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能飞关了手机热点,嚷嚷道:“不行,流量太贵了,不让你用了。你不会上网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小气鬼,不用就不用。”云锦书已经和徐图聊完了,打算收起手机,却惊喜地发现手机有信号了,“哼,我的手机有信号了,不稀罕用你的热点了。”
庄能飞翻了翻白眼:“花了不少流量,连一个谢谢都没有换来,云医生,你的爱心呢?”
“爱心已经冰凉了。”云锦书话有所指,偏偏何遇不是置若罔闻就是像木头一样不知不觉,她更生气了,“停车,我要上厕所。”
野外之中,放眼望去,除了大海就是草原,哪里有什么厕所?不过何遇还是靠边停车,指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去树背后。”
艾慕何跳下车,惊呼一声:“艾慕何树。”
“艾警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庄能飞挤眉弄眼地笑了,“你说那树叫艾慕何树?谁起的名字?”
艾慕何指了指何遇:“当然是何医生了,他说这种树又有水又有果实,却没有名字,叫艾慕何树正好。”
“扑哧……”庄能飞笑得前俯后仰,“艾警官,来看看。”
艾慕何不明就里,凑过去一看,庄能飞手机上面的图片和不远处的大树一模一样,名字却是猴面包树。
艾慕何这才知道自己被何遇骗了,顿时大怒:“何遇你过来。”
何遇早就跑远了。
夏明远陪云锦书去猴面包树后面,艾慕何留在原地警戒。庄能飞百无聊赖,围着车转来转去。徐行也下了车,推了庄能飞一把:“你转来转去看什么呢?”
“我在想一个问题……”庄能飞站在车的左后方,打开左后门又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如此数次,“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车改装过没有?”
徐行摇了摇头:“印象中没有,这车是新车,买来才没多久。平常我哥也很少开,他不喜欢suv。”
“不对,这车改装过,虽然改装得不明显,但肯定加过什么东西。”庄能飞在后座翻来翻去,“凭我多年修车的经验,一辆车是原装的还是改装的,哪个地方动过手术整过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遇拉住了庄能飞:“别折腾了,改装不改装有什么区别,反正也不是你的车。上车,赶紧出发,时间来不及了。”
“等等。”庄能飞发现了什么,手伸到后座的缝隙里面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东西,是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件,“这是什么东西?”
艾慕何凑了过来:“跟踪定位仪,可以随时跟踪定位车辆的位置。徐小妹,你怎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徐行心中一紧,哥哥为什么要在车上安装定位装置,又特意将这车借给救援队使用,她不敢多想,“可能是我哥怕车丢了不好找,所以才……”
“徐总那么有钱,还会在乎一辆63?”艾慕何拿过定位仪,扔在地上,一脚踩坏,“为了保证此次任务的安全,定位仪先毁掉,反正车在救援队期间是不会丢的。就算丢了,让何医生赔一辆不就行了。徐小妹,你没有意见吧?何医生,你更没有意见吧?”
何遇暗暗赞叹,艾慕何的做法既强势又让人无话可说。不过他随后反应过来艾慕何是在挖坑让他跳,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哪里有钱能买得起一辆63?
徐行笑着摆手:“一辆车而已,怎么会让何医生赔?何医生可是救过我的命,这么说,不是要我赔我的人给他?”
艾慕何挑衅的地打量了何遇几眼:“何医生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赔不起?赔不起没关系,你直接娶了徐行不就行了。”
“真的?”徐行配合何遇演戏,抱住了何遇的胳膊,“何医生要是娶我,我的嫁妆会是十辆63!”
要是何遇是庄能飞,哪怕是何见,估计也会多少配合徐行一下。可惜的是,何遇就是何遇,他不会像庄能飞一样抱住徐行假装兴奋,也不会如何见一样绅士地表示期待和开心,而是退后一步:“我是很喜欢63,但也不会为了一辆车而出卖自己的爱情。”
徐行无语了,只好朝艾慕何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艾慕何一推何遇:“赶紧开车,再晚今晚就回不去了。”
何遇也不傻,知道艾慕何还在生猴面包树的气,就很认真地说道:“在我的心目中,叫猴面包树还是艾慕何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但是非洲人的生命树,也是我们的爱情树。”
何遇的情话虽不动人,却胜在真诚,艾慕何瞬间被他认真的态度击中,脸上微微一烫:“是你的爱情树,别扯上我。”
正好回来的云锦书站在何遇的身后,将何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甘、委屈和气愤全都涌上心头。
上了车,手机微信响了。云锦书拿出手机一看,是徐图发来的消息。
“到哪里了?”突然失去了定位,徐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忙找云锦书问个清楚。
“才到半路。”云锦书快速地回复,“真气人,一路上何遇和艾慕何眉来眼去,挑逗暗示不断,变着花样秀恩爱!”
“路上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不应该现在才走到半路啊。”徐图套话。
“也没有,挺顺利的,就是刚才停了一下,我去方便了一下。然后……好像庄能飞在车上发现了什么东西,被艾慕何扔掉踩坏了。”
徐图明白了:“这样,每过半小时,你就告诉我你们的位置,我好随时做好保护你们安全的准备。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何遇和艾慕何都不太喜欢我,总觉得我对救援队有企图……”
“知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锦书收起手机,觉得又气又累,就闭目养神了。还好,何遇在认真开车,艾慕何观察四周,二人没再说话。
十二点的时候,车队越过了索苏刚和坦干亚的边境线,进入了坦干亚境内。索苏刚和坦干亚的边境既没有明显的标识,也没有人把守。非洲大陆许多国家之间的边境,都是如此。
下午一点,车队终于来到了坦干亚机场。
坦干亚机场不大,周围全是荒野,只有一座航站楼。停机坪上只停着三架飞机,其中两架是小型的私人飞机,唯一的一架大型飞机上明显的中国标志,让何遇一行人欢呼不已。
当然,欢呼的是庄能飞几人,何遇一脸平静,在办理完相关手续将车开入机场停在飞机下面时,他还是无比镇定地看着从飞机上走下来的孔祥云和许多前。
孔祥云和许多前只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边淡然而立的何遇,孔祥云悄悄碰了碰许多前,小声说道:“何医生又帅了,你看他的眼神,比以前更深邃了。”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哪里又帅了,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装帅扮酷?”许多前的视线停留在吴平生身上,“这些人里面,就吴警官最帅气、最有男人味。男人就得有男人样,不能像庄能飞一样油嘴滑舌,也不能像何见一样油头粉面……”
“胡说,何见哪里油头粉面了?”孔祥云悄悄拧了许多前一把,“何见是文雅,不懂别乱说话。你发现没有,何见的眼神也成熟了许多。索苏刚的环境真是锻炼人,我都想留下来见识见识了。”
“赶紧收起你那不安分的想法,听说他们刚刚遭遇了叛军的伏击,差点死人知道不?”许多前连连摇头,“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可是一分钟也不想待,赶紧交接了东西飞走是正经。”
二人来到何遇面前,简短地说了几句,办完交接手续之后,何遇就让庄能飞、吴平生几人去装东西。
随后,何遇、艾慕何又和机长聊了几句,得知是由中国政府出面才说服坦干亚政府同意借用机场。坦干亚和索苏刚交界的地方很多,坦干亚政府担心让中国的飞机降落会引起索苏刚叛军的报复。
本来飞机是要飞到邻国的,在得知救援队急需物品和g材料后,机组接到命令,临时到坦干亚中转。开始时许多前还担心机上的乘客会有意见,孔祥云却说她相信中国乘客会体谅中国救援队的困境,直接向乘客说出了真相。
结果所有乘客没有一人反对,全部鼓掌通过,还有不少乘客向机组的勇敢和担当表示了敬意,让孔祥云既感慨又感动。
很快物品交接完毕,孔祥云和许多前上了弦梯,正要挥手告别时,两个小孩忽然从舱口冒了出来。二人动作极快,孔祥云和许多前想要拦下,却晚了一步,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沿着弦梯跑了下来。
“一弦、一柱,你们不要跑。”孔祥云急忙追了下来,佯怒道,“再不站住,阿姨要打你们屁股了,快站住!不能下飞机!”
