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婉转伤情,令人闻之心碎。
婉媃并不转眸,也只那哭声是由着卓岚发出的。
卓岚仍端正跪在地上,一手掩面嘤嘤而泣:“太子殿下,莫要再为着嘉娘娘与贵妃娘娘顶嘴了。”她落了这一句话,忽而叩首连拜婉媃,委屈道:“娘娘,一切都是嫔妾的错,求贵妃娘娘责罚嫔妾。”
婉媃冷眼瞧她正要发话,胤礽却已离座起身快两步护在了卓岚身前将她搀扶而起:“嘉娘娘安心,您是皇阿玛心尖儿上的人,亦是儿臣的庶母,有儿臣在,无人可伤着您。”
他搀扶着卓岚,头也不回便要向宫外行去,这一举算是彻底激怒了婉媃,她赫然起身指着长春宫宫门,肃声道:“来人呐,将太子押送回毓庆宫,留下嘉嫔!”
话落,殿内外内监齐齐上前,还未动手便听胤礽怒喝道:“谁敢?瞧仔细了,本宫是太子!”
见内监怔在原地有所顾忌不敢上前,婉媃又道:“太子要走随意,可今日嘉嫔一定要留在长春宫,何人来也不能将她带走!本宫问话嘉嫔是后宫事,太子如今这般,是要代你皇阿玛来替他整治后宫吗?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放肆?”
胤礽闻罢虽心底也有些生怕,可奈何这么多人瞧着,他又是个孩童,极重面子,自不能示弱:“儿臣并非要替皇阿玛整治后宫,而是为着婉娘娘清誉顾虑,还请婉娘娘三思。”
婉媃一步步行到胤礽身旁,伸手拦住他面前的路:“本宫无需太子为本宫顾虑,你擅闯长春宫闹出这么一遭事儿,你与本宫之间孰是孰非待皇上回来自有定夺。至于你如今想带走嘉嫔?”她目光荡在嘉嫔楚楚可人的美人面上,冷哼一声:“本宫告诉你,本宫拿嘉嫔没办法,可她身边那个狐媚婢子,本宫定不饶恕。”
她将拦在胤礽身前的手倏然放下,背对着二人泠然道:“嘉嫔今日若这般踏出长春宫门,那婢子便不必带去慎刑司问罪了。”她语气透着森然的寒意,忽地发狠,一字一句道:“便就地处置,绞杀了去!”
“儿臣担保贵妃娘娘不敢。”胤礽见婉媃执拗如此,非但未有丝毫退却,反倒愈发恣肆起来:“贵妃娘娘可别忘了,儿臣是昔日的储君,是大清来日的帝王。您今日若要执意为难嘉嫔娘娘与鸢鸢姑娘,来日儿臣登基,可莫要怪儿臣为难您。”
这话说的委实大逆不道至极,连卓岚闻言也吓了一跳,赶忙道:“太子殿下不可胡言乱语!”
婉媃怔怔回首,眉眼凝成一跳幽暗的缝隙觑着胤礽:“蠢货,你皇阿玛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胤礽笑道:“皇阿玛能封了您这样狠辣之人为贵妃,还有何事足以令娘娘觉着稀奇?”
他的话愈发放肆,也算彻底激怒了婉媃。
她本念着胤礽嫡出的身份对他多有忍让,可不曾想为着护那相识不过几日的婢子,连这般尊卑不分的糊涂话也能宣之于口。她转过身来,面上换了厉色,一抬手令道:“来人,将太子即刻拿下,重责三十大板,本宫今日要好好儿替皇上管教他这个狂妄自大的嫡子!”
胤礽听了这话只当她是糊涂了说了胡话,自己的身份,论着宫中谁人也不敢对他动手。
云蝉与霜若亦从旁劝慰婉媃:“娘娘,这可使不得,太子年幼他,他......”
“年幼?”婉媃怒目向两人:“皇上如他一般大时可都设计除了鳌拜去,瞧着他呢?”
云蝉急了,贴着婉媃耳畔附耳言:“娘娘,若是得罪了太子,他日皇上殡天......这......”
婉媃并不理会她,只将目光悠悠荡在一众不敢上前的内监身上:“耳聋了吗?本宫要你们将太子拿下!若再愣着,仔细本宫一一发落了去!”
这话落,内监们纷纷骨气勇气,铆足了劲向胤礽扑去。
胤礽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可双拳终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擒住。
卓岚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和着胤礽的叫骂声,跪地向婉媃求恕道:“贵妃娘娘,都是嫔妾的错,您莫要与太子置气!嫔妾......”
“本宫准你说话了吗?”婉媃俯下身来,一把捏住她棱角分明的下颌,迫近她道:“陈卓岚,本宫尚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今日见胤礽如此,本宫便笃定你与你那婢子皆非省油的灯。”
胤礽被内监们缚在长挑椅上,怒极瞪着婉媃骂道:“本宫瞧着合宫里最不省油的灯便是你钮祜禄氏!待皇阿玛回来,本宫定要向皇阿玛说明今日事!妖妃当道,国何以安!”
婉媃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定声道了一字:“打!”
持棍的内监想也未想便在胤礽的后臀上下了棍,虽说也留了几分情面,可胤礽到底是自幼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少爷命,哪里能受得住这份苦楚?
不过打了十数棍,人已经虚汗连连,叫骂声也弱了下去。
霜若瞧着情况极了,赶忙劝道:“娘娘,可打不得了。若真出个三长两短,皇上回来咱们也没法交代!”
婉媃一把松开了卓岚,起身扬手令内监停刑,而后吩咐人将虚力的太子抬回东宫去,唤了太医去帮忙医治着。
待人散去,独留卓岚跪在地上。
“本宫问你,蕴皙是不是你害死的。”
卓岚惊恐摇头:“不......不是嫔妾,贵妃娘娘,真的不是嫔妾!”
“不是你?”婉媃耸肩冷笑:“嘉嫔,你还打量着要懵本宫吗?本宫私下里查过,那日全月宴上,独你一人以饮醉酒为由,跌跌撞撞入过蕴皙的寝殿。嬷嬷说你并未停留多久,只扬着绢子逗了蕴皙片刻便走,可除却你,再无人直接接触过蕴皙!人人都以为蕴皙的死,是因为服食了那碗添了鹤顶红的汤羹,可谁人会知,是你一早便将鹤顶红喂到了蕴皙口中,只因她有吐奶的症状,未吞咽下去,才未及时发作!后来德妃喂她汤羹时,她唇角的鹤顶红便落入了匙中,混着汤羹存了毒,这才毒发身亡!因此,那碗羹才会许多人食过皆无事,只蕴皙进了两口,便中了鹤顶红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