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珍姑姑胡说!”胤禛孩子气般扯着嗓子辩驳道:“额娘很疼我的!额娘她......”
“疼你?”雀珍鼻尖一嗤,一脸嫌恶道:“今儿不该说的话姑姑也得与四阿哥你说上一说。你长这么大,细想想德妃娘娘来宫中瞧过你几次?每每德妃娘娘来咱们宫中,还都是咱们娘娘迫着她她才肯多留一会儿。她心里只有你的六弟胤祚,四阿哥不常出宫是见不着,姑姑每每去阿哥所时,都能见着德妃娘娘陪着你六弟玩耍喜乐。”
她喟然长叹,满眼心疼看着胤禛:“你六弟小你两岁,如今四岁的年纪也入了尚书房,你平日里放课时候没见你六弟都是由着德妃娘娘身旁的飞燕姑姑接回阿哥所的吗?阿哥所有专门照顾阿哥们的嬷嬷,为何德妃娘娘自己最贴心的的人去接六阿哥而不接你,这里面的事儿四阿哥你年纪小,总是瞧不真切的。”
虽这般说,可胤禛口中仍是不住呢喃着不信这事儿。
雀珍也不多言语,替他掖好被角摇头道:“四阿哥好生歇着,今儿这话您只当没听过。若是皇贵妃娘娘知道了,定要训斥姑姑了。”
其实自胤禛养在容悦膝下后,她因忌惮着琳兰依附婉媃,想以子嗣要挟与她,常常不让她见自己的胤禛。即便是琳兰请了皇上的旨意,容悦也不过令她们母子相聚一小会便着人来赶。
为人母的,又是自己的头胎,哪里有不真心疼爱的道理呢?
从前胤禛入尚书房时,琳兰不便自己出面去接,便命飞燕一路妥帖照顾着,哪怕是从边儿上看着胤禛也好。
只是容悦势大,她身旁伺候的宫人也各个狗仗人势目中无人。
飞燕去了两次,每每都是挨了雀珍或双福的打,红着脸回来。
一来二去,琳兰渐渐也不敢再命人去接胤禛放课。
胤禛患病的第二日,合宫请安时容悦破天荒独留了琳兰,并与她说明了胤禛的病情,特命她今日可去瞧一瞧孩子。
琳兰听了这话一时欢喜疯了,也不细想容悦何时会这般好心,谢了恩飞也似的跑去了寝殿。
彼时胤禛正被雀珍伺候着喝药,闻听宫人来报琳兰来了,欢喜的放下了药碗直对雀珍说:“姑姑瞧,我说了,额娘是心疼我的!知道我生病这不就赶来了?”
雀珍只是笑笑,又吩咐胤禛一遍昨日的话端然不可与琳兰说去,否则自己可要讨打了。
只待胤禛应下她的话,她才急急出宫,迎了琳兰入内。
琳兰见着胤禛,心下悲喜交加,端直垂泪:“儿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胤禛怕着琳兰伤心,连连摇头:“昨日里难受些,好在佟额娘照顾儿子细心,儿子今日好多了。”
琳兰将胤禛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笑容安然恬静:“好儿子,额娘可想你的紧。”
胤禛亦笑:“儿子也想额娘。”
母子二人闲话片刻,琳兰想着胤祚如今入了尚书房,胤禛为他亲兄又机敏聪慧,无事多教导着胤祚也是好的。于是笑道:“听你六弟说与你相处的极好,平日里得空也多教一教你六弟,你是他的兄长,凡事都要比着例子给弟弟瞧,明白吗?”
自己尚病着,琳兰说不了两句便攀扯到了胤祚身上,胤禛心头自然有些许不豫,可还是佯装欢喜应下了她的话。
却此时,忽有一面生内监面色局促入内,见了琳兰不由分说便跪下:“奴才阿哥所小德子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六阿哥他......他玩耍时不慎跌入御湖里去了!”
“你说什么?”琳兰大惊,遽然色变,急忙道:“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内监将头颅埋得极低,怯懦道:“人救上来挪回了阿哥所......现如今高热不退,奴才......”
“糊涂东西,平日里怎么照顾六阿哥的!”琳兰霎时松开了抱着胤禛的手,面色焦急对他说一句:“胤禛乖,好好儿养病,额娘得空再来瞧你。”
话落,人足下生风便向阿哥所赶去。
她心中慌乱不堪,耳畔似被风堵住,丝毫也未听见她离宫后,胤禛在殿中声嘶力竭哭喊着叫着:“额娘!额娘你回来!额娘!”
彼时容悦正在寝殿内有着裘齐替换伤药,雀珍莲步入内附耳一句:“娘娘,四阿哥在寝殿发了好大的脾气,将东西砸了满地。嬷嬷们让奴婢来问问您的意思,可要去瞧瞧?”
容悦静默不语,只待裘齐换好伤药后扬手命他退下,闲闲将自己翻起的袖口卷好,冷笑道:“去告诉嬷嬷们,本宫病着虚弱得很,可挪不动步子去瞧他。”
雀珍狡黠一笑,颔首道:“奴婢想着娘娘的心意,已经如此回了嬷嬷。”
容悦唇角扬起‘嗯’了一声,却在挪动手臂时伤口吃痛忽而蹙眉。
雀珍见状忙道:“不过是做戏罢了,四阿哥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懂这些?娘娘何必在自己胳膊上划那样深的一道口子?奴婢瞧着都心疼。”
容悦将臂膀微微抬起,睇着包扎好的伤口桀然一笑:“你懂什么?本宫身上划裂的伤口越深,胤禛与德妃的嫌隙也便越大。从今往后,只怕是本宫日日让德妃来宫中瞧胤禛,胤禛也不愿再同她这个亲额娘亲近了。”
“还是娘娘好筹谋。”雀珍笑成了一脸奴才样:“有着娘娘为他奋不顾身与德妃为胤祚分不过身对比着,四阿哥心里如何都是不舒坦的。否则他那样懂道理的孩子,怎会在宫中大发雷霆?”
容悦诙谐一笑,搭了雀珍的手一把徐徐从暖座上站起:“本宫乏了,且歇一歇。要人盯着胤禛,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然另一头,琳兰连轿也未乘一路飞奔入了阿哥所,见着伺候胤祚的嬷嬷们正在庭院内笑着闲话,气闷斥责道:“六阿哥成了那副模样你们还笑得出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仔细本宫要了你们性命去!”
当头的嬷嬷一脸狐疑,却还是跪地回了琳兰的话:“奴婢不知娘娘说些什么,六阿哥用过午膳方睡下,您......”
琳兰闻听此话心中旋然一紧,待她急着步子入了殿内,见榻中正恬然睡着的胤祚,方才知晓自己是中了容悦的挑拨计谋。
可这样的事儿,胤禛那样的年纪,如何能听她解释?
即便可以,今日之后,容悦怎还会允许她见胤禛一面?
她痴愣立在原地,只恨自己痴傻,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