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哪里敢得罪皇帝宠妃,见婉媃与沈夜衣衫整洁,沈夜又确实半个身子浸入水中,二人断不像在此行苟且之事,于是忙不迭的认了错,又命旁人帮手沈夜一并替婉媃将娟子捞起。
婉媃接过湿漉漉的娟子,道声晦气,便头也不回了离了此处。
后来沈夜如何与他们说嘴,便要看他自己辩驳的本事了。
一路上婉媃忧虑不堪,可是自己与沈夜所行之事为旁人所察觉,借此欲做文章?
那人又是谁,慧嫔?还是皇后?
她不敢多想,秋日萧瑟冷风迫着她紧了脚步回宫,可不想入宫时,见宫门大敞着,容悦所居正殿内灯火通明,好似白昼。
而云杉与云蝉正焦急侯在正殿门外,见是婉媃回来,二人急步迎了上来
“小主,这夜半儿的您可跑去哪里了?”云杉先开口急切问道,云蝉亦面色凝重。
婉媃心下暗觉不妙,故作镇定回道:“不过夜里睡不着出去走了走,你二人急什么?”她又冲正殿扬一扬脸问道:“娴嫔这个时候怎起身了?”
“又哪里只是我起身了?”
听到屋外动静,容悦推开殿门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身湖蓝色满绣花鸟图案绸缎寝衣,挂着惺忪的睡眼立在门前,她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婉媃身上探询:“你这‘走了走’可当真不是时候。方才不知怎地,慧嫔夜半带着皇上来了承乾宫,只说是她夜半梦魇承乾宫走水,放心不下硬拉着皇上与她一同前往。这一番折腾,皇上又不见你人影,自然是要动怒。”
果然是慧嫔。
婉媃面色冷凝,心中暗暗盘算。于此时又听容悦郁然一叹道:“好在我说你殿里闷热,才与我说要出去走走,这才勉强将此事应付过去。可皇上终究是不信的,何况那动静连偏殿睡着的荣贵人也惊动了起身,她又能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好话?”
后来几日,婉媃进出承乾宫,总见往来宫人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许不同,更在背地里见过人窃笑于她。
事后才知道,自那一夜起,宫里竟传出了她与沈夜流言。
几乎是人人都在传,婉媃是如何同一个御前侍卫浓情蜜意,私相授受了好些年。
更说她二人从前在府邸里便是旧相好,婉媃入宫便是为了同他苟且。
因着皇上不加置喙的缘由,婉媃一开始只装作充耳不闻,不愿去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可这紫禁城中,流言传播速度之快堪比瘟疫。
没多久她便发现,这流言背后定是有人蓄意散之,且越描越黑,越传越绘声绘色,更是多个糊涂说法漫天乱飞,一度成了合宫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身为女子,试问有几人可受得了这背后的阴毒流言?
这便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片片剜去婉媃姣好的肌肤,向她处以凌迟极刑。
这日一早在皇后宫中请安,新下的贡桔香甜,皇后命人抬了几箩筐赠予六宫嫔妃,众人忙着谢恩之际,偏荣贵人一副刻薄面孔,眸子散着寒光看向婉媃冷嘲热讽道:“这顶好儿的贡桔最是甜爽,可婉贵人左右逢源心里甜如蜜,这贡桔可要被比下去,食之无味了。”
“荣贵人此话何意?”懿妃取了个贡桔递给身旁侍奉的琼儿命她剥了去,又口中淡淡地驳了荣贵人的话:“下人们没个分寸胡乱说嘴,你身为主子不加以斥责制止反倒人云亦云,岂非无用?”
“若是无中生有臣妾自当平息流言,可若事出有因......”荣贵人话说一半,目光不住扫着婉媃与懿妃鬼魅一笑:“那便要探个究竟。”
还没等懿妃回她这话,便见她兀自起身跪于皇后正前,沉声道:“禀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要向您告发。”
皇后扬手命她直言,荣贵人便像是得了圣旨一般隐隐含了一抹笑意,目光徐徐环视,倏地怒指婉媃喝道:“臣妾要告发婉贵人私通,秽乱宫闱!”
她话落,在座众嫔妃面上皆凝了一层冰霜。
殿内极静,仿若连徐徐风动之声都听得极为真切。
面对无端的指控,婉媃旋即起身跪地,向皇后沉声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断无做出荣贵人口中那般污秽之事。”
皇后颔首,似这一切便都在她意料之中,缓缓才向荣贵人道:“流言蜚语不堪入耳,荣贵人不得捕风捉影,信口雌黄!”
荣贵人闻话俯身一拜,存着十足的把握断言:“臣妾有实证证之,此事必不会冤了婉贵人!此刻皇上已下早朝,还请娘娘着人去请了皇上来,臣妾再一并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容悦狠狠瞪了荣贵人一眼,遽然起身为婉媃辩驳道:“前朝事忙,荣贵人请了皇上来要他听你这些风言风语岂非有辱圣听?届时天子盛怒,是你能担待起的吗?”
董文茵亦开腔帮衬道:“婉姐姐与皇上情意缱绻,荣贵人别是瞧不过去心里嫉妒胡乱攀扯!”
倒是慧嫔‘噗嗤’一笑,手中卷动着娟子不屑道:“这宫里流言蜚语漫天飞,于婉贵人清誉总是不利。反正臣妾信婉贵人是清白的,便是叫了皇上来听听荣贵人要说些什么逗人开怀的乐子,听过便罢了,自此便可平了物议,还婉贵人一个清白,岂不一举两得?”
婉媃回首,目光阴冷瞪着慧嫔,却见慧嫔冲她一扬眉,盈盈露笑。
她何尝不知慧嫔安的什么心思,这事多半也是由她挑起,一想起安贵人小产时她对自己的那番陷害,婉媃便觉不寒而栗。
她心思歹毒且城府颇深,如今这事不知又要如何陷自己于不义之地,自己一再隐忍不发反倒令她变本加厉,将自己一再逼入窘境。
皇后端坐,微微一喝止了一片聒噪,肃声道:“慧嫔所言在理。这流言越传越不像样,皇上听了难免糟心。荣贵人既有此一求,本宫若不允,还不知来日这宫里要闹成什么样子。”她说着,抚了抚自己愈发圆滚的肚子,扬了扬下颌向一旁候着的康福寿:“去请皇上来一趟罢。”
康福寿打了个千儿应下,一溜烟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