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大神说更新了作者发疯日常,请各位小可爱去笑哈哈哈哈)
沈夜微笑着坐在婉媃身边,取过茶盏来置于清水中仔细擦拭干净,才添一盏温热的红茶递到婉媃手边,道:“娘娘此时来寻微臣,可有要事?”
婉媃看他一眼,手下动作细微转动着茶盏:“陵游哥哥,你我自幼相识,你知晓我的性子从不爱拐弯抹角。我今日来,是要你一句话。如今当朝为官,可痛快?”
沈夜浅笑颔首,婉媃又道:“你为官侍奉前朝,为着能与皇上说上两句话,可也是为着我?”
她说得直白,令得沈夜微微一愣。
他神色不安而仓惶,忙打了岔子道:“为官者求富贵,求前程,也并非尽数为着娘娘。”
婉媃望着茶盏上氤氲腾起的徐白热气,扑在眼睑令她微微眼酸。
如此默然片刻,方抬头目光与沈夜接上,郑重道:“我若要你为着我辞官返乡,你可愿意?”
“辞官?”沈夜颇有几分不解:“娘娘何出此言?”
“这宫中你再留不得。”婉媃侧身而坐,用竹挑子拨弄渐暗淡的烛火,将它挑亮:“那日我同你一并于废亭祭拜伯父时,闻听动静瞧见了野兔,可怎知除却野兔,还有恼人的蝇子。而那蝇子,正是嘉嫔。”
“嘉嫔?”沈夜满是惊异念了一声她的名讳,想起昔日她于自己庑房内所行疯魔之举,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于他而言,卓岚瞧见了什么皆是无谓,他从不怕着旁人攀扯自己何事。
可若事牵婉媃,则另当别论。
他仔细想了想,直直望着婉媃:“她威胁你?”
关心则乱,也失了礼数。
这一声‘你’似将彼此的关系拉扯回了从前在钮祜禄府邸时的日子,二人兄妹相称,有着同样的懵懂心事。
那时如何能料到,这心事竟懵懂了三十余载,如今瞧着仍是云里雾里?
婉媃低垂眉眼,轻声道:“她有意攀扯,你是蕴皙的生父。”
“胡言乱语!”
沈夜近乎从座上跳立而起,怒意毫无遮掩蔓延在他的眼角眉梢。
他一手攥拳叩在粗木桌上,凝眉愤恨道:“你的清誉怎容她这般污蔑?即便她说了,皇上也信吗?”
婉媃睇着他颤抖发红的拳头,心底一揪,含几分怜惜道:“别伤着自己。”话落又自嘲笑笑:“皇上如何多疑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从前初入宫闱,你我闹出那许多莫名事来尚遭了他疑心良久。如今想想,我与他彼此疏离龃龉至冰封不可结的地步,他哪里还会信我半分?只是......”
她停一停,神情凝重看着沈夜,字句斟酌道:“只是,我的清誉原不值半分记挂。我只怕这事儿闹开了,你连性命也保不住。”
沈夜摇头,仍是那般痞笑模样,摆一摆手道:“我与你清白的紧,怕什么?”
“我如今不是在同你玩笑!”婉媃见他如此,心底有些焦急,拔高了语调隐忧怒意:“我想要你活着,你明白吗?”
沈夜怔住,渐收敛笑意,继而长长舒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思?若辞官能护你周全,我即刻离宫逃得远远儿的也是心甘情愿。可我若走了,这深宫布满荆棘利刃,你一人要如何苦撑下去?我闻听皇上已经赐了嘉嫔协理六宫之权,不日皇嗣诞育加封妃位便能顷刻间与你势均力敌。他对嘉嫔已然痴迷蒙眼,你在他心中早已提不上位,长久这般,你当如何自处?”
烛火映得沈夜的面庞温润若上佳的璞玉,他谆谆之言字字发自肺腑,可全然是为着她,半分不提自己。
婉媃颇为感动,可她更明白,自己被困在这金丝牢笼里,是一生也冲不出生天去的。
可沈夜不同,这紫禁城于他而言,不过是因自己的所在而为他下了紧箍,他本可以全无这些负累。
她目色澄明望着烛光,冷道:“那么你以为,你在或不在于我而言有何区别?你不过是三品武将,前朝事尚轮不着你说嘴两句,又怎能染指帝王家世?到时一语不慎,不单是你,连着我与胤䄉也会为你所牵连!”
沈夜听得她如此说,一时无语。
婉媃默了片刻,强忍着心底的痛楚,愈发凌厉道:“我知晓你的心意,可你有否问过一句,你所予的是否乃为我想要的?你可知你这些年的自作多情已经给我带来诸多麻烦,若为着嘉嫔胡乱攀扯彼此关系而让皇上再度疑心于我,我才真真儿是走投无路,唯余死路!”
她抬眸逼视着沈夜,一双美目似能沁出血来,散着不可直视的寒光:“你我有的,是少时的兄妹情谊。可这情谊,随阿玛将你送入紫禁城那日,便该断了。后来我入宫时,你已是沈夜,而非陵游。我与你之间,原该是最寻常的君臣关系。为何这样的话我每每见你便赘述不休,而你却总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想自己舒坦,令我为难?”
婉媃深吸一口气,忍着眼中的泪,厉声决绝道:“这即是你所谓的爱?这般自私,你却称之为爱?”
沈夜听罢,含笑‘嗯’了一声,眼底仍含着无限春波,一点一滴吞噬这婉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撇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生怕下一刻,泪自隐忍不住断线而出。
“说完了?”沈夜问。
婉媃不住摇头:“你若是为着我,便寻个契机,尽早请辞返乡去。”
话还未落,便听他在身后笑道:“我依着你,只是你别哭。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哭。”
这极轻的一句话,算是将婉媃好容易搭建的心里防线彻底分崩瓦解。
她强忍着,可双肩却随轻微啜泣声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沈夜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削薄的肩胛上,几乎要破过单薄的氅衣与她肌肤容为一体。
良久,待情绪稍缓和些,才听沈夜低声道:“婉儿,护好自己。”
那声音轻飘回荡在耳畔,合着微风直直钻入耳蜗,直达心室。
婉媃低低应了一声,只觉腰间一阵温热。她垂首,见沈夜便这般由身后环抱着她。
这是彼此相识三十载,竟有的逾矩肢体接触。
她只觉着暖和,闭目垂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