约莫一个时辰后,瑶娘匿好最后一个结,剪了余线,这才微微舒展了手腕,这件攒金丝百寿衣
衫便亦算好了。
-
翌日下午,才刚用过吃食的辰点,寻雁堂内众人正是犯瞌睡犯懒的时候,便听得有人跨步入了内,随即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掌柜?”
瑶娘正伏案理账目,闻言抬了眉眼,正是东珠,忙看了座儿,又吩咐身旁的女使,“快些去拿两碗酸梅汤来。”
东珠面上羞赧,“叨扰掌柜了,不知我有无来早呀?”
闻言,瑶娘只道不曾,“今早儿我正将衣衫绣好。”
说罢,复转身吩咐旁人将那内堂的八宝描金奁子拿出来。
东珠自然是连连道谢,“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瑶娘掩唇一笑,“唤我瑶娘便是。”
不多时,两碗酸梅汤便端了上来,东珠复又一谢,遂端起一碗至于阿大手边,这才低头寻着自己那碗饮了。
不多时,奁子教拿了出来,瑶娘将其置于东珠跟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眼的便是一件朱色刺金百寿衣衫,上头的百寿字样因着掺了银丝,故而远瞧着是流光溢彩,凑近了一瞧竟是悬于衣衫上头的。
东珠原是不懂刺绣,只这般瞧着亦是赞不绝口。
最后临出门了,又挑了块刺绣的帕子,付了银钱,这才走了。
-
这日晚,原是梁王府老夫人大寿,想来是派了人上街发了银钱红包,街上一时众人齐贺热闹非凡,那恭贺的声响竟能传到结尾寻雁堂处。
瑶娘瞧着堂内众人翘首以望的模样,便心照不宣地吩咐早早落了门,放了他们去梁王府门口凑热闹去。
自回了内院莲步纤纤上了二楼,待入了卧房反手阖上门,行至妆屉前坐定,瑶娘对着铜镜,才缓缓摩挲着面颊边缘,将贴于面上的一层易容的物什小心撕了下来。
继而露出一张色羡云霞的面容来,正是贺瑶清。
只见贺瑶清卸了妆发,遂起身净了面,擦洗了身子,便早早爬上床榻。
今夜外头热闹非常,隐隐约约的贺喜之声,层层叠叠的走马舞灯之声不绝于耳,倒叫人一
时睡不着。
那日贺瑶清瞧透了李云辞的把戏,文书户籍一概不曾拿,那包袱中的银票碎银贺瑶清原亦是不想拿一分,可想到若她身无分文,怕是寸步难行,故而最后只拿了二两碎银用于后头买娟帕与丝线。
因着身上银钱不多,初初不过是寻了一家客栈便宜的厢房落脚。每日在屋中,只拿三两个包子与清汤茶水就着用下,待绣了几方帕子,复去寻了苏掌柜卖了,这才赚得了第一桶金。
渐渐手头宽裕了,又女扮男装去了花街柳巷寻了老鸨子,只说出银子让她帮忙弄份假的户籍来。
那老鸨子初初是不肯应,这样的事体若是被查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贺瑶清倒不曾用强,因着是女扮男装,故而只絮絮说家中娘子因着没有户籍日子艰难,出门在外难免要吃两句话柄头,复又拿出好些银钱。
那老鸨手底下的姑娘原有好些便是买来的,假户籍信手拈来的事体,先头不应,一来是怕官府来钓鱼,二来么,这样的事本也只是为着方便自己。
只听着贺瑶清情真意切,出手又是大方,这才忸怩着应下。
如此,有了户籍身份,这才在街尾租下一个铺子,开了寻雁堂。
-
贺瑶清在床榻之上微微翻着身,双眸半阖半掀,脑中思绪翻飞,几日前东珠的出现,委实教她心乱不已。
既是因着骤见故人的感怀,又因着怕教东珠认出她来,若被李云辞知晓又待如何。
可转念一想,那日在河边,原就是李云辞让她走的,二人早就两讫,便是让他知晓了又如何?