话未说完,两个小孩已经下了弦梯,冲到了何遇面前。
何遇先是一愣,随即蹲下,伸开了双臂。一弦一柱扑入了何遇的怀中,抱着何遇不放。
“何爸爸,何爸爸!”
云锦书、夏明远、庄能飞和何见都惊呆了,何遇怎么会有两个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
庄能飞碰了碰何见:“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何帅怎么突然有了儿子,而且还是两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怎么知道?”何见也是张大了嘴巴,“如果我没记错,他确实还没有结婚,户口本上也是未婚。难道是未婚生子?不可能,我哥不会做出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他对爱情一向特别认真。”
“这样,你过去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的叔叔,让他们告诉你真相。”庄能飞鼓动何见去查个清楚,他按捺不住好奇,却又不敢过去。
何遇却一手拉着一个,走了过来。
“你们别乱猜了。来,介绍一下,他叫一弦,是哥哥。他叫一柱,是弟弟。他们的名字出自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何遇又为一弦一柱介绍何见等人,“他是何叔叔,是何爸爸的弟弟。他是庄叔叔,她是云阿姨,她是夏阿姨,她是……”
一转身,何遇愣住了,身后的艾慕何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弦一柱,怎么是你们?”艾慕何无比惊喜,“你们是要去哪里?”
“是你呀,没男朋友的姐姐。”一弦也认出了艾慕何,眨眨眼睛,开心地一笑,然后又看了看何遇,“不对,你好像有男朋友了,就是何爸爸,对不对?”
何遇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一弦一柱和艾慕何也认识?
艾慕何和何遇心意相通,二人同时手指对方:“你先说!”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一弦小大人一样背着手,围着何遇和艾慕何转了一圈,“我和没有男朋友的姐姐是在首都机场遇到的,当时她好像在追一个犯人却没有追上。”
“你为什么叫他何爸爸?”艾慕何迫切地后的故事,“难道你们真是他的……”
“笨,他要真是我们的亲生爸爸,我们怎么会叫他何爸爸?你叫你爸爸也会带姓一起叫吗?”一弦奉送了艾慕何一个鄙夷的眼神,“我有三个爸爸,一个是亲爸爸,不过他已经不在了。后来又有了何爸爸和华爸爸两个爸爸。他们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爸爸,却救过我们的命。妈妈说,他们就像我们的亲生爸爸一样。可惜的是,三个爸爸,现在只剩一个何爸爸了。”
“华爸爸?”艾慕何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华年?”
“你也认识华爸爸?”一弦惊喜地抓住了艾慕何的手,“没男朋友的小姐姐,华爸爸是不是和何爸爸一样帅?我和一柱都没有见过他。”
“我姓艾,叫我艾姐姐。”艾慕何神情黯然,无比落寞地看了何遇一眼。
何遇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忙说:“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四川地震,我去救灾。一弦一柱的爸爸在地震中不幸遇难,他们和妈妈也被埋在了下面。当时有一个名叫华年的武警战士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他们母子三人,我在帮一弦一柱手术时遇到了余震,如果不是华年挺身而出,我已经死在地震现场了。为了救我,华年被一根木头砸中头部,牺牲了。华年救了我,也救了一弦一柱……”
“就是,就是,妈妈说,当时只有何爸爸能救我们的命。要是何爸爸死了,我和一柱也会死掉。所以妈妈让我们叫何医生何爸爸,也叫华英雄华爸爸,还让我们改了名字,一弦一柱思华年。”一弦摇动艾慕何的胳膊,“艾姐姐,你是不是认识华爸爸?给我们讲讲他好不好?”
吴平生揉了揉鼻子,背起了《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别念了!”艾慕何大喊一声,制止了吴平生,她转身对何遇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返程,还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驻地!”
何遇上前一步,抓住了艾慕何的胳膊:“慕何,你怎么了?”
“别碰我!”艾慕何甩开了何遇的胳膊,“我没事,不要管我。何医生,请立刻安排返程。”
庄能飞一推何见:“坏了,出事了,有故事。”
何见反推了庄能飞一把:“别闹了,赶紧上车。”
何遇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辆,依稀可见坐在后车副驾驶座的艾慕何抱着枪靠在车窗上,双眼茫然地望向窗外。
回程时,艾慕何没坐何遇的车,而是坐在了后车。云锦书巴不得艾慕何不和何遇同车,她顺势坐在了何遇的副驾驶座。虽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很乐意见到艾慕何对何遇的冷漠。
庄能飞和何见坐在后座,二人一上车就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艾慕何会突然变脸,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论。何遇除了安静地开车并且通过后视镜观察几眼艾慕何之外,始终没有说话。
云锦书从他疑惑的眼神和不安的神情可以看出,何遇很在意艾慕何,心中有了惶恐。
“车到哪里了?顺利吗?”云锦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徐图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正在返程,一切顺利。”云锦书回复了一句,本想收起手机和何遇说说话,不想徐图又发来一句话,顿时让她大吃一惊。
“你小心一些,叛军可能会在半路伏击你们。”
云锦书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看了何遇一眼,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徐图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话。
“千万不要告诉何遇,否则你和何遇单独相处的机会就没有了,而且这极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徐图加了几个严肃的表情,“叛军伏击你们,不是要杀你们,是想抢你们的东西。记住我的话,锦书,任何时候,生命最重要。不反抗,主动交出东西,叛军就不会对你们下狠手。”
“可是叛军怎么会讲道理?”
“没有可是,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没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小妹,你们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徐图又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你肯定不会知道,我虽然在努力为你创造和何遇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我的心却在流泪。毕竟是为了我的女神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只希望事情过后,如果你和何遇真的没有缘分,锦书,我就在你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
云锦书被感动了:“谢谢你,徐图,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好。如果这一次之后,何遇对我还是不冷不热,我会对他彻底死心,然后和你……在一起。”
“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徐图一连发了三个感叹号,“永远!!”
云锦书放心地收起了手机,问道:“到哪里了?”
“还早,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庄能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何帅,累的话就让我来开,你休息一下。”
何遇立即停了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好,你来开。”
庄能飞愣了愣,他只是随口一说,按照他对何遇的了解,何遇不喜欢让别人开车,他喜欢紧握方向盘掌控一切的感觉。
“真的?”庄能飞下了车,想再和何遇说几句,却见何遇径直朝后车走去。
“唉,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何见摇了摇头,也下了车,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云医生,你坐后面吧。”
艾慕何见何遇走了过来,也不回避,打开了车窗:“为什么停车?”
此时已是下午,阳光依然很强,天地之间明晃晃的一片,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何遇眯着双眼,皱着眉头:“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艾慕何漫不经心地在枪上磨指甲,“没怎么,赶路要紧,别耽误时间。快一秒,病人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我分得清轻重。”何遇冷冰冰地说,“我们是不是这就分手了?”
