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你们等,今儿四更,明儿两更。
“贵妃!莫要放肆!”
皇上厉声呵斥一句,而后吩咐御前内监将婉媃压下。
三名内监将婉媃死死按在地上半跪着,婉媃死命挣扎,面目略有狰狞瞪着皇上道:“皇上可是又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
皇上并不回话,只冲云蝉扬声道:“你接着说!”
云蝉捂着烧红面颊瘫坐在地上不敢言语,还是容悦搀了她一把柔声劝慰几句,她才敢接着说下去:“其实原先傅太医已经知晓了这里头的事儿,他本欲告知皇上,怎料贵妃娘娘求他宽限自己一日,只说自己会亲自将这事儿告诉皇上去。傅太医心善,允了贵妃娘娘,却不想人夜里出宫回府,便被贵妃娘娘寻了暗手给戕害了!”
“云蝉!你说些什么,你怎能这般颠倒黑白?本宫到底待你不薄,你......”
“贵妃你急什么?”容悦气定神闲拦住了婉媃的话,又向皇上福礼道:“皇上,云蝉手中是有铁证的。”
她冲云蝉使了个眼色,云蝉旋即会意,从袖间掏出一张布满褶皱的素纸,交由李检呈给皇上。
皇上展开阅之,怒意横生,竟拍案起身指着婉媃骂道:“贱妇!想不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枉朕如此宠爱你,你却......”
婉媃震惊到无以复加,泪水不住在眼眶内打转:“皇上,臣妾并未做过!”
“你没有?”皇上快步从御座上走下台阶来到婉媃身前,将纸张摊开近乎贴在她面上咆哮道:“你自己看!自己看!”
婉媃这才瞧见,其上所书不过简短两行话。
‘东城三里巷,傅府必经之路,适时下手,必不留活口’
而这字迹,却与自己无二。
她顿觉如麻雷灌顶,四肢僵硬,舌尖打颤,半句话也说不出。
皇上将那纸张揉成一团生硬掷在她脸上,随后闭目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朕如何都想不到,你竟如此不堪。”
他语气失望至极,仿若再不愿与婉媃多言语一句。
久未发声的仁宪太后向来与婉媃交好,不成想如今也厉色厉声,不留情面道:“皇帝,皇额娘确是为人谋害至死,这事儿不体面,也不干净,传出去只会要人觉着皇帝家事污秽不堪,伤了爱新觉罗家的颜面。可这事儿若一味瞒着,不重责重罚贵妃,又如何能对得起皇额娘在天之灵?依哀家的意思,后日是皇额娘薨逝一月之期,便于此时,告天下贵妃追思皇额娘之甚,随着一并去了罢。”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逼着皇上将婉媃处死。
婉媃听完仁宪太后一语,身子瘫软低俯在地,原本擒着她的内监也因此撒了手,静静在旁盯着她。
她再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双眸无神,整整绝望落泪。
皇上与她对视良久,终存了几分不忍道:“朕到底与你是有胤䄉这个孩子的,多年情谊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忘怀。你如今做出这般十恶不赦之事,谋害皇祖母,便像是用尖刀一刀一刀剜在朕的心尖儿上。朕再疼你,再宠你,也得给皇祖母一个交代,以慰她在天之灵。”
皇上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近乎一字一句道:“如今回宫去罢。好好儿陪陪孩子,三日后,朕会赐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婉媃听罢,冷笑不止。
她强撑着起身,轻声向皇上道:“皇上果真这般无情?不过贱婢几句妄语,一张可以随意临摹的字条,便要置臣妾于死地?这些年的温情蜜语,宠爱无双,尽数是骗着臣妾哄着臣妾的吗?”
皇上摆一摆手,令道:“朕不想再与你纠缠半句。来人,将贵妃带下去!”
内监上前欲押送婉媃回宫,却不料被婉媃一把推开怒声道:“本宫自己会走!”
她行到容悦与云蝉身旁,目露寒光盯着她二人,切齿道:“你们且等着自己的报应!”
话落,一路疯魔笑着,跌跌撞撞离了乾清宫。
是夜,皇上将容悦留宿在了乾清宫。
二人并未有肌肤之亲,只是似寻常老夫老妻一般平躺在榻上。
皇上紧握着容悦的手,孑然长叹道:“朕不知,何以婉儿会变成这幅模样!那般阴毒,刻薄,颇擅心机。遥想从前与她初见,还是温柔雅情如水一般的女子。”
容悦柔声劝道:“人都是会变的。皇上莫要想这许多,总还有臣妾一直陪在您身旁不是?”
皇上颔首,将她手握得更紧些:“是你,也唯有你,数十年如一日陪着朕,性子也一直温顺和敬。皇祖母离世前几年,若无你替她摩挲穴位暂止疼痛,还不知她要遭多少罪去。”
“本都是臣妾份内之事,皇上与臣妾之间不必说这些,倒显得生分。”容悦偏过头来倚在皇上肩胛之上:“臣妾与婉儿到底相识一场,是同入宫的情分。虽然后来因着许多事儿生了嫌隙,致使彼此心意想法背道而驰而渐行渐远。可瞧着她一路走到今日,一步错步步错,臣妾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她说着,有盈热的泪落在皇上肩头。
皇上颇为疼惜替她抹去泪痕,亦无奈道:“你最是重情之人,不若这般,那日你亲自去送一送她罢。总也要她上路前没那么孤单。”
容悦口中轻‘嗯’一声,将头埋入皇上胸前更深些。
于皇上看不见她面容的角度,怡然笑了。
晚间琳兰得知变故后慌得失了神,先是赶去长春宫欲见一见婉媃一问究竟,却不料长春宫已然被封宫,何人也不得出入。
无奈之下只得赶去乾清宫向皇上求情,可梁九功拦着不让她入内,她便股不得自己还未出月的身子跪地呼喊:“皇上!臣妾求您三思,贵妃娘娘决计不是那样的人,她定是为人所冤!皇上,臣妾求您三思,饶恕贵妃姐姐一条命,以免大错铸成,追悔莫及!”
她一璧痛陈,一璧叩首。
额角磕出了血来,也得不到皇上半句回应。
梁九功看着不忍,于是苦劝道:“德妃娘娘您这是何苦?您有着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您犯不上搭上贵妃那样的忌讳呐!”
琳兰抹一把泪看着梁九功,沉声道:“梁公公,你与本宫说句实话,这事儿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梁九功无奈摇头,长吁短叹道:“娘娘也不是不知皇上如何看重自己与孝庄太后的祖孙情分。攀扯上了孝庄太后的死,凭谁......”
“那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