她不过是再不想与从前的事体有半分瓜葛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她再不用似上辈子那般依附心思难度的蔺璟,或如这辈子那样倚仗李云辞的喜怒过活,而又能帮助城中一些日子艰难的女子过活,再好也没有的了。
月影婵娟,伴着渐渐隐去的欢笑恭贺之声,贺瑶清缓缓阖了眼,这才兀自睡去了。
-
这厢梁王府,因
着老夫人秦氏的寿日,如今正是高朋满座、仪卫甚盛之态。
府内,突厥月处部早早派了使臣来送贺礼,其他在场者多是家臣,张谦、陈观澜、许琮等不一一细表。
老王爷逝世已一年多,已然出了头丧,可到底还不曾出三年的热孝,故而府内并不曾挂多喜庆排场,只行事排面皆以施善为本。
从傍晚起,早间在先头施粥处另加了两个粥蓬,今日去领粥者还能另外领三十文铜钱。至此,待晚间时梁王府府门外有许多自发前来贺寿的民众,于长街朝梁王府叩拜向秦氏口献敬词。
秦氏感念,又吩咐人去府外发放了银钱红包,只入府来贺寿之人,待众人敬贺之后,秦氏吩咐李云辞,将众人呈上的寿礼皆退还了去,心意到了便好了,李云辞应下。
秦氏在上座,李云辞立身于秦氏左手下方,李宥站在李云辞身侧。
李宥已回来好些日子,初初来时公务不断,近来才得了闲。
今日秦氏大寿,故而带着李行澈李念柔来给老夫人请安贺寿。
李行澈愈发稳重,俨然是一个小大人一般,李念柔亦是愈发乖巧可爱,二人凑在秦氏跟前,让秦氏忍不住酥了骨头开怀大笑。
今日王妃不在,知内情之人自然不会多言,不知内情者只当是去了老宅休养身体。
李云辞望着眉开眼笑的秦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正这时,听到身侧的李宥轻声说与他。
“属下前几日才得知,王爷竟将李诚如贬去做了守城门的马前卒。”
闻言,李云辞面色沉沉如水,只唇口微启,“巡防统领之职,他委实胜任不得。”
“先头王爷遇刺那回,还有日前沾既扮作商队混入城中,若没有李诚如的渎职,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成事。”
“可这般大起大落,怕是会狗急跳墙。”
闻言,李云辞沉眉道,“他那样的身手,做守城的马前卒自然是大材小用,只他犯下这样大的过错,先头不曾罚他,只望做到心中有数,可如今再二再三,雍州城布防于旁人来
说如同虚设,若再不重罚,让旁人心下如何作服?”
顿了顿,复道,“若是做得好,再慢慢升回来便是。”
李宥点头应是。
正这时,东珠手捧八宝描金奁子,面上是洋洋得意之色,“姨母旁的寿礼可不收,只我这一件,是万万要收下的,我为着这件寿礼,顶着毒日头与阿大二人拍了好长的队伍才买到的。”
秦氏闻言,亦是来了兴致,笑道,“是什么物件,竟还要晒着日头排了队伍才买到,你惯是爱吃的,莫不是街头的桂花甜糕不曾?”
东珠羞了面,只道姨母又笑话她。
秦氏吩咐赵嬷嬷将奁子拿至跟前打开一瞧,当真是喜不自胜。
衣衫上头的寿字竟各个悬于上头,烛火映着金线,骤然瞧去,只叹世间少见。
众人见状,皆上前来瞧个究竟,一时赞叹声不绝。
今日贺寿之人,不乏家臣家眷,妇人们上前瞧过,自然是赞不绝口。
“这是哪家的手艺,天爷呀这衣衫可不就如本子里头的□□一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呀,想来也只有咱们老夫人能穿得了。”说话的是张谦家的内眷。
只她一言,众人皆笑开了,又有人和道,“我瞧着手艺,便也只有寻雁堂的掌柜有这个本事了。”
“哦?寻雁堂?”