艾慕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没在一起怎么就分手了?何医生,请注意你的身份,担起你的责任。”
“好!”何遇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防弹衣扔给艾慕何,“艾警官,也请你注意你的身份,肩负起你的使命,穿上你的防弹衣,不要违反纪律。”
艾慕何脸色一变。
吴平生从后车下车,凑过来酸溜溜地说道:“艾警官,你把自己的防弹衣送给何医生,是用生命示爱,我服了。不过你违反了纪律,我会向上级汇报。”
“闭嘴!”艾慕何迅速穿上了防弹衣,直视何遇的双眼,“每个人都有鬼迷心窍做错事情的时候。何医生请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违反纪律。”
徐行坐在驾驶座,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不说话。
“那就好。”何遇冷着脸,返回车上,冲庄能飞说道,“开车!”
庄能飞发动了汽车,小声嘟囔了一句:“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的错。”
何见小声说道:“少说两句,开你的车。”又回身问何遇,“哥,你和艾警官……”
“别问了,让他休息一会儿,他累了。”云锦书制止了何见,轻拍何遇的肩膀,“何医生,你一路上辛苦了,别想太多了,你还有何见、庄能飞和……我,我们会永远在你身边。”
何遇没说话,望向了窗外。
进入索苏刚境内之后,道路两旁的景色随之一变,和坦干亚相比,索苏刚的道路质量更差,坑坑洼洼更多,车速就慢了不少。好在一边大海一边原野的风景还算赏心悦目,多少减轻了几分焦虑。
何遇似乎睡着了,半躺在座椅上,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庄能飞从后视镜中看到后车的艾慕何也在闭目养神,不由感慨:“他们心真大,说分手就分手。前一分钟失恋,后一分钟睡觉,潇洒的人生我们看不懂。”
“你想学?”何见朝云锦书努努嘴,“你可以向云医生示爱,立刻就会体会到失恋的感觉。”
“得,免了,我现在的目标由云医生转向了徐妹妹。”庄能飞嘻嘻一笑,“云医生让给你追,毕竟你爸妈也喜欢她,不管是何帅还是你娶了她,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庄能飞,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从来没有想明白……”云锦书坐在后座,何遇睡觉,她百无聊赖,“我不喜欢你,徐行也不会喜欢你。像我和徐行一样有品味的姑娘,基本上都不会喜欢你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所以,你省省吧,别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陈小也、路愉程这样的女孩才是你应该选择攻克的对象。”
“瞧不起人是不是?”庄能飞朝后视镜中看了后车正在聚精会神地开车的徐行一眼,“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离开索苏刚之前,我一定拿下徐行。要是做不到,我就留在索苏刚当酋长。”
“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何见笑了。
“文人说话就是有水平,讽刺人还要用诗,你是说我咋不上天呢?等着,狗尾巴草也有春天,癞蛤蟆总有一天也能上天。”
何见还笑:“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聊不到一块儿就不聊,谁稀罕?”庄能飞翻了翻白眼,正要再说几句,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朝左打方向盘,“小心!”
车身猛然倾斜,云锦书猝不及防,扑在了何遇身上。
“出什么事了?”何遇托住云锦书,睁开眼睛,“庄能飞,你会不会开车?”
庄能飞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刚才路上有一段木头,我看错了,以为是一条蟒蛇,躲得急了些。”
云锦书却一反常态地替庄能飞说话:“何医生别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谢谢云医生仗义执言。”庄能飞嘿嘿一笑,其实他心里清楚云锦书是感谢他让她和何遇有了一次正当的近距离接触,“天快黑了,估计晚上八点之前能赶回驻地。”
“你下来,我来开。”何遇心里焦急,“八点太晚了,病人耽误不起,争取在七点前到。”
“路况不好,开不快。再说,开快了有危险。”庄能飞没有停车。
“停车,我来开车!”何遇坚持。
“正好我想方便,停一下车也好。”云锦书收起正和徐图聊天的手机,打圆场道,她又朝庄能飞使了个眼色。庄能飞只好点了点头,靠边停车。
云锦书迅速地回复了徐图一句话:“车停下了,我打开了位置共享。”
“怎么又停车了?”艾慕何下车,来到何遇面前,“别忘了车上的药品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时间宝贵!”
云锦书忙上前说道:“艾警官,何医生嫌庄能飞开得慢才停车换他来开。正好让大家方便一下,然后一口气开回去。”
“好吧。”艾慕何不满地看向何遇,何遇却故意背过身去,不理她,她也转身过去,“原地休息十分钟,要方便的赶紧去,接下来就不停车了。”
几人三两结伴,朝荒野中的大树走去。正好有几棵猴面包树在夕阳下矗立,众人自觉地按照男左女右分开,朝猴面包树走去。
何遇靠在车头愣神,眯着眼睛望着夕阳。艾慕何站在他身边三米远的地方,也是出神地望着夕阳。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多时,大家陆续回来了。艾慕何警惕地望向四周,问了何遇一句:“医疗队的人到齐没有?维和小队的人已经全部回来了。”
何遇回身看了一眼车内:“何见和庄能飞还没有回来。不对,云锦书也没有回来。谁和云医生一起去的?”
“我。”徐行高高举起右手,“她让我先回来,我就回来了。”
“胡闹。”何遇怒了,“你怎么能扔下云医生一个人?天要黑了,多危险。”
徐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错了,何医生,我马上去找她。”
“我和你一起去。”艾慕何拉过徐行,二人跳下公路,朝百米之外的猴面包树走去。
天渐渐黑了,何遇心中的焦虑又多了几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对吴平生说道:“走,跟我一起去找一下何见和庄能飞。”
“怎么还不回来?别出什么事情才好。”夏明远焦急地走来走去,徐行和艾慕何、何遇和吴平生,四人分成两路去接应云锦书、何见和庄能飞,去了十分钟却不见人影,她不免担心。
苗晋东也是一脸忧色:“夏医生,要不我们一起去接应一下?”
夏明远点了点头,二人刚跳下公路,“砰”的一声枪响传来,吓得夏明远惊叫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苗晋东一把扶住夏明远,回身大喊:“全体戒备!”
几十米外,徐行露出了身子,她脸色如常,缓步朝夏明远走来。夏明远惊叫:“徐行,出什么事情了?”
徐行不说话。她身后闪出一人,和她一样,也是默然无语,正是云锦书。云锦书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云锦书的后面跟着艾慕何。艾慕何怒容满面,身子一晃,她回身怒喝一声:“别推我,我自己能走!”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艾慕何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手举冲锋枪,身穿迷彩服,正是叛军。
原来是被叛军劫持了!
苗晋东大惊,立刻拉起夏明远迅速退回到车队中,并下达了命令:“各就各位,准备战斗。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夏明远此时反倒镇定了许多:“何医生和吴警官呢?他们会不会也被劫持了?苗警官,现在我们一定不能慌乱。”
苗晋东将枪口指向何遇和吴平生去的方向,片刻之后他点头说道:“何医生和吴警官也被劫持了,还有庄能飞和何见。”他一脚踢在轮胎上,愤愤不平,“叛军太厉害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时停车,而且还埋伏在树后劫持了我们的人?”
苗晋东的话引起了夏明远的思索:“会不会是我们的队伍里有人给叛军通风报信?”
