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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团上前来压着云杉便向外走,云杉尖声惊叫起来,又哭又喊:“娘娘,皇后娘娘开恩!嫔妾并未做过!嫔妾是冤枉的!是懿妃与婉嫔见嫔妾与娘娘交好,刻意构陷嫔妾!娘娘您开恩!皇后娘娘开恩呐!”
“慢。”皇后并未因她撒泼发疯而开口,反倒婉媃语气和缓止了侍卫手上动作,口中淡淡叹道:“皇后娘娘若要处置云杉,还且听嫔妾述完这一事再做打算。”
云杉行此事已是死罪难逃,可皇后私心里也想知道她究竟还做过些什么令人恶心的事。于是她凝眉看向婉媃,扬眉颔首示意。
婉媃微微侧目,向着云杉桀然一笑,而后冲殿外扬声道:“把人带进来吧。”
一身着官服的男官拂袖入内,向皇后与诸位嫔妃恭敬行礼。皇后睇了他的官服一眼,旋即便知来人是礼部小官:“礼部的人与这事何干?”
云杉见男官入内,面色显然更为惊惧,她双腿不住打颤,若非侍卫压着,恐下一刻便要瘫倒在地上。
婉媃瞥云杉一眼,而后向皇后沉声道:“此事与礼部无干,可皇子丧仪一事,却是由礼部操持。此人名魏职衷,是主持承祥丧仪的礼官,想来云常在应是与他熟稔的。”话罢,她行至魏职衷身旁,令色道:“如今见了皇后娘娘,便将你所见之事一五一十诉之。”
魏职衷摆襟跪地,惶恐开口道:“当日四阿哥骤然患疾薨逝,合宫上下一片哀声。微臣领责妥帖置办四阿哥丧仪,四阿哥所患疾症是传染性极强的疠风之症,微臣不敢怠慢,只得将四阿哥生前所用之物一并焚了永绝后患。可却此时,阿哥生母云常在向微臣痛陈,她与四阿哥母子情深,如今孩子去了连个念想也不给自己留下,心中实在难受。微臣见她涕泗横流哀嚎痛陈,不免生了恻隐之心,便令她可取四阿哥生前用过一物留作纪念,可必得交由造办处仔细清洗除毒后方可留用。当日云常在所取之物为小阿哥床榻上铺垫的御龙锦布,微臣亦是后来才得知,云常在并未将此物拿去让造办处清洗,而是兀自拿回了宫中......”
皇后大惊,眸底现出一片深沉如夜色的昏暗:“你接着说!”
魏职衷并不收回自己直视皇后的目光,神色微有殇情坦然道:“后来直至二阿哥薨逝,微臣随礼部侍郎一并安排阿哥丧仪时才偶然发觉,阿哥床榻之上所铺着的那块御龙锦布,却是像极了当日四阿哥床榻之上那块。”
话未落,但听云杉声嘶力竭呼喊着替自己狡辩道:“你胡说!那御龙锦布宫中阿哥所用款式人人尽相同,你何以将此事攀扯到我头上?”她冷言觑着婉媃,颤抖着手指指向她:“还是你收了贱人的好处,必要置我于死地?”
婉媃摇一摇头,冷冷道:“云杉,少时你与本宫同在钮祜禄府邸,本宫学书时有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日你曾问过本宫此句为何意,现下是日子久了,混忘了吗?”
容悦一双明眸骨碌一转,嗤笑一声道:“云常在到底是下人出身,心里没些个宫中嫡庶尊卑的规矩。皇后娘娘诞育的二阿哥是嫡长子,怎会与你所诞育的四阿哥同用一样的御龙锦布?四阿哥所用御龙锦布虽与二阿哥表面一样,可暗缝龙纹的绣法却大相径庭,连龙纹也大不相同。旁人粗看无甚区别,可魏大人是礼部的官员,他断不会将两者混淆。”
魏职衷应声接道:“娴嫔娘娘所言极是,二阿哥所用御龙锦布乃为蜀绣织法,且金线更为细密,密度也更高些。而四阿哥所用御龙锦布是为湘绣织法,二者除去针脚不同,连着图案也有细微的差距。因着二阿哥嫡长子的身份,纹绣龙纹为五爪,而四阿哥身份低微些,则纹绣龙纹为四爪。这些事是微臣平日里瞧惯了的,必不会有所错漏。”
云杉还欲狡辩,可清月却似想起了什么,口中‘呀’了一声,忙跪地向皇后道:“皇后娘娘,云常在与您投诚,三日里有两日皆在咱们坤宁宫耗着,她常接着自己丧子的幌子亲近咱们二阿哥,二阿哥发病前那几日,她更是殷勤日日前往。”她说着痛哭向皇后叩首:“皇后娘娘,奴婢该死,是奴婢疏忽,令歹人有了可乘之机,这才夺了咱们二阿哥的性命!”
皇后眸子干涩发红,她神情悲怆,用力挤了挤眼睑,而泪却是哭干了般躺不下一滴来。她暗暗垂眸,以极低的声音向云杉问道:“本宫问你一句,你这心思,可有人指使?”
云杉一味磕头如捣蒜,铁证之下,她除却说自己冤枉,再无旁话可说。
懿妃半眯眼,含了一瞥朦胧而隐秘的笑意看向云杉:“是你装神弄鬼祸乱宫闱为人所冤,是你护甲藏毒毒害皇后为人所冤,还是你自取病物谋害嫡长子性命为人所冤?”
懿妃一连串言辞慷锵的问句慑了云杉的心魄,她支支吾吾,半句话也说不全。
“如今慧妃薨逝,本宫瞧着这后宫里再无人有这般歹毒心思。”懿妃冷笑走向云杉,气势凌人俯下身来,一手紧紧捏腮托起她的下颚,神色骤变阴郁,厉声道:“你如此戕害皇嗣毒害中宫,明眼人瞧着都知道你是要将承祥的死算在皇后娘娘头上,他自己福薄短命,与皇后娘娘何干?”
懿妃这话令本还沉浸在承祜被人谋害至死的怒哀中的皇后猛然回过神来,云杉如此接二连三算计自己,为得便是当日自己害死了她的孩子。
如今事破,她难免不会玉石俱焚将此事交代出来。
皇后端正容色,脖颈微微后仰,蹙眉端详着云杉:“你若心中愤懑,要将承祥与承庆的死,算在本宫疏忽管制后宫的责任上,你只算计本宫便是了,承祜同为稚子,他有何辜?”皇后阴冷的眸色直逼云杉,似是夺人魂魄的符剑,令云杉不寒而栗。
“左右你今日也难逃一死,你若交代个清楚明白,本宫还可格外开恩,只祸及你一人。如若不然,承祥的龛位仍奉在钦安殿,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