“那绣坊不接急单,每月又只月处那几日定量接几单,想来表小姐颇费了工夫的。”
那头东珠摆了摆手接过了话头,“只要姨母欢喜,东珠皆做得的。”
秦氏朝东珠颔首,眉眼皆是笑意,“姨母自然欢喜,再欢喜也没有的了。”
众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亦引了在另一旁的李云辞与李宥的注意,遂上前全当是瞧了稀奇。
只一眼,李云辞却陡然愕住。
两月来再掀不起波澜的一颗心骤然狂跳了起来。
旁人或许不识,只当初在陈氏家中那样久,看着贺瑶清在他床榻边绣了那样久的帕子,如何认不得上头的针法。
一时间面上哪里还瞧得面沉如水,
只眉头紧蹙,垂在身侧的手亦缓缓握紧成全,骨节发白,身形亦是摇摇欲坠险些站不稳。
秦氏当即瞧出了异样,只问李云辞可是有恙。
李云辞回过神,摆了摆手,只道无碍。
遂退至一旁,心下是百转千回。
会是她么。
-
秦氏向来是早眠的,这番欢闹过后,乏意袭来,故而待戌时末时,便由赵嬷嬷搀扶着先回东院歇息了。
待秦氏走了,众人又嬉闹了一阵,这才一一拜别。
李云辞吩咐李宥、张谦替他迎来送往,自己转身入了内院。
夜渐深,东珠亦起了睡意,随即往东院去了。
才下了回廊,行至甬道尽头,不想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至跟前。
东珠当即大骇,正要大喊阿大。
却听到那黑影赫然开了口。
“鬼叫什么,是我。”
廊下虽点了灯,只如今背着光,东珠只瞧见一个黑影,待听到了声音,才长舒一口气,只因着贺瑶清的事体,东珠已许久不曾与他说话了,如今亦是没好气得甩开手,满脸的不悦。
“阿兄有话说便是了,动手作甚。”
闻言,李云辞心下也不恼,他知晓东珠因为贺瑶清心下不愉,面上讪讪道,“我才刚在前头听你说,那件寿礼是出自寻雁堂?”
东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是又如何。”
“寻雁堂在何处?”
望着李云辞那面露焦急之态,东珠心下微动,“就在城中街尾,可是有何不妥?”
“内里绣娘你皆见过不曾?可有相熟之人?”
李云辞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她去买衣衫,见人家绣娘作甚,只道不曾。
李云辞也不与她多言,转身唤了乾方,从后院出了门。
阿二自那日后便告了假,李云辞后头才知晓原是阿九有了身孕,头三月最是要紧,李云辞心下一时怅然,当即应了阿二,又吩咐人送去了好些补品吃食。
-
李云辞、乾方二人策马出了后巷,随即上了主干道,
一路往街尾去。
如今时辰渐晚,街上不过零星几个人在闲逛着。
待至那寻雁堂门口,便见店门早早阖上了。
李云辞翻身下马,正要抬手拍门之际,心下却陡生那近乡情怯之感,复缓缓收回了手,又向后退了三两步,仰面瞧着那二楼嚯开的窗户缝儿,那里已然不曾有烛火,想来人已睡了。
李云辞低喃,“罢了,明日再来。”
继而又上了马,策马往梁王府去了,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乾方。
-
翌日一早,贺瑶清早早起了身净面,坐于铜钱前贴好易容的面皮,如今俞嬷嬷不在,故而只绾了一个简单发髻,发上簪一只和田玉兰簪便作罢了。
寻雁堂内不曾有伙计,皆是女子,只女使也不是近身伺候贺瑶清的,只负责店内的洒扫。
贺瑶清下楼时,翠儿已在擦着柜台,只等着她来开门。
见着贺瑶清,翠儿忙粲然一笑,“掌柜的,早啊。”
贺瑶清盈盈一笑,吩咐开门罢,继而去了内间饮茶。
翠儿应了声,放下抹布行至门前,撤了门闩,不想刚一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一男子,身量高大,教人一时不及应,只慌忙惊叫了一声。
内里贺瑶清听到动静,随即掀开幕帘出来,口中问询道,“怎的了翠儿,是谁人来——”
不想行至外间,话还不曾说完,便见着了立身于门口那人,身穿深色襕袍,英姿勃发清风霁月,不是李云辞,还能是谁人。
那头翠儿听着声音回转过身来,“掌柜,原是来了客人,只不曾想到今儿不是月初,这样早便有人来,故而失礼了。”
说罢,退开身子,让外头的李云辞跨步入内。
贺瑶清面上正是怔楞之际,见着李云辞朝她望过来更是心慌得不行,只慌乱过后,便想来她如今的模样,李云辞合该是认不出才是,这般想着,心下才稍安。
却不过一瞬,心内便升起隐隐的腻烦厌恶之感,面上却还是挂了不达眼底的笑意,上前盈盈一拜
“这位郎君,可是来买绣品?”