“除了徐行,还能有谁?”苗晋东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肯定是她,她和她哥哥一直在打救援队的主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徐行走在最前面,回身朝最后面的艾慕何大使眼色还连连摇头,想告诉艾慕何她不是向叛军通风报信的那个人。艾慕何却不理她,而是扭头看向何遇。
何遇离艾慕何有十几米,他走在庄能飞和何见的前面,虽然高举双手,却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艾慕何虽然在生何遇的气,但在紧要关头,还是何遇最能理解她的心意,最会配合她的作战计划。
何遇看出了艾慕何想要做什么,他转了转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艾慕何想要抢下叛军手中的枪然后反制的意图。他很清楚,叛军埋伏在树后的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兵强将,而且叛军绝对不会只出动眼前几人,他们肯定还有援兵。
艾慕何恨恨地瞪了何遇一眼,责怪何遇没胆量。何遇将头扭到一边,继续昂首挺胸地保持投降的姿态,大步向前。
在五名叛军的看押下,几人来到了队伍面前。为首的叛军是一个个子高大的黑人,他戴着一副眼镜,很有礼貌地说道:“何医生、艾警官,不好意思,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们的首领想请你们过去一趟。”
“你们的首领?埃弗亚?”何遇见艾慕何悄悄后退一步,又想伺机动手,就忙咳嗽一声,“艾警官,既然埃弗亚先生这么客气地请我们过去,我们中国人一向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黑大个客气地说道:“我们的首领不是埃弗亚,是巴布鲁。”
何遇靠近艾慕何,抱住了她的肩膀:“艾警官,既然巴布鲁先生这么有诚意,我们必须得去会会他。”他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因为再晚一步,艾慕何就准备动手了。
艾慕何想要挣脱何遇,何遇却不肯放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差点儿被何遇滑稽的样子逗乐:“行了,别抛媚眼了,你的眼神一点也不温柔,还难看得要死。”
云锦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如果何遇和艾慕何被绑走,她岂不是没有机会和何遇单独在一起了?情急之下,云锦书向前一步抱住了何遇的胳膊:“何医生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黑大个哈哈一笑:“你,还有你、你、你,都一起去。”他依次指向了何见、庄能飞和夏明远。
徐行挺身而出:“我也要去。”
“你不要去,你没有用。”黑大个摇了摇头,“首领说了,只要医生和艾警官。”
徐行拿出手机:“我打一个电话可以吗?”
黑大个一把抢过了徐行的手机:“不可以。徐小姐,巴布鲁先生交待过,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但他也说过,如果遇到反抗,可以开枪。”
“是不是我哥让你们来的?”徐行终于忍不住了,她很清楚哥哥和巴布鲁密切的关系,更知道巴布鲁如此准确地知道车队的位置,肯定是车队中有内应,这绝对是哥哥的安排。
“我们只听巴布鲁的命令。”黑大个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何医生、艾警官,首领希望你们明白,他是他,埃弗亚是埃弗亚,如果你们配合的话,他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至少要让我们知道去哪里吧?”艾慕何安静了下来,何遇也就放开了她。她改变了主意,决定要见见巴布鲁。
“不远,就在前面。”黑大个嘿嘿一笑,“还要借你们的车一用。”
何遇开车,艾慕何坐在副驾驶座,后座坐了云锦书、何见和黑大个。后车由庄能飞开车,夏明远坐在副驾驶座,后座坐了三个叛军。两辆汽车驶离车队,沿公路一路疾驰。
临走时,艾慕何交代吴平生:“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物资安全。”
“跟上!”吴平生气愤地上了车,招呼徐行,“徐行,要真是徐图向叛军告密,到时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徐行大概猜到了几分:“我也会对他不客气!”
车队跟着前车,开出不到一公里,前车就停在了路边。路边有一棵大树,树下有几辆汽车和一张桌子,桌子边坐了一人,正是瘦弱的巴布鲁。
见何遇等人到来,巴布鲁起身相迎。他热情地给了何遇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一笑:“何医生,老朋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巴布鲁先生,你想要什么,赶紧说,我还要急着回去救人,没时间和你闲聊。”何遇见桌子上还摆了茶壶,知道巴布鲁要长谈。
巴布鲁端起一杯茶,递给何遇:“先喝口茶。”
何遇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好了,茶也喝了,有话快说,有什么就快放。”
“什么快放?”巴布鲁好奇地问道。
艾慕何忍住笑:“说正事吧,巴布鲁先生是想要救援队的物资?”
巴布鲁大马金刀地坐下:“何医生请坐。艾警官说得对,一开始我是想要救援队的物资,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可以不要救援队的物资,但何医生、云医生还有夏医生,必须跟我走。”
何遇瞬间就想到了原因:“是不是有人感染了h病毒?”
巴布鲁点头:“至少有三个士兵感染了h病毒,还有几个人有发烧、咳嗽的症状,我怀疑也被感染了。所以要请何医生过去一趟,帮他们治疗,再帮我们检查检查。”
“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可以跟你去。”何遇朝云锦书、夏明远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有任务在身,要先返回驻地救治感染了h病毒的村民。等妥善安置了他们之后,再去救治你们的士兵。”
“不行!”巴布鲁站了起来,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在何医生的眼里,我的士兵不如几个村民重要,是不是?”
“不是。”何遇毫不畏惧巴布鲁的威胁,他淡淡地说道,“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轻重缓急之分,同样的患者,医生会按照接诊的先后顺序救治,而不是按照病人的职务高低和社会地位。我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叛军和村民之分。”
“哈哈,何医生会说漂亮话,我可不会。在我眼里,村民就是可以随便踩死的蚂蚁,不值得救。”巴布鲁掏出手枪晃了晃,“你有两个选择,何医生。一,跟我走;二,不跟我走,但所有的物资留下。你们选择一个。”
物资中有至关重要的g材料,交给巴布鲁肯定是暴殄天物,何遇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砰砰砰”,巴布鲁朝天连开三枪:“何医生,你是明白人,有一句话你肯定也听过:真理就在枪炮的射程之内。”
枪一响,云锦书吓得惊叫一声,躲到了何遇的身后。艾慕何却恰恰相反,向前一步,挡在了何遇的身前。
“就你有枪炮?中国人的枪炮也多得是!”艾慕何对巴布鲁怒目而视。
巴布鲁将枪口对准艾慕何的额头:“艾警官,在我眼里,你的命远不如何医生的命值钱,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单独叫你过来一趟吗?你也不想想,何医生他们都是医生和护士,只有你一个人是警察。”
“为什么?”艾慕何还真不明白。
何遇摇头,艾慕何有时天真得像个孩子。
“因为我不会杀医生,医生现在太宝贵了,但警察不一样。”巴布鲁手上用力,枪口在艾慕何的额头上顶出了一个印子,他狞笑一声,“何医生,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一枪杀了她。”
云锦书瞬间想到了什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们走。”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
“站住!”巴布鲁怒了,“你再敢向前迈出三步,我就一枪打死艾慕何。”
云锦书稍微迟疑一下,迈出了第一步。何见大惊,上前拦住云锦书:“云医生,你不能这么做。”
云锦书冷着脸,一把推开何见,迈出了第二步。庄能飞冲了过来,伸开双臂:“云医生,你曾经是我的女神,我那么喜欢你、仰慕你,在我心里,你就是美丽和美好的化身。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害死艾警官,我们是一个团队,要共进退。”
“闪开,我不管,我只想赶紧回去抢救村民。”云锦书大义凛然地推开庄能飞,就要迈出第三步……
“呼……”
陆大牛用力吐出一口浊气,他手指轻放在扳机上,神情坚毅,目光平静,手中的m110就如一支随时可以喷射复仇火焰的利器。只要他右手食指一动,以784m/s速度飞行的子弹会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射入何遇的脑袋中。
何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被一枪毙命,甚至他临死前都听不到子弹破空的声音。
陆大牛伏在地上,穿一身绿衣服,头上还有一顶绿帽子,和周围茂盛的野草融为一体。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温度有所下降,如果在正午时分潜伏在此处,非得被晒个半死不可。除了m110狙击枪之外,他的右手还有一个测距镜和一个跟踪仪。
在庄能飞发现车上的定位仪并将之毁掉后,徐图便失去了信号,陆大牛也一样。失去了车辆的准确位置信息之后,陆大牛很是焦虑,担心不能成功伏击何遇。他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下去了,从驻地到坦干亚机场有200多公里,中间有无数可以埋伏的射击地点,是极其难得的一次机会。一旦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何遇才会走出驻地。
陆大牛上次在驻地外面查看了地形,本想在驻地中干掉何遇。后来发现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中国维和小队极有可能将他当场拿下,到时他想脱身估计难如登天。
情急之下,陆大牛意外发现了巴布鲁的人马,知道巴布鲁一行肯定也是要去劫持何遇等人,索性便跟在了巴布鲁队伍的后面,等巴布鲁布置好一切守株待兔,他已经埋伏在了400米开外的隐蔽处。
终于等到了最佳时机,陆大牛深呼吸几口,又测量了一下风速、方向、温度和气压,然后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确保一枪命中。他明白,第一枪一旦失误,巴布鲁的人就会迅速反击,他想要脱身并不难,难的是开出第二枪,命中何遇。
瞄准镜中,何遇站在艾慕何的右侧,艾慕何和巴布鲁相对而立,巴布鲁的手枪顶在艾慕何的额头上。陆大牛缓缓调整角度,将瞄准镜的中心点对准何遇的太阳穴。
放松,再放松,尽管有几分兴奋和紧张,陆大牛还是尽量让自己平缓地呼吸,他最后一次调整瞄准镜,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出膛!
