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夏清妙侧躺着,双眸紧闭,久久不语。
半晌。
他才掀起长睫,一字一顿道:
“爹爹……”
“我想跟殿下退婚。”
出乎意料的,柳诗没有惊讶,也没有劝阻,只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丝,眼神慈爱又心疼。
“爹爹知道妙儿受委屈了,也知道妙儿现在心里很难受……”
他说着就哽咽了。
因为他看见自己向来活泼率真的儿子正紧咬着下唇闷声哭泣。
哭到身子颤抖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娇嫩的唇瓣被咬出了血,血珠滴落在枕头上。
柳诗赶忙掰开他染上血色的贝齿,把帕子按在他唇上的伤处,然后抬手将人抱在怀里。
“妙儿想哭就放声哭,不需忍着。”
“有爹爹在,爹爹陪着你。”
夏清妙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浓浓的父爱,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
“爹爹……”
苍白又虚弱的人放声大哭,声音断断续续的。
“御,御王撕了我的衣服,还,还摸了我……”
“我,我,我脏。”
好脏,好脏。
柳诗蓦地抱紧埋在他肩头痛哭的儿子,等他这阵激烈的情绪过去,才扳正他的肩膀,看着仍抽泣不停的人,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
“不脏。”
“爹爹的妙儿,很干净。”
他一手带大的宝贝儿子,是他费尽心思挡下外界所有的阴谋算计,在夏家和皇室的庇佑下快乐无忧长大的。
没沾染过这世间的一点儿阴暗,是最纯净之人。
夏清妙却哭着摇头,哽咽了许久许久,才终于说出了口:
“我,我配不上她了。”
本来就是他高攀了殿下,现下又差点受辱……
“爹爹,殿下那么好,那么尊贵,我,我不配。”
“您进宫跟君后娘娘说说,把婚事退了,好不好?”
他忍着锥心的痛,啜泣着说完。
柳诗看着低到尘埃里的儿子,心都要碎了。
“爹爹看过了,妙儿的守宫砂还在……,太女殿下那般喜欢妙儿,定是不会在乎今夜之事的。”
他这话说的很有底气。
经此一事,太女殿下对妙儿的情意,他看的真真的。
夏清妙仍是哭着,坚决不肯更改想法。
柳诗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再劝,只默默的抱着他。
他能理解妙儿的想法。
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时,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想完完整整的不受任何玷污的交给她。
若是没有做到,宁可崩溃放手,也不愿染脏了那人一分一毫。
房间里的哭声持续了一整夜,由最开始的嚎啕大哭转变为最后时不时的轻泣。
“姐,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
夏叶攥着拳头,要去找陆京安拼命,却被夏木反扣住手臂,死死拦住。
她奋力挣脱,刚摸到腰间的佩剑……
“够了!”
一直沉着脸的夏汝怒道。
“再闹就滚出去。”
夏叶霎时就不敢再动,几秒后,憋屈的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夏木扭过头,没脸再看对面关着的房门。
她们夏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受到了这种屈辱,却由于御王的身份,不能上门寻仇,更不能蓄机报复。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
“噗!”
站在台阶下长身玉立的陆京墨忽然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大口血,甚至身形都不稳的晃了晃。
“太女殿下!”
夏汝几人惊骇出声,慌忙围了过去。
刚想要抬手扶她,却被挡开了。
莫星楚一手扶着她,一手在她腕间探着脉。
不多时,便垂下眼眸。
“莫医师,太女殿下可有大碍?”
一向稳重的夏木看着地上的血迹,吓得脸都白了。
若是太女殿下有个什么好歹,她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莫星楚收回按在陆京墨腕间的手,清浅的双眸极其复杂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才淡声道:
“没什么大碍,气血攻心罢了。”
陆京墨稳住身形后,侧身避开了他搀扶着的手,抬起长指,随意拭去嘴角的血渍。
又开始凝神听着小人儿痛苦又压抑的哭声。
莫星楚看了一眼她冰冷绝美的侧脸,然后又看向那暗红色的一片。
这口血,她忍了很久了吧?
只听着夏清妙的哭声,便能把自己疼到吐血……
是有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