“只这样不巧,我们店内的绣品皆需月初才定才行呢,不若下月再来?”
这话让身旁的翠儿都一时有些诧异,她们店铺绣样抢手,只待客皆是有礼之至,从不轻易得罪人,可如今这言语中的驱赶之意俨然呼之欲出,当真教人不明所以。
-
那头李云辞,在见着贺瑶清的第一眼,饶她眼下易了容貌,还变了声线,却不过是一个对视,已将她认了出来。
他如今
一时心内犹如被掷入千斤巨石,惊涛骇浪翻滚,那两月来的浑噩好似在这一刻皆有了归处。
眸中热意渐起,唇瓣亦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只想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先头皆是他的不是,他不知她的艰难,不知她的委屈与举步维艰。
可人就在眼前,李云辞又陡生愧怍之感。
她远比他想象中过得更好,她开了铺子,自养了人,做下了这样一番家业。
想起那个包袱中不曾少的银票,只当她是身无分文却能做至今日的境地,当中不易,又有谁人能说得清。
瞧着她莲步纤纤上前至他跟前,只装作认不得他一般菱唇轻启要将他轰走。
李云辞倏地气馁,只让他走,是断然不能。
遂全当方才之言皆不曾听见,径直入了内,“我来定下个月的绣品,银钱上头皆是好说。”说罢,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只饶是面上如何镇定,话出口仍旧有些几不可闻得轻颤。
贺瑶清见状,心下只叹从前竟不知这李云辞是这般厚颜无耻之尤,是她方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
复挂了笑意,眼眸低垂,“原也不是为着钱多钱少的事体,只店中的规矩就是这般,若人人皆如郎君这样,这月便花钱将下月的绣品定了,于旁人来说,可是不公?那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郎君若是喜欢咱们寻雁堂的物件,下月初差人来买便是。”
贺瑶清低垂着头,从始至终,李云辞只瞧得见
她长长的眼睫随着声调一下一下如蝴蝶展了翅一般扑闪着。从前在府中时,她与他说话时便是这样,垂眸轻声低语,饶她现下转了声线,可语调听来便犹如从前那般轻啭低侬得好听,似林间甘泉叮咚悦耳,一声一声化作潺潺流水汇入心尖,抚平他眼下不为人言的凄入肝脾之感。
那头翠儿不知在何时入了内间端了一碗酸梅汤出来,置于李云辞跟前,“这位郎君快用些咱们店内的酸梅汤罢,最是解暑镇渴,原是我们掌柜亲手做下的呢。”
那李云辞听罢,“你竟还会做这个?”
贺瑶清闻言,抬眸瞧了一眼翠儿,复朝李云辞道,“原也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什,雍州富饶,至夏日便有杨梅,加冰糖煮熟了再用冰镇上即可。”
那翠儿复道,“我家掌柜还将内里的壳都剔了,只余丝丝果肉。”
李云辞当即仰面一饮而尽。
原他是不喜甜腻的吃食,如今用这酸梅汤,却觉酸甜可口,于夏日中饮了最好不过。
一碗尽,只觉意犹未尽。
却再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只那翠儿却好似瞧透了李云辞心下所想,转身入屋又拿了一碗出来。
贺瑶清原也不是小器之人,只如今瞧李云辞,饶他面皮再生得好,却只觉碍眼非常,当即朝翠儿轻斥,“这东西这样冰,连着喝怕是要闹肚子的。”
李云辞如何不知晓贺瑶清眼下不欲与他多言,原他先头做下的混账事他皆是认得,也不曾肖想过既寻着了她便能让她与他摒弃前嫌。
“掌柜如何称呼。”
贺瑶清耐心渐殆,暗自翻了个白眼,语调却仍旧是轻软,“郎君只唤我掌柜便可。”
“昨日我母亲做寿,有幸得了贵店一件衣衫,心生欢喜,故而今日不曾多方了解贵店的规矩冒昧前来,还请掌柜赎罪。”
“郎君哪里的话。”贺瑶清委蛇道。
“不知店内,除了每月月初能定下的绣品之外,可有旁的物什,不拘什么都可。”
“店内还有几块帕子,是闲暇时绣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