云锦书推开庄能飞,迈出了第三步。
何遇本想阻止云锦书,却因为离得远,来不及了,他在云锦书迈出第三步的同时身子一晃,撞开了艾慕何。
“砰”的一声枪响,巴布鲁开枪了。艾慕何被何遇撞开,朝左一倒,巴布鲁的这一枪落空了,子弹擦着艾慕何的耳朵呼啸而过,震得艾慕何的耳朵嗡嗡作响。
云锦书哎呀一声,左腿一麻,再也站立不稳,一下歪倒在地——她被巴布鲁的子弹擦伤了左腿。
何遇感觉左肩一麻,随后一阵剧痛传来,他身子一歪,几乎摔倒在地。
“砰!”
第二声枪声响起。
子弹擦过何遇的肩膀,余势不减,又擦过巴布鲁肩膀,击中了一个叛军的胸膛。叛军十分瘦弱,被子弹击中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子弹比枪声还快,经验丰富的艾慕何当即大喊一声:“有狙击手!”
何遇当即弯腰低头,迅速向艾慕何靠拢,目光一瞥,看到被击中的叛军穿着防弹衣的胸口被击出了一个大洞,顿时一惊:“特制子弹!”
巴布鲁也惊叫一声,二话不说躲到了树后,手枪遥指何遇:“何医生,快让你们的狙击手停止射击,要不大家一起死。”
何遇还未开口,艾慕何猛然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就势一滚,“砰”的一声枪响过后,何遇所在的地方激起一片尘土。
好险!何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被艾慕何压在身下,心中却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他双手抱住了艾慕何的后背,感觉那里湿了一片。
他来不及多想,目光一扫,发现他和艾慕何所在的地方还在狙击手的射击视线之内,当即猛然翻身,朝树后翻滚过去。翻滚了几下之后,他和艾慕何来到了树后。
巴布鲁此时也醒悟过来,知道狙击手不是何遇的人,立刻喊道:“狙击手,十二点方位。”
刚刚乱成一团的叛军立刻开始还击,手枪、冲锋枪一股儿脑地朝十二点方向倾泄子弹。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位置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死亡。在全方位火力的覆盖下,狙击手几乎没有还击的机会,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干掉。枪声持续了两三分钟后逐渐停了下来,按照常理推断,狙击手现在应该已经被打得如同筛子一样了。
巴布鲁不敢探头出去,问何遇:“狙击手被消灭了没有?”
何遇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他上前一步抢过巴布鲁的手枪,枪口抵在巴布鲁的胸口,“巴布鲁,刚才你差点杀死艾慕何,记住了,以后永远不许伤害艾慕何一分一毫!”
巴布鲁在刚才的惊吓之下有些惊惶失措,在恢复了清醒后,顿时大怒。他一把推开何遇:“何医生,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你是医生不假,但索苏刚是我的地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把他们全部带走!”
何遇寸步不让,一转身抱住了巴布鲁的脖子,手枪抵在巴布鲁的太阳穴上:“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巴布鲁哈哈大笑:“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何医生,枪里没有子弹,刚才我一口气打光了。”
何遇不信,扣动了扳机,果然没有子弹了。一错愕的工夫,枪就被巴布鲁抢了过去。
巴布鲁重新装上子弹,枪口对准何遇的太阳穴:“何医生,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但要你们跟我走,还要你们全部的物资。”
“做梦!”艾慕何冷冷地回应巴布鲁,“一个狙击手就让你们乱了阵脚。巴布鲁,你觉得我们的维和小队相当于几个狙击手?”
“尽管过来试试。”巴布鲁用手枪指了指何见,“何医生,何见是你的弟弟,对吧?你,带何见过去传话,让救援队把物资留下,人可以走。给他们半小时,多一分钟,我就杀一个人。”
一个黑人当即押着何见朝远处的车队走去。
混乱过后,虽然只有云锦书受了一点轻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但都被吓得不轻。云锦书的举动让庄能飞和夏明远十分寒心,谁都看了出来,云锦书故意迈出三步,要的就是巴布鲁一枪打死艾慕何。
庄能飞小声对夏明远说:“我所有关于云锦书的美好幻想,全都在她第三步迈出的那一刻变成了泡影。从此,女神在我眼里变成了女神经!”
