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里的尸骸,通常只有两种来源,陪葬品和盗墓贼,瞥一眼面无表情的二狗子,我还少算一种,守墓人,不是每代守墓人都能初心不变的。
这具白骨伤痕遍布,胸前肋骨每根都断过,还长歪了两根,大腿骨小腿骨都有刀刻的划痕,看划痕走向有自己弄的有别人弄的,狠人一个,手掌指骨较为粗大磨损严重,生前常用铲子等工具。
“应该是个盗墓贼,下过的墓起码得有十多个,否则没理由在骨头上留下这么多的伤。”狗剩总算表现得不像个透明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赵秀白着脸不想说话,愤怒的小眼神直往二狗子身上飘,对他藏着掖着的行径很不满,尤其是看着他为揭开墓道机关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因为墓道的出现压根就没有派上用场,说正经的,换我我也炸锅。
只是当事人二狗子毫不在意。
他神色严肃,在白骨附近找着什么。
瞧瞧这两位大爷,选择性耳聋,装听不到狗剩说话,我只能捧场。
停下看起来特别憨憨的鼓掌行为,我及时挽尊,“确定了白骨的身份有什么用?”
“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你们当修墓匠的修好墓后应该不会旧地重游,在地下河附近发现盗墓贼,说明两点,他要么是被未知的东西追杀至此想要通过地下河逃生,要么是通过地下河进入墓穴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只会说明地下河连通墓穴外的世界,附近藏匿有逃生工具,可惜现场遗留信息太少,不然就能确定他什么时候的人,藏匿的工具是什么。”
狗剩说得有理有据,是个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看着二狗子拖出来的木筏,张着嘴沉默了,想知道的问题已经被解决。
这张木筏制作手法粗糙,是用粗细不均的白杨木做的,挤下我们四个有些勉强,不过看看白骨的身量,仅有一人逃生还是可以的,也不知道在这摆了多久木头上有腐烂的痕迹。
瞧见二狗子将木筏推往地下河,我上前搭把手,忍不住怀疑,“这东西现在还能用?”
“你别看白杨木材质脆,在这地方没得选,能有张木筏算幸运的,你们不会游泳的赶紧想法子保证自己不会掉下木筏,但要逃跑的时候也不能困在木筏上,地下河里有东西,凶得很。”二狗子神色严肃,不像是吓唬人。
我耸耸肩,修墓可是要上山下水的。
赵秀和二狗子纷纷表示没有问题,然后因在木筏上的位置分配苦恼。
如果是背靠背地坐着,胳膊相互挽着,再固定好腿脚,那没有什么问题,可地下河是暗河,水流湍急不说,河面离上方的山体也很近,有的地方几乎淹没在水中,这个问题不容忽视。
经过多次尝试,还是叠罗汉最合适。
我与赵秀年纪最小,就在趴在木筏上,二狗子与狗剩在最上层,遇到问题能随时入水解决。
在地下河中飘着,脚不着地的感觉着实难受,听见赵秀吐了,我胸口闷闷的,也想加入他的行列,下一秒被水中一团渐行渐近的东西吸引。
这黑东西看形状还算圆,最外面一圈有稀稀拉拉的毛边,像海里的水母。
“这里还有水母?”
这黑东西反应似乎特别迟钝,被吃惊的赵秀一捞一个准。
随着他的举动,一张人面缓缓浮出,面孔是黑的,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呆在该在的位置上,古怪扭曲,特别伤眼睛,尤其是眼睛,全黑的,没有光,对上后有种眩晕感然后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两眼,最好能捧着看上一辈子。
捧着张稀奇古怪的脸傻笑,赵秀没救了。
很快察觉赵秀的不对劲,二狗子费力地伸头看情况,看见赵秀手里的黑东西顿时大惊。
“石寓赶紧弄烂了人面藻,用匕首,下手一定要快狠准,千万别给这玩意招来同类,否则我们都得完蛋!”二狗子提供了匕首,堪比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怎么还有人面藻!”
不愧是在赵家呆过的人,狗剩反应比我快多,一刀扎在人面藻上。
吃痛的藻迅速逃开,一张人面越发扭曲,两只眼恶狠狠地瞪着我们,眩晕感即将袭来,吓得我赶紧挪开眼,拖后腿的有赵秀一个就够了。
将赵秀的手捞上木筏,狗剩迅速划木筏,边划边解释人面藻的厉害。
这种藻类是被人为培育出来的,先将普通藻类种植在刚砍下的头颅中,再放在极重的地方,等藻类长成便会带着一张扭曲的人面,寻常人不幸中招会自杀在人面藻附近成为人面藻的养料,后来有人发现这东西用来守墓是极好用的。
单个的人面藻没有多少威胁,但这东西是群居的。
“速度再快点,看见人面藻冒出的黑汁没,那就是它在通知同伴,得赶紧找个岸躲躲,大批人面藻出现后别说进扬山君墓主墓室了,能活着离开这条河都成问题。”接替二狗子做讲解,狗剩动作飞快,将木筏划得跟云霄飞车似的,又快又颠又晕。
“那赵秀怎么办?任由他晕着?”我急忙按住赵秀。
都放开人面藻了,赵秀依旧在晕乎乎地傻笑,一个劲往水里滑,谁要阻止他就拼命挣扎,别说手劲挺大的,我左眼上挨了圈火辣辣的疼,看这世界都有点模糊。
“中了人面藻的招,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事情,能不能信全看他自己,我们这些外人压根帮不上忙,听说死在人面藻手里的人都是面带笑容的,仿佛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我帮忙抓住赵秀的脚,你整个人都压在赵秀身上,别让他落下水去。”狗剩沉声解释,无喜无悲。
依照狗剩说的做,我背上胳膊上都挨了乱拳,头一次对自己的体格感到不满意,这要是一三百斤的胖子保证压得赵秀不知道什么叫喘气。
“人面藻追上来了!”
二狗子沉声提醒,引得我忍不住往后看。
像是将墨汁打翻在清水中,大片大片地漫延过来织成张网,人面藻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