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新植了双蒂金桔,是顶先的喜气。
金桔树上,每蒂结双果,双果相依偎,颇有男女情好事态。
婉媃见着这一奇景,欢喜命霜若将盆栽挪在正殿供奉着,霜若见她喜上眉梢,便依着吩咐将盆栽挪入了殿内,复喜道:“合宫就得了这么一株,皇上便赏给了娘娘,奴婢瞧着也是稀罕。”
婉媃以护甲轻缓挑弄着枝叶,不觉奇道:“若是独一株两株便罢了,奇在满树三十二蒂,蒂蒂双开双结,想是花鸟司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再如何的好心思,也都是皇上为着娘娘的。”
婉媃哑然一笑,睇一眼亦是含笑的霜若:“好生养着,待果子熟了摘下来,本宫与皇上品一品,瞧瞧滋味如何。”
说着又环顾殿内一圈,疑道:“总觉着今日少了些什么,云蝉呢?晨起便不见她来伺候。”
霜若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往日里云蝉姑娘都是最早入宫侍奉娘娘起身的,今日不知怎地迟迟不见人影。”
婉媃默了片刻,略带忧思道:“前日里本宫见她咳了几声,可别是染了风寒病下了。等下无事,你去她庑房瞧瞧。”她眉头一挑,向霜若隐秘一笑:“若是患了病,便去请白长卿医着吧。”
霜若颔首应下,顺手剥了个乳橘递给婉媃,慢悠悠道:“也是娘娘心善,这样的事儿,若是搁在旁人宫中,还不知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宫女本就是可怜人,本宫待云蝉如此,待你亦是如此。”婉媃虚握了霜若的手一把,含笑道:“他日若是遇见了心仪之人,大胆告诉本宫。本宫自会替你做主。”
霜若面色一羞,低垂眉眼摇头道:“哪里的话,奴婢自先帝时已侍奉宫中,如今三十出头的年岁,怎还会生出那般妄念?”
婉媃进了两瓣乳橘,蹙眉道了句酸便搁置在一旁,取了素巾擦手后,方才缓缓打趣:“哪里是妄念?这事儿讲究着缘分,不过从前你们一直勤谨侍奉,拘着性子罢了。细想想,这一生若无一倾心之人,临了总是要遗憾的。”
霜若娇羞一笑,转了话锋道:“娘娘与皇上情好,自是没有遗憾。”
话音未落,却听外头李印尖着嗓子唤了婉媃数声,待二人回首时,人已然至了殿内:“娘娘,坤宁宫传来信儿,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即刻走一遭。”
婉媃满腹狐疑,遽然起身问道:“晨间请安后还与长姐闲聊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事要说。如今人方才回宫便唤的这般急,可是出了何事?”
“奴才打听了,可坤宁宫的宫人与乾清宫一般,都是个顶个的口风紧,左右也问不出什么来。”李印渐沉下声来,隐秘一句:“想来应是出了什么大动荡,合宫中嫔位以上的娘娘都被请了去。”
婉媃旋而眉头微蹙,吩咐霜若备轿速速赶去。
入坤宁宫时,懿德端然上座眉目凝阴,容悦次座之面色亦是不豫。
婉媃细细打量了诸人一番,说是同邀了嫔位来见,可殿内却独站着珞馥一人乃为贵人位份。
婉媃来不及多想,便在众人目光牵引下向懿德一拜行礼,恭敬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懿德面色凝重瞥了婉媃一眼,口中虽命她平身,可语气渐却平添了几分肃然。
待婉媃入座后,珞馥似是急不可耐跪地道:“皇后娘娘,如今婉妃娘娘已到,您可得当着咱们的面询问清楚了,莫要为着她是您的亲妹便蓄意包庇。”
懿德肃声道:“本宫如何行事不需你置喙,你且好生入座罢。”
听了这话,婉媃心头更升疑云?
自己犯了怎样的错事,得珞馥口中‘蓄意包庇’如此言重?
莫不是旁人又以奸计构陷?
殿内存了须臾的静默,懿德微微端坐身子,挺直脊梁冷言向婉媃问道:“婉妃,本宫问你一句,宫中婢子所犯私通之罪,罪当如何?”
婉媃顿觉不妙,不自觉将懿德口中言语与云蝉同白长卿相好一事联系起来。
可二人素来知轻重,或有亲昵也只在自己宫中,断不会为旁人所知。
碍于众人都瞧着她,她到底不好替辩,只得恭谨道:“宫人私通,其罪......当诛!”
“好!有婉妃娘娘这句话便好!”珞馥忽而粲然一笑,于袖间扯出一条腰带掷在婉媃面前:“娘娘可识得此物出自何人之身?”
婉媃瞥了一眼,摇头道:“寻常女子腰带,本宫如何可知?”
珞馥笑意更浓:“婉妃娘娘不知,可这事儿却要把嫔妾吓得半条魂都飞了去!嫔妾路过娘娘宫中云蝉庑房,忽而问得其内一片yin,,秽叫喊声,正附门侧耳欲听个真切,却见一登徒子坦,凶,露汝(脑补)从内奔走而出!定睛一瞧,当真稀罕,却是常年侍奉在娘娘宫中的太医白长卿!再往内里一瞅,贱婢正一脸怡然不知足的模样,赤条条瘫在榻上意犹未尽忆着方才欢愉!”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露骨,引一众嫔妃蹙眉遮目,百态皆羞。
尤是婉媃面红耳赤,虽只云蝉与白长卿情好,可二人的性子自己可算是知根知底,若说这事儿是他二人做下,自己断然不信。
“珞贵人说话掂量着些分寸,宫女太医虽是伺候咱们的,可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人。你这般恶意中伤,可知不妥?”
“他们若要脸面,怎会做出那般寡知廉耻之事?”珞馥气焰更盛,刻意扬高了声调:“这事儿长街上的宫女太监都是亲眼瞧见了的,我还能冤了他们去?”
她翩跹起身,继而向懿德跪地一拜,沉声道:“皇家禁院,天子脚下,犯下如此银乱罪行,将皇上脸面置于何处?还请皇后娘娘肃清宫闱,即刻处死那两名狗男女,已平非议!”
“不可!”婉媃乱了心智,亦离座跪地道:“皇后娘娘,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
珞馥厉声打断了婉媃的话:“人证物证俱在,如何从长,岂容计议?”说着,又环顾四下,巧言撺掇起旁的嫔妃:“咱们都是伺候皇上身边儿的贴心人,这事儿关乎皇上清誉,各位姐姐们便是打算充耳不闻只当圣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