夏明远微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云医生这么狠心,为了爱情,宁肯牺牲艾警官的生命。虽然说女人善妒,但也不用这样,她太自私歹毒了。”
云锦书并没有听到庄能飞和夏明远的议论,她腿上的擦伤虽不致命,但却钻心地疼。她回身一看,何遇依然和艾慕何在一起,不管怎样的枪林弹雨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不由恼怒。
“巴布鲁……”何遇回身看了云锦书一眼,眼下不是和云锦书算账的时候,尽管他很清楚云锦书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压住心中的怒火,决定改变策略:“到目前为止,对h病毒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所以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治愈感染了h病毒的士兵。我们从国内调运了一批紧缺的g材料,可以制造出一种阻碍h病毒扩散的阻碍剂。你放我们回驻地,等我们制造出阻碍剂后,我再去你们的基地帮助士兵,这才是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巴布鲁眨眨眼睛,嘿嘿一笑:“不行,放你回驻地,你肯定就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你就算抓我去基地我也制造不出阻碍剂,救不了你的人。”何遇见艾慕何的后背不断地流血,心中焦急,“艾警官受伤了,我要尽快为她医治。”
“我不要紧,死不了。”艾慕何虽然穿了防弹衣,却被特制的子弹直接划过,硬生生将防弹衣划出一道口子,在强力的拉扯下,她的后背也被拉伤了,一动就钻心地疼,并且血流不止,她试图脱下防弹衣,“何医生,你穿上防弹衣,你比我重要。”
何遇急了:“说什么屁话,谁能比谁重要?再说狙击手的子弹是特制子弹,防弹衣根本防不了。”
“不就是一件防弹衣嘛,值得争来争去?”巴布鲁从一个士兵的身上要来一件防弹衣,让何遇穿上,“狙击手已经死了,不用再担心会有冷枪,不过你那么怕死,来,穿上防弹衣,省得你们因为一件防弹衣耽误时间。”
“狙击手到底是谁的人?”何遇想起自己险些被狙击手一枪爆头,心有余悸,“巴布鲁,埃弗亚怎么没来?”
“狙击手不是你们的人,也不是我的人,是谁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我早说过了,埃弗亚是埃弗亚,我是我。在何医生眼里,我的话是不是没有埃弗亚的话管用?”巴布鲁又生气了,他又用手枪抵住了何遇的头,“从今以后,都由我说了算,以后只有巴布鲁,没有埃弗亚。”
何遇和艾慕何对视一眼,二人都隐约猜到了什么。
“怎么还没回来?”等了几分钟,不见何见回来,巴布鲁等不及了,此时天色黑了下来,看不清远处救援队的情况,他有几分焦虑,点了一根烟,“快去催催。”
“不要抽烟!”何遇总觉得危机并没有解除,刚才叛军朝狙击手的方位胡乱射击了一气,却并没有过去检查,所以狙击手是不是真的被当场击毙,他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何遇只是喊出了声,艾慕何则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她几乎没有犹豫,飞身扑向何遇,大喊出声:“小心!”
四下十分空旷,一支香烟足以成为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狙击手最显眼的目标。艾慕何腾空跃起的瞬间,在500米开外的荒野中,一朵小如萤光的火花一闪而逝。
一个狙击手再优秀,在黄昏人眼分辨能力最弱的时候也很难打准,更何况是500米开外。尽管顶级的狙击手可以在800米之内一枪命中目标,但陆大牛在叛军猛烈的还击中受了点轻伤。如果是腿上受伤还好一些,偏偏是肩膀被子弹擦伤,这导致他射击的精准度打了折扣。
何遇是根据经验判断狙击手还潜伏在暗处的,而艾慕何凭借的却是身经百战的本能。何遇只是想到了,而艾慕何却做到了。何遇被艾慕何扑倒,二人倒在地上之后才听到枪声。
一个站在巴布鲁身边的叛军被击中,他头猛然朝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叛军立刻反击,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胡乱射击。
巴布鲁气得大叫:“打,火力全覆盖,一定要打得他毛都不剩!”
可惜的是,叛军一阵乱枪过后,狙击手没有还击一枪。巴布鲁让人去搜索狙击手的下落,三名叛军走出没几步,其中一人就被一枪打死。另外两人吓得急忙躲藏,却还是接连被狙击手击中。
不过狙击手没有下狠手,两人都只是受了轻伤,一个被打中大腿,一个被打中胳膊。随后,狙击手又接连开了几枪,封锁了所有去路。巴布鲁明白了,狙击手的目标不是他们,是何遇和艾慕何。
何见回来了。
何见带回来的消息和何遇、艾慕何预想中的一样,吴平生拒绝了巴布鲁的提议,同时提出要和巴布鲁谈判。巴布鲁现在面临着未知狙击手的威胁,没有心思再和吴平生周旋,果断拒绝。
艾慕何从地上跃起,顺手拉起何遇,二人躲到了树后。二人此时也认清了局势,狙击手是冲他们来的。现在的形势格外复杂,他们一方,巴布鲁一方,狙击手一方,三方互相制衡。
“吴平生平常是不是很机智?”何遇朝何见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冲艾慕何小声问道。
何见回了何遇一个会意的眼神。
何见在离开之前就和何遇有过眼神交流,清楚何遇想让他向吴平生传递信息。谁知吴平生傻得可爱,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知道听从艾慕何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物资。
还好徐行看明白了何见的暗示,回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艾慕何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算了,不说了。”何遇知道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转移了话题,“你没有脱身的办法?”
“没有,你当我是神仙?”艾慕何不满地白了何遇一眼,“现在我们既过不了巴布鲁这关,又在狙击手的射程之内。如果除非你能说服巴布鲁不顾一切地消灭狙击手,我们趁他们双方混战的时候逃走……”
“你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何遇冷静地分析当下局势,“现在的重点在吴平生身上,可惜吴平生不够聪明。”
“你的意思是如果吴平生可以出手阻断狙击手的后路,我们还有一丝生机?”艾慕何跟上了何遇的思路,一想通其中的环节,顿时面露喜色,“还真是,何遇,你还别说,关键时候你还真有头脑。”
“最能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是我,最能和你出生入死的人是我,最和你有默契的人还是我。那么问题来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何遇背靠大树,神态悠闲,浑然不似身处生死一线的战场上。
“现在是在打仗,不是讨论感情的时候。”艾慕何想要逃避。
何遇紧追不舍:“也许下一刻我就会被一枪打死,在我死之前,我想问个清楚,也好死个明白。”何遇抓住了艾慕何的肩膀,“也许我不太会表达,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不懂幽默,不会哄你开心,不知道怎么讨好你,但我知道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是一个轻易不会动感情的人,但只要动了感情,就要有一个结果,哪怕是坏的结果。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或是哪里做错了,好不好?”
艾慕何被何遇的真诚打动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出来,何必非要问个明白?有时候糊涂一点不也很好?”
“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想糊涂,我要明明白白。”何遇不肯放过艾慕何,在爱面前,他终于不再矜持,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好,我承认是我先喜欢上了你,是我追的你,一切都是由我开始的。就算由你结束,也请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可以吗?”
“好……吧。”艾慕何咬了咬嘴唇,不经意间扯动了后背的伤,她疼得皱眉,“你是在当年四川地震中救下的一弦一柱?”
何遇的心沉了下来,他虽然猜到了一二,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猜测的一切,现在看来,怕是要面对残酷的真相了:“华年是你的前男友?”
