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的宅院里最近一直都很热闹。
自从燕雪凝来投奔顾家之后,几乎是日日过来给顾母请安,随后就在这边陪着说话解闷,一待就是一整天。
以往她和顾青青都在京城的女子书院中读书,只是因为她痴长几岁,二人并不在一个班级里,加上她入学较早,学的东西就比顾青青要多很多。
如今顾青青是跟着顾母在学习,诸如女红、管家、看帐,其他诸如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之类的,自然有顾父这个现成的博学大儒教授。
燕雪凝故意在某日“无意”中提起她和弟弟燕回青的学业,感叹家破人亡之后所有一切成空,就连他们数年苦读打熬的功夫,也要付诸流水了。
那之后她又故作惊觉自己失言,连连对顾母道歉,随后顾母就放话出来,让燕雪凝和顾青青一样跟着自己,至于燕回青,总不能让他去邻村私塾里跟一群小孩子一起学习,那就等晚上顾父回来之后,再单独辅导他一个时辰的功课。
于是燕家姐弟分别以不同的方式渐渐融入顾家,一切都按照燕雪凝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让燕雪凝觉得很疑惑的是,她听说秦月夕是个脾气火爆、个性极强的女人,像自己这样等同于是入侵了她的地盘,怎么也该有些反应才是,可她却意外地没有任何动作。
非但没有采取什么反制措施,反而还时常离开顾家,去忙县城里的酒楼,要么就是窝在那个什么实验室或者是什么学校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
从她们姐弟到顾家来,已经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了,她跟秦月夕打照面的机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不是相当于把她的地盘拱手出让吗?可是秦月夕难道真的会这么傻?
燕雪凝并没有小看秦月夕的意思,这个曾经的傻子能够将顾家从几乎要饿死的边缘拉回来,还一手置办下这偌大的产业,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不战而降。
“所以她一定是在以退为进。”
燕雪凝在某次跟燕回青一起的时候,面对他的疑惑这样说。
“她现在就是顾家的少夫人,地位很稳固,所以对咱们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手段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姐,现在顾家的产业几乎都是秦月夕给置办下来的,就算咱们讨好了顾氏夫妇,想把秦月夕扫地出门,那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啊。”
燕回青这段时间也有主动去调查过顾家的情况,他因为是男儿身的缘故,四下走动起来就比燕雪凝要方便的多,这样就方便了他在私下里进行各种调查。
结果越查他越是心惊,原本对秦月夕的本事还没有什么直观的体会,总觉得她再能耐,也不过是因为身边有个顾梓晨在出谋划策。
现在经过他的多方调查之后,才发现秦月夕真的是完全靠她自己做出的这一切成绩,顾梓晨在其中的作用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这所有的产业,甚至连顾家现在的这个大宅子都是记在秦月夕名下的。
也就是说如果顾家想把秦月夕给扫地出门,那么就相当于把整个顾家给扫地出门了。
只是燕回青的能力有限,他根本查不到顾家在联系上了旧部之后,手头可以调用的财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当然大头依旧还是在秦月夕的手里。
“你怎么每次都是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燕雪凝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原本爹娘还在的时候,他还能算得上是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现在家里遭逢巨变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缩手缩脚瞻前顾后的,真是上不得台面。
“姐,我只是在提醒你认清事实而已,你也说了,现在那秦月夕对咱们使用的这些手段根本就不屑一顾,她会这样,也是 因为她有着十足的底气啊,再说……”
燕回青被自己亲姐这么瞧不起,心中当然不满,下意识地反驳之后又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后面的话说出来会很不好听。
“再说什么?把话说完整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燕雪凝冷冷地盯着他,就像看看她这个好弟弟还能说出什么让人泄气的话来。
“再说,就算顾氏夫妇对咱们有好感,愿意接受你做他们的新儿媳,可是梓晨大哥的心可不在你这儿,否则这婚事还能轮得到景安侯府拿下来?”
燕回青一咬牙,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不管从交情,从身份,还是从其他任何方面来说,太傅府和顾相府都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至于那个景安侯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若不是顾梓晨对燕雪凝无意,又怎么会让他的婚事旁落别家。
“住口!”
燕回青的话果然戳到了燕雪凝的痛处,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双美眸瞪着自己的亲弟弟,几乎要喷出火来。
“才不是 梓晨大哥对我无意,而是那卑鄙的景安侯府死缠烂打,又使了下作手段,才使得秦月染能够成为梓晨大哥的未婚妻,是她拆散了我和梓晨大哥!”
“更可恶的是,她得到了还不珍惜,居然用她家的那个傻子代嫁!在这种羞辱之下,梓晨大哥又怎么会对秦月夕生出感情来?”
“不过就是利用她经商的本领,为顾家的沉冤得雪、东山再起积累财富罢了!”
“我告诉你,将来顾家起复的那一天,就是秦月夕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的话就撂在这儿了,咱们走着瞧!”
燕雪凝气恼地低吼完这一长串话,气息也不足了,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燕回青被亲姐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也很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重了,不管怎么样,在他们遭难的这段日子里,要不是有姐姐牺牲她自己护着他,就凭那些非人的折磨,他也早就没有命在了。
如今姐姐只是想要达成心愿而已,他做为她唯一的弟弟和仅剩的亲人,不帮她还能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