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鸢鸢也实在是个聪明至极的女子,最是懂得如何利用一个男人对她的怜爱,而挑拨出是非来。
那日离宫之后,不出三月,宫外钮祜禄一族的探子果然来报,胤礽同索额图过从甚密,二者私相勾结,互依互赖。
索额图仗着有太子这个侄孙,行径愈发狂悖,私下里敛财举官,克扣赋税,所贪之财不知几何。
而胤礽则在鸢鸢的唆摆下,行径日渐暴戾不堪。
一日东游街市,有年逾古稀的摊贩挡了他的马,他旋即发作,当街将那老者打了个半死,更大放厥词,言说要抄了他合家。
这事儿有言官知晓,早朝时报给皇上去,皇上闻言大怒,安抚老翁不说,更于朝上呵斥胤礽诸多不是。
然事并未至此了结,胤礽回府邸后越想越气,加之鸢鸢添油加醋,直生了杀意。
这般事后一月,那言官竟毫无征兆离奇暴毙家中。
人人都知这事儿与胤礽脱不了干系,奈何未有实证,也实在是怕了这太子的暴戾,再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的婉媃并未理会,于皇上面前也未多嘴一言半语。
只等着他将这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暴戾无道的件件罪事积攒到恨错难反之际,再一并发作。
再说佟氏一族,本是对胤禛这个容悦养子抱有极大的希翼,可自打当朝贵妃换了德妃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胤禛生母,倒令佟氏一族终日惴惴不安。
从前容悦与婉媃是如何水火不相容合宫皆知,她成了胤禛的生母如何还肯他同佟氏一族过从甚密?
于是渐渐地开始疏远起了胤禛来。
一日隆科多下朝时正见了往乾清宫去请安的胤禛,不比从前亲昵,反倒毕恭毕敬的行起了大礼。
胤禛虽仍是唤着舅舅,可他却连忙摆手,直言自己粗鄙出身,端然不敢同四阿哥攀亲。
事情传入婉媃耳畔,便令吴禄与隆科多传了一句话。
只说旧恨已逝,胤禛仍是彼此共同抚育成人的皇子,不必心存芥蒂。
饶是如此,依然无法消除佟氏一族的戒心。
后来到了康熙三十八年的年下,皇上有意复婉媃贵妃位,尊为德贵妃,重掌六宫事。
婉媃以力有不怠为由推辞,反向皇上举荐了另一人。
只道年前里,容悦亲妹容豫封妃,替着惠妃协理六宫,将后宫打理井井有条功不可没。
且她年纪轻,人又稳重,是个能成事之人。
加之佟氏一族对着容悦的死总有微辞,且到底容豫不比容悦,是个实实在在的柔善之人,加之又是皇上的表妹,予她贵妃位,一来可以拉拢佟氏一族对大清誓死效忠,二来也能将后宫治理的一片祥和令皇上同太后剩些心力。
皇上闻她此言当即并未下决断,可从皇上的神情中,婉媃已然瞧出他心底的盘算。
于是又令胤禛同隆科多言,只说是他自己力荐皇上册容豫为贵妃位,以表自己对佟氏一族的亲昵一如往昔。
打先里只当是稚子浑话,到了康熙三十九年的年中,容豫册封贵妃的圣旨颁下来,拟定十二月初一为册封礼,这才彻底令佟氏一族信了胤禛的话,也放下了对婉媃的忌惮,彼此重修旧好。
也是在这一年里,吴禄在前朝搜集罗列了索额图敛财举官,贪赃枉法,克扣赋税,暗遣军队等八大罪状,匿名交由言官进言。
皇上闻听此事盛怒,却为旋即发作,只令部下亲信暗中调查。
索额图洞察先机,于康熙四十年以身老力怠,不能尽心侍奉君上为由请求告老。
可此时的皇上正派人彻查索额图一众隐秘事,哪里容他请辞?
便以年后南巡,国不可无尔之重臣看顾为由驳回其告老还乡的请求。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皇上第四次南巡,这一年南巡,令太子、四阿哥同十三阿哥一并随行,成行前婉媃特意叮嘱胤禛,道:“皇上派去的探子已然搜罗了索额图数罪之症,此行你只需一味护着太子,在你皇阿玛面前表现乖觉即可,切莫太过出挑,强了太子的‘风头’去。”
得婉媃示下,胤禛聪慧,旋即明白该如何行事。
此番南巡期间常见胤礽表现乖戾,对着随行朝臣无尊无敬,甚至连昔日教导自己的太傅也常有训斥,而每每生出这事,都是胤禛从旁劝慰胤礽以平息事端,不禁对胤禛又添几分好感。
胤礽见皇上对胤禛颇有一番侧目,不禁生妒,一路上随行车马在后,于皇上瞧不见的时候对着胤禛多有折辱,胤禛嘴上不说,可待他提及自己生母乃是辛者库贱婢之时再无可忍,暗下祸心。
成行于德州时,闻听边村有居民染及伤寒,多要人性命。
那伤寒来时汹汹,且病症不比寻常,极难治愈。
胤禛心生一计,漏夜而出入边村,取居民日常饮用吃水换了胤礽随行囊袋中的清水。
后三日,胤礽于德州边境忽然发病,高热不退,令皇上倍感焦心。
是日皇上同胤禛商议,欲提前终止南巡折返,这此时探子来报,悉数呈上索额图罪行,更言说其大有可能生了策反的心思。
皇上大怒,雷霆之下怒及胤礽,只说他与索额图沆瀣一体,这里头必是也少不了他的心思在。
胤禛见皇上盛怒,跪地劝言:“皇阿玛,二哥如今正在病中,您这般揣度要让二哥知晓,可要伤心极了。儿臣以为二哥不过性子烈些,对着皇阿玛到底恭敬有佳,孝顺至极,断然不会生出这糊涂心思。”
皇上轻嗤一声,厉色道:“他若无这心思,索额图哪里有这胆子?勾结朝臣,私相授受,官官相护,克扣税银!竟还敢左右朝廷用人,这许多事儿,任他索额图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是他一人能做下的!”
胤禛劝道:“皇阿玛疑心,可疑心也只能是疑心。若要坐实所想,总也不难。二哥所患病症虽来势汹汹,总也不是能夺了性命的重症。不若皇阿玛即刻召索额图往德州侍疾?而后继续行程,留他二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