艾慕何的眼泪夺眶而出:“当时我们已经定了婚期,他却遭遇了意外。我只知道他是为救人而死,却不知道那个人……竟然是你!对不起,何遇,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一见到你就会想到他。请你放过我,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何遇沉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你是把华年的死归咎于我。不错,他确实是为救我而死,我欠他一条命。”
艾慕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不舍,咬了咬牙,还是说道:“是的,是你害死了华年,我不会和害死我前男友的人在一起。”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何遇神情落寞,惨笑了一下,“你思华年,我已惘然,真好。”
“艾警官,对不起了。”巴布鲁举着枪走了过来,冷冷一笑,“狙击手的目标是你们,不是我。因为你们,我现在也被困住了。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请你出去吸引狙击手的注意。”
“我去!”何遇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不行,不行。”巴布鲁摇了摇手枪,“你还有用,只能委屈艾警官了。艾警官,赶紧的,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耽误了救治村民和士兵,就是你的罪过了。”
艾慕何坚定地看了何遇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到了大树外面。此时黑暗已经笼罩了大地,四下漆黑一片,除非有夜视仪,否则狙击手在500米开外,根本瞄不准。
巴布鲁哈哈一笑:“点灯,让狙击手看清艾警官的方位。”
一名叛军打开了手电,手电光一闪,照在了艾慕何的脸上。
从灯光亮起到狙击手瞄准射击,大概要有两三秒的时间,毕竟不是白天,可以随时做好准备。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手电亮起的同时,何遇突然一跃而起,飞身一扑,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艾慕何的面前。
“我欠他一条命,就还你一条命!”何遇坚毅的眼神和义无反顾的神情,仿佛在向艾慕何无声地诉说他内心的坚定。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艾慕何似乎早就料到何遇会这么做。在何遇跳到她面前的一瞬间,她双手一探搭在了何遇的肩膀上,用力一收,何遇来不及反应就被艾慕何推着身子一转,竟又转到了艾慕何的身后。
“不要!”何遇大惊,知道艾慕何想做什么,却为时已晚,艾慕何身子猛然一顿,朝前扑倒在了他的怀中。
“砰”,枪声在艾慕何倒下之后才远远传来,如索命之音,萦绕不绝。
“艾慕何!”何遇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倒在地,他紧紧抱住艾慕何,感觉到她身体的活力似乎正在一点点消失。他惊恐万分,双手不断地在艾慕何的后背上摸索,嘴里不停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中弹,你不会死,你是最顽强的艾慕何。我刚刚爱上你,你就要离我而去,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这样不公平,这样太残忍!”
声声如泣如诉。
艾慕何的身子软了下来,没有丝毫回应。何遇用力摇晃艾慕何,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艾慕何,你不能死!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我那么爱你,那么在乎你!”
庄能飞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他蹲在地上号啕大哭,一拳一拳地砸在地上:“为什么?天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一对人,非要把他们分开,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何见也是热泪长流。从小到大,他眼中的哥哥向来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过失控,也没有过失态。在医科大学第一次上解剖课时,许多人都吐得昏天黑地,何遇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许多人都觉得何遇冷酷得可怕,镇定得吓人。
今天,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何遇的疯狂,心中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感到深深的悲伤。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哥哥奔涌而出的真实情感,是他对艾慕何毫不掩饰的爱。
何见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何遇,只能不停地说道:“哥,哥,你别这样,你一直是我最坚强、最从容的哥哥。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实在是难受,真的难受……”
夏明远几乎不能自已,泣不成声地抱住了何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云锦书紧咬嘴唇,嘴唇被她咬破了她也恍然不觉。艾慕何被一枪命中,她心中有一丝庆幸和隐隐的轻松,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方才何遇纵身一跃挡在艾慕何身前的举动,让她深深地意识到,何遇对艾慕何的爱是那么的无私!她嫉妒,她痛恨,她羡慕,她无助!她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感觉到从头到脚的无望和悲凉。
巴布鲁却兴奋不已,大喊一声:“干掉他,干掉他!”虽说狙击手的目标并不是他,却也伤了他的手下,更何况谁也不想黑暗中藏着一个随时可以喷射夺命火焰的枪口。如芒在背的感觉太糟糕了,没有人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巴布鲁的手下呼啸一声,一起朝枪声响起的地方倾泄弹药。
然而为时已晚,陆大牛一枪得手,知道不可久留,而且他也看到艾慕何替何遇挡了一枪,又把何遇压在身下,他没有办法再击中何遇,当机立断,起身就跑。
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是绝对不会恋战的,击中目标固然是首要任务,及时撤离保命也是必备的素质。
巴布鲁手下胡乱射击一气,他们虽然击中了陆大牛埋伏的地点,但陆大牛已经如一支离弦之箭,片刻间就转移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一口气狂奔了200多米,逃离了巴布鲁手下冲锋枪的射程,陆大牛长出了一口气,回身张望了几眼,身后漆黑一片。
只可惜没有打死何遇,不过打死艾慕何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陆大牛心中微有一丝遗憾。何遇才是导致哥哥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艾慕何虽然亲手抓住了哥哥,却只是帮凶。好在打死了帮凶,也算为哥哥出了一口气。等下次有机会,再干掉何遇就是了。
巴布鲁这帮笨蛋还想追上来?陆大牛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轻松地甩掉巴布鲁的手下。
又一想,等回去后和埃弗亚好好商量一下,如果由他出手干掉巴布鲁,埃弗亚会给他多少好处?对,就这么办,他帮埃弗亚干掉巴布鲁,再和埃弗亚联手灭掉徐图,之后徐图的帝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未来的光明前景,陆大牛禁不住咧嘴笑了,就连没有干掉何遇的沮丧也随之减轻了不少。他加快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巴布鲁的手下朝相反的方向追去,他摇了摇头,再次轻视地笑了。
夜晚的荒野中,充满了陷阱和危机。夜晚出来觅食的毒蛇、犀牛、大象等动物,一旦惊动了它们,很难逃脱其本能的追击。陆大牛身手不凡,又熟悉各种动物的习性,才敢趁着夜色一路潜行。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毒蛇的凝视,又像是狮子锁定猎物时伺机而动的杀意。他猛然站住,弯腰侧身,倾听周围细微的声音。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一颗子弹从暗处飞出,直奔陆大牛的胸口而来。
在何见传完话被押走之后,吴平生愤愤不平地说道:“真憋屈,真想和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就算死,也是死在战场上。”
徐行望着何见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会儿:“吴警官,你觉得狙击手会是谁派来的?肯定不是巴布鲁,难道是埃弗亚?”
“也不会,狙击手的目标明显是何医生和艾警官……”吴平生还没有明白徐行的意思,他用瞄准镜瞄准了巴布鲁,“距离300米,一枪命中头部的几率在50%以上,真想一枪干掉巴布鲁。”
“吴警官,现在巴布鲁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狙击手。”徐行真替吴平生着急,怎么就不明白何见和她的意思,“我想要是艾警官和何医生在这里,他们肯定会让人从侧后方包抄狙击手。巴布鲁有求于何医生,而狙击手是想杀死何医生……”
吴平生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徐小姐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不行,我要去端掉狙击手,要不艾警官和何医生还没和巴布鲁谈判成功,就先被狙击手干掉了。”
总算开窍了,徐行忙说:“狙击手很厉害,吴警官千万小心。”
吴平生一拍胸膛:“放心,对付狙击手我最在行了。我以前担任过狙击手观察员,最了解狙击手的作战技巧了。”
吴平生本来想叫上苗晋东,后一想,还是留下了苗晋东负责在正面支援艾慕何。他独自一人绕了一个圈,潜入了荒野中,准备从后方袭击狙击手。
在陆大牛朝艾慕何开枪时,吴平生已经潜进了陆大牛300米之内。300米对一个狙击手来说足以使目标致命,只不过因为是晚上,吴平生只能大概判断狙击手所在的位置。他还没有来得及瞄准,巴布鲁手下已经开枪了,狙击手迅速撤离了。
吴平生一路跟踪,为了避免被狙击手发现,他和对方保持着300米远的距离。等巴布鲁的手下朝相反的方向追去,四周越来越安静的时候,他察觉到对方放松了警惕,就准备伺机开枪。
正好陆大牛停了下来,吴平生通过夜视仪可以分辨出陆大牛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无法准确测算出风速和温度对子弹飞行轨迹的影响,只好根据经验判断,屏息凝神。为了提高命中率,他没有瞄准头部,而是瞄准了陆大牛的胸口,然后开出了第一枪。
让吴平生震惊的是,陆大牛居然有所察觉。在他开枪的瞬间,陆大牛迅速扑倒,躲过了心脏的致命位置,子弹只打中了他的左肩。
陆大牛左肩中弹,他就地翻滚,立刻反击,朝身后连开三枪。
对方的反应迅速让吴平生吃惊不小,三枪虽是在慌乱之中所开,却指向准确,其中一枪擦着他的身子飞过,险些打中他。
陆大牛不敢恋战,反击了三枪之后,立刻忍着剧痛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草丛中。幸好对方的枪用的是7.62毫米口径的普通子弹,不是特制的大口径狙击子弹,否则他的胳膊就废了。没跑多远,前方有一条小溪,溪水不深,他折断一根水草当气管,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只露出水草的一头在外呼吸。
吴平生追到小溪前面俯身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异常。他越过小溪,隐藏了身影,静静地等了五分钟有余,确信不会有人在水中憋气,才放心地离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小溪中泛起一缕红色,只是夜色太深,他没有察觉。
等吴平生离开之后,陆大牛才从水中一跃而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定了定神,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幕后的较量,何遇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他也顾不上理会。此时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怀中的艾慕何依然一动不动,身子绵软,而她的后背正不停地涌出鲜血。
何遇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艾慕何,哭得声嘶力竭,再也没有了以往冰山一般的冷酷和镇定。他的悲痛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有个叛军看不下去了,想上前制止何遇,却被巴布鲁阻止。巴布鲁摇了摇头:“算了,让他的眼泪流一会儿,一个懂得爱、知道悲伤的男人,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何遇渐渐止住了哭泣,他脸上的悲伤一点点消退,坚毅和果断慢慢浮现,他轻轻抚摸艾慕何的头:“请原谅我没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只要遇见,永远都不嫌晚,永远都是最好的年华。”让何遇惊喜的是,他的话刚说完,艾慕何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咳嗽了几声,嘴中涌出鲜血,“你抱得太紧了,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没被枪打死,也快要被你晃死了。”
“慕何,你没死?”何遇身为医生,说出这样的傻话,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艾慕何的颈动脉,感受到艾慕何有力的脉搏,忽然哈哈大笑:“我真傻,半天都不知道摸一下你的颈动脉,真是傻到家了。不对,你怎么可能没死,狙击手的枪用的是特制的子弹,能打穿防弹衣……”
“少说两句,放开我。”艾慕何挣脱了何遇的怀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脸色苍白,脸上还有在何遇怀中留下的印迹,由于用力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她疼得一咧嘴,“子弹没打透防弹衣,卡在上面了。我被震晕了,本来没大事,被你抱了半天,晃来晃去,子弹又磨破了原先的伤口,疼死了。”
“怪我,怪我。”何遇连忙手忙脚乱地帮艾慕何脱下了防弹衣,果然在防弹衣上卡着一颗已经变了形的子弹。艾慕何后背对应的地方被子弹冲击得红肿了一片,正在流血。
“幸好不是特制子弹,要不后果不堪设想。”何遇一阵后怕,子弹对应的地方正是心脏的位置,只要穿透防弹衣,艾慕何必死无疑,“估计是狙击手的特制子弹打光了,艾慕何,你真命大。”
“幸亏命大,否则还听不到你刚才的一番真情告白。”艾慕何扭了几下肩膀,直视何遇,“是不是后悔遇见我了?”
何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为什么替我挡枪?”
“傻瓜,如果是你中枪,我只能眼睁眼地看着。如果是我中枪,你是医生,你还可以救我,至少可以多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你才是傻瓜!就算我赢得了整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我的心又该围绕谁转?”何遇怜惜地抓住了艾慕何的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过了你心里的那一关,不再计较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没那么容易!”艾慕何甩开何遇的手,在夏明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那件事情我和你没完,咱们要算一辈子的账。你等着,有你好日子过。”
“好了,好了,你们的情话等以后再说,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巴布鲁一把抓住何见,把枪抵在何见的太阳穴上,“刚才说过了,半小时的时间给你们,我要人也要货,现在时间到了,货还没有送到,那么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钟我就杀一个人,先从你开始。”
“不要!”何遇大惊失色,想要冲过去,却被几个叛军拦住,他冲巴布鲁大喊,“不关他的事,我跟你去救人。你要是杀了他,我死也不会帮你。”
“是吗?”巴布鲁轻蔑地笑了笑,“杀了你弟弟,还有艾慕何。何医生,你的弱点太多了,我随便抓一个你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除非你让救援队把货全部给我。”
一边是救命的物资,一边是弟弟的生命,何遇左右为难。何见咬了咬牙说道:“哥,不用管我,货说什么也不能给巴布鲁。”
“闭嘴。”巴布鲁大怒,一枪砸在了何见的脑袋上,何见的头顿时鲜血直流。
何遇忍无可忍,上前一冲,却被一个叛军一枪托打了过来。他侧身闪过,朝艾慕何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右手一探一收,就将叛军的手枪抢在了手中;随后一脚踢出,将叛军手中的冲锋枪踢飞;再一个侧身,将叛军挟持在手中,手枪对准了叛军的脑袋。
被踢飞的冲锋枪在空中划过,被艾慕何完美地接在了手中,艾慕何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巴布鲁。
巴布鲁的手下顿时全部举枪,枪口指向艾慕何和何遇。
何遇冷笑:“大不了同归于尽,想抢中国的物资,做梦!”
“同归于尽?”巴布鲁毫不犹豫地朝何遇脚边开了一枪,激起的碎石飞溅到众人面前,“想得美,你们没有资格和我同归于尽。”
众人大惊。
何遇后退几步,咧嘴一笑:“够狠。巴布鲁,不如这样,我们保证优先并且尽最大可能抢救你的士兵,并且我们全部跟你走,你让其他的人把物资送回驻地,由驻地的医生制造阻碍剂……”
“不行,我说过了,人和货我都要。”巴布鲁恶狠狠地说道,“下一枪可就不一定打哪里了,你们没有时间了。”
“不要杀他。”谁也没有想到,云锦书缓步走到了巴布鲁面前,推开何见,“巴布鲁,你想杀人就杀我好了。”
何见愣住了:“云医生,你……”
庄能飞也是一脸愕然:“云医生,你做什么?”
云锦书惨然一笑:“事情闹到现在,都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就应该由我一个人承担。”她抓住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开枪,开枪!”
巴布鲁愣了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手上一疼。他的手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顿时大怒,一枪砸在了云锦书的脑袋上:“臭女人,敢害我,我一枪打死你。”
他举起手枪对准云锦书的头,正要扣动扳机,却发现手不听使唤了,不但发麻,还失去了知觉,手枪再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你,你……”巴布鲁惊恐万分,“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锦书诡异地一笑:“巴布鲁,你中了毒,如果不在十分钟内解毒,你就没命了。想让我给你解毒,你就放了何遇、艾慕何他们。”
“不行!”巴布鲁咬牙切齿,“要死一起死!”
“好,那就一起死!”云锦书寸步不让,紧抿嘴唇。
僵持了片刻,巴布鲁认输了:“好,我可以放了何遇和艾慕何,但你和何见还有她,必须跟我走。”他一指夏明远。
“我没问题。”云锦书看向何见和夏明远。何见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夏明远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